117、救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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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送水的女人又来了。徐方悄悄将小纸包里的粉末倒进水桶里，让每个孩子都喝了一瓢，他自己也饮了同量的水。
药效发作很快，没过一会儿徐方便觉得腹如刀搅，疼得一身冷汗直在地上打滚。那些孩子们的情况比他更糟，哇哇的哭声吵得门外的看守频频往里看。
“哭什么哭！”一人喝道。但平日里总能让他们乖乖闭嘴的呵斥在这种时候就不起作用了，哭声越来越响亮，紧接着快速衰弱下去。
哇一声，一个孩子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挣扎着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便倒在地上。
紧跟着所有的人都开始口吐鲜血，这景象让两个看守也慌了。一个人立刻跑去请示王衷，人质好像都得了重病，该怎么办？
王衷闻讯而来，已有大半的人都陷入昏迷，地上血迹斑斑，挣扎哀嚎的孩子们让见惯死人的王衷也浮现出“人间地狱”的想法。
他手底下的人有略懂医术的，粗粗看过之后对王衷说：“大哥，这是中毒。”
王衷两眼冒火，一把抓住一个看守伸手就是两耳光，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守被他扇得晕头转向，知道王衷是怒极了，连连说：“大哥，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
王衷得了三爷的吩咐，是要以舒纹和这些学生去交换鱼牒。他敢变着法折腾舒纹，是因为知道自己手里的人质多得是，不在乎拿一两个出来对杨三慢示威。可是如今面前这情况他却是从来没有料到的，这些人若是都有个三长两短，他的筹码可就没有了。
先不说能不能交换到鱼牒，若是杨三慢知道了人在他这里死了个干净，就不会再有任何顾忌。自己这帮人虽然是当惯了山匪的，个个勇猛，但是毕竟人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得住杨三慢手下的几千官兵。纵使他们能想办法逃出去，完不成任务，三爷也不会放过他。
王衷头一次感到一丝慌乱，一想到三爷惩治人的手段，背上就是一片涔涔冷汗。
“大哥，这可怎么办啊？”
“问个屁！”王衷骂了一句，不由分说就从旁边拉过一人来，恶狠狠说：“去给我找大夫！”
那人哎哎应着正要往门口冲，又被王衷叫住了：“放机灵点儿！要是被人知道了这儿的情况，小心你的狗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衷不住在关押学生的房间门口走来走去，听着房中的哭喊声逐渐小了，知道又有人晕厥过去。他盘算了一下，叫过当时在外面的看守，详细询问了人质中毒之前发生的事。
“和平常一样，除了嫂子送过水，谁都没进去！大哥，我们兄弟一直在这儿看着，就是飞进个苍蝇去也一清二楚。”
王衷的目光落在房中已经空了的水桶上，心一横，咬牙指着水桶说：“给我查！”
徐方在服毒之前长了个心眼，吃了一颗管羽之前送来的绛仙草的药丸，是以虽然因为毒性发作痛苦不堪，但是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对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一听王衷的疑心落在了送水的女人身上，顿时懊恼不已，没想到会连累旁人，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替女人开脱的办法，只有盼着救星快点到，赶在王衷下手之前。
王衷看着一屋子一动不动的孩子，想起院中木桩上还吊着舒纹，赶紧让人将舒纹放下来。他向来不将旁人性命放在心上，这一回却拼命企盼这些被他扣押的人质的生命安全。
好在出去寻大夫的那个人很快就回来了，满头大汗凑在王衷耳边说了两句，王衷点点头，那人便示意将大夫带过来。
只见一个穿着灰不溜秋破长衫的山羊胡子老道，满脸不高兴地挪到王衷面前，嘴里嘀嘀咕咕抱怨：“野蛮！实在野蛮！还没见过这样请大夫的！”
老道士身后跟着一个唯唯诺诺的小生，一脸锅底灰看不出长什么模样。见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盯着他二人的眼神像要吃了他们似的，吓得双腿直打摆子，小心翼翼拉拉老道的袖子低声说：“师，师父……他们有刀……”
“怕什么！”老道士瞪他一眼，“几把破刀就把你吓成这样？没出息！”
王衷狐疑地打量着这师徒二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们是手下说的“妙手回春”，但在这关键时刻，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要是治不好人，他们也别想活着走出书院大门！
老道士被王衷威胁了一番，连推带搡扔进了房中。他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直嚷嚷：“哎呀呀！这是怎么搞的？”
“老头，你最好把这些人给我救活了，否则，我就让你跟他们去作伴！”
老道士蹲下身给一个已经丧失了意识的孩子把脉，“这是中毒啊！”
王衷不耐烦道：“老子知道是中毒！到底能不能救？”
道士愁眉苦脸捻着山羊胡，想了半天才说：“救，倒是能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么多人……哎哎……”老道士一脸苦恼的神情，“得用祖传的法子才行啊。”
王衷一听能救，哪还顾他用的是什么法子，“救活他们，给你十两银子做赏钱！”
“我说这位壮士，贫道一生行医坦荡磊落，从不趁人之危收取高额诊费。你说什么赏钱，可就是折辱贫道了。”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救人！”要不是这人是请来的大夫，王衷恨不得一刀削了这老道士的嘴！
“年轻人，火气太大伤身啊！”老道士看王衷咬牙切齿的模样赶紧说：“这就治这就治！不过麻烦你和你这些小兄弟都出去等着，贫道的祖传秘方，不能被人偷看了去。”
王衷不肯，定要留着亲眼看他救人。老道士也是个犟脾气，执意不同意当着他的面，直说什么单传了几十代的秘法，是家族里的规矩，绝对不能让外人看见。王衷气红了眼抽出大刀要砍，老道士索性一闭眼一扬脖，嚷道：“砍吧砍吧！上百年的规矩要是断送在贫道手里，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手下人生怕王衷真把这老道士砍死了，纷纷上来劝解。王衷眼看着一屋子横躺竖躺的小孩都不动弹了，知道刻不容缓，指着老道士的鼻子说：“老子给你半个时辰！”
说完领着手下出了门，将房门牢牢锁上。
老道士从小窗里看着王衷他们去了前院，腿脚一软坐倒在地，抻着袖子抹汗，喃喃说着：“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他那个胆小的徒弟之前一直缩在墙边，看王衷一走，立刻走到徐方身边将他扶起来。
徐方紧紧捂着肚子，虚弱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铁先生需要个帮手，万一出现什么情况，我也好救急。我答应了杨大人，一定把你们平安带出去。”
不容置疑的说话方式，令徐方感到心安。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能让他从困境中走出来，永远都是以坚强的姿态站在对他面前。这样的她，令徐方迷恋。他甚至搞不懂自己之前怎么会怀疑她。
假扮成小徒弟的管羽对铁口直断说：“铁先生，时间紧，快点动手吧！”
铁口直断解下背着的小包裹，倒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这些东西徐方都见过，大约清楚了他们要做什么。他看铁口直断先是点燃了一束枯草，淡淡的黄烟弥漫在房间中，原本一动不动的孩子突然都开始手舞足蹈地挣动。
管羽压住一个孩子的手脚，铁口直断迅速抽出一条铁链来做成环形套在那孩子的脖子上，用力一拽，那孩子便又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铁口直断和管羽配合默契，一个接一个将所有学生的魂魄都从身体里套出来，铁链上结了一个又一个圆环，长长的一串。
轮到徐方时，徐方忍痛摇头，要他们先救舒纹。铁口直断看了看舒纹的情况，眉头深深皱起。
“不行，舒先生的身体太虚弱了，这个时候让他的魂魄离体，那是绝了他的生路！”
舒纹本来就年纪大了，被拔去手指甲，又被吊在外面一整晚，现在已经是气若游丝。铁口直断再清楚不过，要是他也像对其他人一样把舒纹的魂魄弄出来，就等于亲手杀了他。
徐方一听舒纹没救了，失望加痛苦，身体蜷成小小一团，指尖深深掐进了手臂的皮肉里。
铁口直断也觉得惋惜，但他必须抓紧时间做完这件事，不敢拖延，于是立刻将铁环套在了徐方的脖子上，狠狠一扯，徐方觉得身体一轻，魂魄已经在体外了。
没有了□□，也就感觉不到毒药带给□□的痛苦。但徐方看见那些孩子的魂魄依然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还来不及询问，铁口直断将燃着地枯草往他鼻端一凑，他便也眼一晕，彻底失去了意识。
铁口直断抖开一只硕大的布口袋，往这些人的魂魄上一罩，便全部收了进去。
“管羽，抓紧时间走啦！你还看什么啊？”他见管羽还望着奄奄一息的舒纹，出口催促。
管羽低低说道：“不能救舒先生，他一定会伤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救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