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烟》夜月夭夭

7、华烟007

　　只是这一丝刺痛，琥珀色的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光彩，黯淡着恢复静漠。华烟缓缓转回头，自嘲般微勾起唇，道：“多谢，不必了。”
　　木轮椅缓慢地发出连续刺耳的吱呀声，身后的人怔望了一会儿，便大步赶上来。
　　他挡住了他。蹲在他面前，见他别过脸，伸手搬过他的下巴，手便停在了那软玉般滑腻的肌肤上。轻轻磨砺他的肌肤，逮捕他躲闪的视线，轮椅上的人在颤抖。
　　僵持在微潮的空气里持续。
　　“放手！”四目相对，华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这冷漠中带上了一丝薄怒。
　　“我叫澈凡。”伟岸英姿背着阳光站起来，斜长的影子将华烟笼罩其中，却带给他一股莫名的安心。
　　还是沉默。
　　华烟垂下眼睑，转动轮椅绕过澈凡继续向前。他轻颤的长睫在澈凡灼热的注视下有着不一样的光影涟漪。
　　澈凡不动声色走到轮椅后，推动轮椅向前走，问：“要去哪儿？”
　　华烟没有抗拒也没有回答。就好像他知道他知道他要去哪里一样，完全没有理由的直觉。
　　你相信直觉吗？如果你信，那么请你一直相信下去。
　　高大的榕树在风中舞出动人的柔姿。飘零的叶子随风飞扬，穿插的叶间是一副唯美到发亮的画面，轮椅上的男子玉一样的冷漠温软。轮椅后的男子剑一样的英气凌人。
　　耳畔是落叶细沙样的响动。
　　六子站在远处傻傻地看着，忘记了哭泣。
　　“在想故人？”
　　“恩。”
　　在大齐很少有人不知道荣华宫里的大榕树，因为那是传说中先皇为其宠臣亲手栽种，象征着他对他的迷恋。
　　真的只是迷恋吗？
　　澈凡轻轻地笑了。华烟不解地看他，澈凡道：“你是华烟吗？曾经的荣华公子？如今的两朝宠臣？”
　　华烟皱眉，随即也一笑，道：“天下还有我这样可笑的宠臣吗？澈将军廖赞了。”
　　澈凡大笑，看着华烟的脸色越来越沉郁，忽然道：“笼中的金丝雀并不是每一只的命运都一样，总有那么一只能够重回天空，只是看它有多大的勇气为了自由而战。”
　　说罢，目光烁烁地看向华烟。
　　不知为何，这男人灼热的视线让华烟忽觉眼前的空气似乎也被点燃，多日来的积郁也被烧尽，就像一丝阳光冲破重重雾气带给他一丝金色的希望。
　　再回首，看向榕树，往事已如烟。
　　远处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一池静谧的湖水。一群大小太监匆忙赶来，见到澈凡微微一怔，忙赔笑道：“澈将军怎么在此？皇上可一直等着您呢？将军快请吧，这回皇上可是准备了上等佳酿要为将军接风呢~”
　　扭头献媚对华烟道：“哎哟，我的公子爷，您怎么一个人跑这边儿来了？快让奴才伺候您回房吧，一会儿皇上召见您，找不到您，那可是龙颜大怒要出人命的……”
　　木轮椅刺耳的吱呀声再次响起，骚动的空气中，两人被簇拥而上的太监们分开，却同时扭头望向对方。
　　那绞着的视线里，涌动着某些说不清的情愫。不似在告别，倒是更像在确定什么。
　　距离越拉越远。
　　再次对面相见，已是在荣华宫的皇宴上。
　　华烟坐在皇帝身边，澈凡坐在下首。澈凡的平静，令华烟无地自容。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对皇帝时不时的搂抱戏弄听之任之。他知道过了这一日，满朝文武从今日在场官员的口中将听到怎样的复述。关于他与皇帝的传闻，关于他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传闻，关于他以色事主的传闻，关于他是皇帝男宠的传闻，都将被证实。
　　但这一切事实，都远不及那个人平静的接受这些事实更让他难堪。在短短的接触之中，华烟从心底肯定那个大齐最年轻的将军是不同的，是与满朝文武都不同的，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心里的痛扩大到锥心刺骨的境地，忙碌于逃避这种无所遁形的难堪，华烟甚至没有听见面前之人在说什么，直到下巴刺痛，嘴唇被覆住，牙关被霸道敲开，辛辣的酒液顺着嘴角倾泻流下，大殿里鸦雀无声，他才醒悟过来。
　　惊愕瞪大眼眸，不断咳嗽，耳畔是那罪魁祸首得逞的大笑，戏谑地调侃：“是在想花儿，还是在想朕？你这出神的小模样真是能勾死人！朕真想——呵呵……”拍了拍华烟呛红的脸颊，意楠羽突然提高声音，一本正经对仍站在面前的人道：“澈将军的酒荣华公子已经喝了，澈将军觉得满意吗？”
　　华烟飞快地看了澈凡一眼，垂下眼睑。
　　澈凡一脸平静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沉声道：“臣谢主隆恩。”
　　意楠羽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举起酒觥对在场官员道：“这一觥酒朕代荣华公子谢各位，来，干了他！”
　　百官齐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低头喝酒，没有人抬头看华烟一眼。
　　刚刚就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此时更加不明白皇帝这出谢百官是从何而来。只是心如死灰，唯有举杯随波逐流让辛辣的酒液狠狠虐过咽喉。
　　免不了又是大咳一场。惹来意楠羽一阵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