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到19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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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然后又活了。
在NGL这片战场上，人类和蚂蚁的战役中，我替小奇挡下了猫女奈菲尔比特极有力道的一串连击，碎成了许多小块，没准后来还被做成肉丸子端上了王的餐桌。
可是现在，我却又活了——
“滋啦~滋啦”
吵醒我的是耳边不断响起的电火花的声音。
大约懵了两秒之后，我注意到自己被上到脖子下至脚踝的数十根皮带牢牢的绑在一张电椅上。
我微微眯了眯眼让瞳孔聚焦，周围的景物变得渐渐清晰了些——呀，这不是家里刑讯室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变成碎块的我还能有自我意识？
我没有这方面的体验，家里的刑讯课再严厉也不会把受刑人员切成碎块。不过，就我所知道的，目前并没有任何可靠的研究表示人的自我意识会随着□□的毁灭而消失。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揍敌客家出品的强悍心脏让我只是迟疑了一瞬就迅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于意料外的这段被延长的意识，喜欢各种免费赠品的我此时甚至还有点“啊，赚了”的淡淡喜悦。可短暂的喜悦后，我的主流情绪却难免偏移——虽然对各种刑具造成的不同类型的疼痛都很习惯，但我又不是是西索那个喜欢自己流血更胜别人流血的M，死后残存的意识居然是自己受刑的情景……哦，这可真是够郁闷人的。
不过，这感官还真是真实啊……空气中弥漫着的电流烧伤皮肤的焦臭味与血腥味骤然钻入鼻间，我甚至分辨出了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茶叶的苦香。
咦…茶叶味？
我猛一抬头，果然，门口正站着一个手捧着超大号奇特造型茶杯的老头，前襟还很有特点的加挂了一长方形布片，上面书写着奇怪的古文字，据他说那是家训摘录。
“哟~伊路米，这种程度的电流就晕倒，看来基裘说的没错啊，你还需要加训！呵呵…”老头略微抬起的嘴角与倾斜的胡子构成了一个奸诈味道的笑容：“和我做个交易怎么样？”
“杰诺爷爷……”
我注意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抖，对于在人蚁大战中家里死去的第一个长辈此时一个零件都没有少的算计——难以保持淡定。
“小奇的训练由你来负责一部分。”
杰诺爷爷的脸隐在茶杯冒出的袅袅白烟后面，五官显得格外柔和慈祥：“作为回报，我帮你从基裘那里争取到‘着装自主权’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的心情更灰败了，刑讯就算了，所谓的意识赠品竟然是这段回忆么！最为人生中最亏本的买卖——没有之一，我是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想回想起来啊啊！
臭老头算准了当时的我的死穴——不想再穿妈妈准备的任何女装，用其交换一个极有诱惑力的工作——调/教一个牙还没长全的臭小鬼！恩~我记得当时的自己连一秒的考虑时间都没用完就应了下来。甚至还不受控制的YY把臭老头和他儿子教训我的招数加倍奉还到他另一个宝贝金孙上。
超——失策啊！！！
首先，关于报酬部分（资料来源于妈妈有一次过度激动导致的说漏嘴）当时她本来就没打算继续强迫我穿女装：原因之一是因为我满14岁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普遍逆反，压迫太过容易造成心理畸形。原因之二就是当时的我已经能够钳住她的双臂并抑制住她所做出任何反击动作——遵照揍我们家按照拳头大小排列发言权的潜规则，她也不会逼迫我继续伪娘。所以说，臭老头根本就是拿本来就该属于我的权利付报酬，完全的空手套白狼！
其次，小奇这个学生实在是太不贴心了，即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叛逆期，也只有青春期那短短几年，可那小子的叛逆期，却是从一出生就开始了并持续了长达十几年——至少到我死，那个臭小子还是那副你叫往东他就往西的臭脾气。作为刚入门的念力初哥，竟妄想搞定王族护卫——“不与比自己强的人战斗”这句家训中的奥义全都被他喂三毛了么！？这句话从小到大我对着他唠叨了没有100遍也有80遍了，鉴于他的一贯表现，为求保险，我甚至在他的脑内植入了一颗念钉，就这都不好使！简直……难道根骨奇佳还会导致心理缺陷！？
最后，就算我不计较臭老头做无本生意，单说关于小奇的教育问题——所谓的负责一部分，根本就不是按照训练内容划分的！我包办了格斗、暗杀技、刑讯、抗毒…全部的训练，尽职尽责的挥棒子；而臭老头则率领着他儿子时不时来拆我的台，甜枣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每当我看到老爸面对小奇的标准表情——那银色大/波浪卷下，弯弯的眼角和弯弯的嘴角、闪亮到反光的森森白牙……当他用不知道掏出过多少心脏捏碎过多少喉管的大手轻拿轻放地一下下抚摸着小奇那头柔软的小银毛，“呵呵…呵”笑的频率和山下镇子卖巧克力店子里的阿玉那瞎眼奶奶分毫不差的去应承小奇各种各样的无理取闹和异想天开时——天，用念钉去刺激穴位都不能阻止我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太可怕，太煎熬了！不管是讲究隔代亲还是慈母严父这唱红脸的活都跟爸爸您毛关系都没有吧！
聪明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所以，当臭老头将这个‘交易’再度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同样连一秒的时间都没用到。
“不干！”我回绝的无比干脆。
“呃？”臭老头似乎很意外——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奸商，他将对手我那贪小便宜和斤斤计较的脾性把握的相当到位。
“不再考虑看看？”
他以为我一口回绝是为了更好的讨价还价么？
“绝对不干！”
放眼全宇宙都没有比这更亏本的生意了。
“哎~好好考虑一下嘛，别回绝的那么快！”臭老头不死心的继续勾引我“想想看，伊路米，你从今天起再也不用将各种各样的蕾丝和缎带往身上挂了哦~而且~我那白白嫩嫩的小孙子随便你收拾~哦呵…呵呵…”
去你的‘哦呵…呵呵…’就冲你这笑声我就坚决不能干——比猎人协会那只没品的老狐狸更加没品啊，臭老头！从小奇2岁半受训一直到他12岁撬家，我制定的教学方案不知道被你和老爸否掉了多少份，授课不知道被打断了多少次，最后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爽快的批准其离家出走——这算哪门子的任我收拾啊！
“不必再说了，杰诺爷爷”我努力睁大双眼，试图让表情显得更加诚恳：“我是不会教导小奇的。”
“……”臭老头盯着我瞅了半天，然后，似乎是确定了我这次是真的心口如一。他走到位于我左侧电椅控制器前，将电流输出的旋钮转至‘max’。
“加训三天…”臭老头懒洋洋的晃出了刑讯室。
爷爷，你报复的太逊了。
“咔哒”——门锁卡扣咬合的声音。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密封性好的连妈妈的尖叫声都渗透不进来。
“滋啦~滋啦”——我默数着频率规律的电火花来判断时间的流逝。电流不断的刺激着我的皮肉，疼痛一波波袭向我的神经，我感受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像敲声一般敲击在耳畔，血液在身体里超速流动，肌肉也在不受控制的轻颤，我能嗅到空气中渐渐淡去的茶香……
我曾做过多次在无法控制身体即五感全失的情况下，仅用意识去感受环境的训练——我确定由意识体所构建的癔想，绝对不可能真实到我现在正感受到的程度！
所以，我想我现在绝对是活着的，或者说——我，复活了。
于是，我更加庆幸方才拒绝了杰诺爷爷的提议。
在小奇离开家的日子，我曾反复检讨，我的教导究竟在什么环节出了差错。在我有生之年，我所一直期望着的，匹配揍敌客家合格继承人的觉悟丝毫没出现在小奇身上。毫无疑问，小奇的天赋比揍敌客家这一代的任何一个孩子都好——他掌握知识的速度是我的一倍、糜稽的五倍；可他心思细腻的程度也远胜于家里别的孩子——即使能做到各项技能都烂熟于心，可他却连‘是否成为杀手’这个问题本身都抱有疑问，更不要提对家族怀抱归属感以及去感知家人间的牵绊了。
我发誓没有特别针对他的严厉，就训练强度而言，比起爸爸亲自教导的我，杰诺爷爷负责的糜稽，玛娜奶奶打包带去流星街的亚路嘉以及片刻不离妈妈身边的柯特，小奇的份额绝对是最轻的。
因为他天赋极高，所以我在训练强度上很难把握，但每当我将弦绷的有些过紧的时候，家中的长辈总会用各种方式提醒我放松，让小奇缓口气去做他喜欢做的事情。家里人都很珍视他，可他，这个享受了最多温情的‘揍敌客’却彻底否定了揍敌客……
我早就知道小奇特别怕我。比怕家中任何一个长辈都更害怕。我以为这不是问题，受训者畏惧教官是很正常的现象，我小时候也特别害怕父亲，适当的害怕会使受训者在接受知识的时候更加迅速牢靠。可小奇对我的畏惧程度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当我最后挡在他身前的时候，所看到的景象是他眼里满溢着的惊讶。他从未想过我会替他去死，我想，他大概从未考虑过家规中‘不接目标为家人的委托’的真意。
我希望他能在我争取下的时间差里顺利的逃命，因为对于揍敌客而言，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且继承人为先。祖先所制定的严苛到残忍的家规，一代代揍敌客不断的完善且绝对不打折扣的执行，就是为了有更多的亲人能活下来。
我给小奇上的最后一课，是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因为他是我的弟弟，值得我去这么做，因为他是揍敌客家的继承人，我必须这么做。
可我无法看到这最后一课的授课成果了，啊~不知道他最终会不会回家接下那副属于他的担子……
小奇这孩子，又聪明又爱钻牛角尖，我估计他会在‘护崽哥哥舍命救弟弟’和‘机器大哥守护继承人的本能’间好好的思想斗争一番，就算不是做出取舍也会将这两条理由的重要程度予以排序，然后决定自己对‘大哥死了’的态度。
嘛……如果他认为他大哥我是单纯为了救弟弟挂点的，那么乖乖回去继承家业的可能性大概能有50%，如果他断定我只是机械的保护继承人，那么基本上家里仅存的亚路嘉和科特也就不必指望他们的三哥能回去挑大梁；有鉴于来自流星街的强势文化——‘我的东西是我的，你的东西抢来变我的’这一融入每一个‘流星街关系者’骨血的观念，揍敌客家大概只剩下考虑未来的走势是趋向强盗土匪风还是强盗伪娘风的问题了。
我的死亡，让我终于能坦率承认自己其实不够资格指导小奇这一事实。
世界，在我眼中和在小奇眼中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样子。当小奇黯然的说“揍敌客这部杀人机器，精准、残酷又麻木”时，我欣喜将其理解成是对家族业务无限崇拜；当小奇愤恨的说“大哥，你真冷血”时，我又错误的把它理解为那是他对我工作态度的认同……
我无法正确的理解小奇的各种情绪，同样，他也不理解我。我曾以为什么理解不理解的并不重要，像我就从未试着理解老爸都在想些什么怎么想的——学到自己该知道的就够了。但实际上对小奇而言，沟通至关重要。
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否定掉作为杀手的自己的存在，去追逐朋友所认同的存在；他认定自己不想做杀手却找不到自己想做什么——朋友找爸爸他跟着，朋友战蚂蚁他跟着，如果他和他的朋友能顺利的活下去，没准将来朋友做个遗迹猎人幻兽猎人什么的他也会继续跟着……他可能一生都不会再回头看一眼家的方向，但是，却无法阻止自己像一个杀手一样去思考问题——这是本能，如何去杀人对一个揍敌客，是和普通人如何去呼吸一样的本能。
父亲相信小奇会回来，所以放他去历练。可他终究没有等到小奇回家的那一天，我也没有。如果小奇最终还是没有回去，那他的天资基本等于毁了——从一个完美的杀手跌落成一个半吊子猎人，不伦不类。
我不能冒这样的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回到19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