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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逝去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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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来源:风华(监察厅第七司司长)】
我以为我收到的应该是“不惜一切代价干掉紫川秀”,结果我收到的是“不要轻举妄动,大人亲自吩咐”。
呐,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咩啊?
莫非要议和?看打成这样也不像啊!
我勒个去,竟然是要单挑,喂,老大,你几岁了,别玩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好不好,白厦今西哥普拉卢真都死了啊?看你作出这种狗屁不通的决定还不阻拦一下!
单挑,单挑,单你个头!看吧,当初在军校死活把老子弄来当这劳什子司长,结果我还没怎么大展宏图,你倒先奄奄一息了!说好了啊,不带就这样着凉嗝屁的啊,喂!我今晚就想办法脱身回去护着你吧!简直想不出来你怎么出这么一昏招!你不知道那谁谁跟明王学的武术啊,还比,比个六!
我到底去晚了一步,马维已经袭击了他们队伍。那个王八蛋!我有生之年必用他人头祭你!你就那么相信你那个反目成仇的弟弟?哦,相信我能保护你妻儿的安全?哎,不带你这样的啊,怎么好端端的老子的荣华富贵木有了,还要替你带小孩,这一答应,估计赔上的就是我的一辈子啊……可是谁叫是你说的呢,好吧,我会帮你保护他们的。
我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像你这样骄傲呢。就算是病痛的折磨,就算是生命即将消散,你的光彩一直在,没有丝毫黯淡,甚至,随着你将生命的燃烧而越来越耀眼,你的痛苦和欢乐一样让它高涨,让每一个有幸认识你的人都不忍直视,那最极致的光华是用你仅剩的生命作为祭献才达到的,让人有何等冷硬的心肠才能眼睁睁看着你消亡、有何等无畏的勇气才敢直面你的死亡,但命运就是如此,我们无法挽回。来不及挽回。如果当初我不管不顾直接回来,也许马维那厮根本就不可能伤害到您,那片希望之海,是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除了您以外,我也不想跟随任何人去寻找那样波澜万丈的豪情。你的光芒不仅局限于您的身边,它同样将光辉散播道我们心中,但如果您消失,那片辉煌灿烂一并会熄灭,从此无论是谁也不能将它从我心中重燃,无论那片海湾是否有我想要的梦想,在您离开的时候,那些都已经死寂了。
就这样结束吧。我看着你垂下了头颅,我看着他们向您致敬,我看着雪地上被热泪灼伤的一个个小洞,我看着他们麻木的为您布置灵堂,我看着你的护卫队长我的同僚哥普拉在您灵前自刎,我看着,我那个从未谋面但知道彼此存在的娃娃脸司长含笑服毒自杀……我觉得这已经够了。我没有去阻止他们,离你越是近的人,受到您的影响就越大,那些士兵会为您一句话敢于造反,这些人么,您已经成了他们精神上的寄托,你走了,他们就活不下去了,即使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我看到这里,应该够了,虽然已经先发消息让帝都那边的人带走了夫人和少爷,但是我总得要看着才放心的,那么,今晚我敬你一杯酒,还你当年知遇之恩,我就走了。逢年过节我会带夫人和少爷回来见您。
嗯,今天风雪好大,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我看到一个人影飞奔而来,速度起码超过七十码,也不怕出神马交通事故,那人的马奔到近前腿一软,跪倒在地,那人猝不及防被抛出去几尺,也不待起来,连滚带爬就扑向了大人的棺木,结果才到跟前看到了帝林一张黑白照片,他就疯了一样去推棺木,怎么可能被他推开呢,那上面的钉子还是我钉进去的,旁边的宪兵拉他,被他劈飞出去,他推了几下棺材推不动,竟然生生用指头扣进棺木,将棺材扯碎了。我一看不好,这是哪来的疯子竟然想毁坏大人遗体,正想去阻止,白厦已经带人端着劲弩包围了那人,白厦大喊着,放下大人,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那人趴在棺木上呆呆的看着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是啦,的确好看,他才死两天,这边又天寒地冻,看起来还像活的似的,我知道!要不我也不会在这守着不想走,我老觉得他会醒过来似的。不过你也别对着人家发花痴啊,白厦他们会活撕了你的!我正要出手打昏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时候,就看到他突然伸手紧紧搂住了大人。被他这样一拉,大人像一下坐起来一样,登时我连呼吸都停住了,也许是在期盼着奇迹吧,无论多少次看到大人紧闭的双眼,无论多少次触摸到大人冰冷的体温,无论多少次试探着发现大人已经凝滞的呼吸和脉搏、再不跳跃的心脏,我都不愿意承认他已经离开,所以那一刻,不止是我,白厦都震惊的掉下了手中的弩箭。
他们那样紧密的拥抱着,让人觉得,那场刺杀不过是一场幻梦,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兄弟反目从未存在……
时间似乎都凝固了,许久许久,这幅画面似乎已经定格了,我们都小心翼翼的不敢随意打破这局面,生怕所有希望不过是幻影一场。直到那人不断低呼着什么,我们听不清楚,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但从惶恐到惊恐到不敢置信,他的声音尖锐嘶哑得简直让人无法分辨他在呼唤什么、他在期待什么。
我摇摇头,叹息。
不待我出手,他就已经再喊不出声音,他竭尽全力的嘶吼更加模糊,一点一点的血液蔓延上他的唇,滑过唇角,砸落地面,但他一直一直不肯放手,一直一直坚持说那两个音节。血液不再像是沙漏一样缓缓坠落,大口大口的血液急速涌出,那不像是撕裂了嗓子,分明是走火入魔经脉逆转所造成的内伤!
一直到他晕过去。大人还是那样靠在他胸前,没有丝毫姿势的改变,表情一样安详,没有一丝动容。白厦缓过来叫人将他们分开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搂着大人的手铁一样钳制着,拉都拉不开;大人衣服上尽是血污,那人,满脸泪水,大人的肩章都被泪水打湿了——那是紫川秀。
他的到来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啊!
大人为什么远走,因为他。
大人为什么会死,因为受伤了。
大人为什么受伤,因为被他打的。
大人一直当他是兄弟。
也许我的看法有些偏激,但人都偏心,谁也没资格指责我必须公正。对于我以后的日子来说,也许他的探寻就是我最大的敌人,这个人即将控制整个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倘若他倾举国之力找夫人和少爷,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个最大的麻烦。这个人只对别人付出按他喜欢的方式的好意,也只接受别人按他喜欢的方式对他的帮助。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我最大的防范就是不让他找到夫人和少爷。
现在我也许明白他刚才叫的是什么了——“大哥”。
他叫什么,谁还会回答他?
他哭什么,谁还会保护他?
真不明白,他叫什么哭什么,还有什么用?彰显兄弟友爱?还是希望大人能够安然的应一声“阿秀”?怎么可能呢。死亡不会因任何原因逆转。即使你是这个大陆上的霸主,对此,你也无能为力,收敛一下你的任性吧。从今以后,不会有人为你的错误心甘情愿收拾烂摊子,不会有人竭尽全力保护你,不会有人将你看得比自己重要、比自己的事业重要。
你多任性啊,多有资格任性啊!有那样一个好大哥,什么都肯替你抗了,你多有资本任性,反正闯了天大的祸都有人替你担着。你最后一次任性就是杀了他。从此你还有那样肆无忌惮的资格吗?
对,如果大人在,他不会看着你这样的。
他会在奔马失蹄前就将马拉住了,他会在你摔倒前就将你扶好了,他会在你打不开棺材前就将锯子准备好,他会在你发疯的时候阻止白厦他们用武器对着你,他会在你看着他的时候就起来坐好,他会在你呼唤的时候第一时间应答,他会在你流泪的时候帮你擦干,他会在你吐血的时候阻止你继续呼唤,他会在你内伤的时候帮你调整经脉……
但他不在了。你那些痛苦,没人在乎。
真值得庆祝,大人总算摆脱你这麻烦精、拖油瓶了。
如果不是你,换了随便一个人在你这位置,今西早让我动手了。那大人现在也不会这样毫无生气的躺着。
随后我和白厦商量了一下,我偷偷把大人带走了,白厦就把棺材里放了些石头,将棺材钉死,他留下摆平紫川秀他们。
[编者注:风华因为身份特殊,他的日记中是不标注日期的,但显然,这一段发生在沙岗战役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