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布查天书》松*雅

1、序章 耶布莱因的预言

　　格布查天书
　　序章耶布莱因的预言
　　by matsumoto masa

　　基斯特（cuistre）目送侍卫队远去，如同在梦里。
　　早晨醒来的时候，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今年耶布莱因大祭司接见的人竟然是基斯特。
　　“喂，你听说没有，耶布莱因大祭司要见那个红发妖怪了。”路人极其小声的议论仍然清晰的传到基斯特耳中。
　　不由得拉紧头巾，一缕红发依然不听话的在额前飘荡。
　　连基斯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来就如此与众不同，或许，他的父母根本不是哈加洛斯人也不一定。
　　“嗨，基斯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嗨。”回头看到利荣（luron）灿烂的脸。
　　“怎么有气无力的样子？你要走好运了！”利荣满是羡慕的神情。
　　是啊，能被耶布莱因接见，走进那个圣殿，是所有哈加洛斯人毕生的心愿，可基斯特一点也高兴的感觉也没有。
　　“我要是能一起去就好了。”利荣笑着，他也许可算作基斯特少数几个朋友之一。
　　“真神会保佑你的。”基斯特笑笑。
　　“嗯。”利荣跟着基斯特走回家理，“虽然你长的和我们不一样，又会写奇怪的文字，但你是个好人。”
　　“谢谢。”基斯特坐下来，蓝色的眼珠被火塘中的火苗映的带了紫色的光彩，自己真的不像哈加洛斯人呢。
　　“对了，你会问耶布莱因大祭司什么问题？”利荣睁着好奇的黑眼睛，他黑褐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脸颊两侧。
　　“我想……”基斯特沉默了一会，“我想知道我是谁。”

　　侍卫的驼队翻过一座沙丘，又一座沙丘。
　　从来没有离开过绿洲的基斯特被强烈的阳光晒的快脱水了，燥热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喉咙。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黄色，像是沉默又多疑的大海，嗯，虽然基斯特从来没有见过海。
　　“还要做多久？”他问一旁的侍卫。
　　“快了。”满是皱纹的脸上安详的表情，“还有5天我们就可以到空浮帝（confondu）了。”
　　看着远处几乎要被黄沙淹没的天空，基斯特的脑中幻想着那初最繁华的绿洲。
　　是有着亮闪闪的宫殿，满街的店铺，来往的商人卖着西方的宝石，东方的绸缎，空气中飘着麦酒的香味，美丽的姑娘在头巾后面窃窃私语，像小鸟般讨人喜欢，甚至，那路边的空地都是长满了花草，富人用喷泉来装饰自家的庭院。
　　嗯，嗯，到过空浮帝的人都是如此描述的，但事实遠比想象令人惊讶。
　　站在沙丘上眺望，空浮帝城像座岛屿般的辉煌，受到真神祝福的地方啊，富有已不能用来形容他。
　　走在绿荫的宽阔街道上，周围的人善意的微笑，啊，他看到金色头发的男孩，手中拿着银质的弯刀。
　　基斯特笑了，原来，他也并非与众不同。
　　像是没有尽头的道路，指引落日余晖下的圣殿，高高的尖塔刺破了天空，彩色的屋顶比霞光艳丽，他的墙是金色的，黄金的颜色。
　　每个人都折服于它的雄伟，因为它是穆瓦松欧耶（moissonneur）神殿，耶布莱因大祭司在那里供奉真神，请他保佑哈加洛斯的平安。
　　基斯特开始祈祷，他感到真是就在身边。

　　在有着高远拱顶的大厅中等候，毛毡隔绝了地面的冰冷。
　　昏暗的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基斯特更虔诚的祈祷，他知道真神在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
　　心脏越来越快的跳动着，就要见到耶布莱因大祭司了。
　　穿着丝绸长袍的女人拿着火把点亮墙上的灯，噼啪作响，基斯特活动了一下麻痹的双脚，已经入夜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带来一位长者，花白的胡子一直拖到膝盖，包着前额的头巾上有一颗血红的宝石。
　　“跟我来。”

　　高大宽敞但昏暗的神殿，穿过在夜色下仅看得到树木剪影的花园，经过长的几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人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走上台阶的瞬间灯光犹如白昼。
　　基斯特深吸一口气，真神保佑。
　　大殿遥远的尽头，有人坐在圣坛上，只是望了一眼，基斯特便低下头去，直视祭司是对真神的不敬。
　　看着自己的脚尖，随着老者的长袍下沿，走过整装的卫兵，穿过穿着丝绸长袍的女人们，用怪异目光看着他的男人们。
　　“尊敬的耶布莱因大人，遵照真神的旨意，基斯特来到您面前。”
　　老者庄严的声音在大厅上空回荡，基斯特匍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心像擂鼓一样，看到光滑地面倒映出自己充血的脸颊，诚惶诚恐。
　　一个稍带阴柔的声音响起：“我，耶布莱因，遵照真神的旨意传召基斯特于穆瓦松欧耶。我将遵照真神的旨意满足其一个愿望，回答其一个问题。与此，谁有异议？”
　　鸦雀无声。
　　“那么，基斯特你可以起来了。”
　　基斯特尽量使自己平稳的站起来，这从未经历的场合让他的四肢变得不灵活。
　　他可以感到耶布莱因就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他闻到了香料的味道，那样高贵的香气只有耶布莱因大祭司才配拥有。
　　此刻，基斯特完全感觉不到真神的存在，他的世界只剩下耶布莱因，一个近乎传说中的人物。
　　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促使他不合时宜的抬头，不、不他不能冒犯祭司。
　　绵延的绸缎在眼前铺开，由黄金和宝石堆砌的饰物几乎将耶布莱因淹没，他并不高大的生存好像不堪重负的稍稍倾斜着。
　　直到看清耶布莱因的脸孔，基斯特从知道为什么都说他是最接近神的人。
　　那张人类完全无法拥有的面孔，像钻石般的冰冷，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透明的包裹着躯体，竟然是无色的眼瞳正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
　　传说中的耶布莱因大祭司，无一处不透着高贵优雅，也无一处不透着无情的寒冷，沉重的头饰让他的每次动作都像个木偶。
　　那张脸孔笑起来应该会是怎样的风华？基斯特被自己污秽的想法吓了一跳。
　　“看够了么，基斯特？”从苍白唇中吐出的话语吓得基斯特立即跪了下去，周围一阵惊呼。
　　“请……请您饶恕。”基斯特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他不知道冒犯祭司的惩罚是什么，但那一定是相当的罪过。
　　“算了。”耶布莱因轻易饶恕了他的无礼，“站起来，说出你的愿望。”
　　基斯特战战兢兢的起身，这个问题在途中已经想过不只100遍，他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谢谢大人，我没什么愿望，我只有一个问题。”
　　“哦？”耶布莱因的声音总算有了一定惊讶，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你想清楚了。”
　　“是的大人。我的生活很快乐，何况，愿望应该自己去实现。”基斯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
　　隐约听到耶布莱因的一声叹息，基斯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安的绞着手。
　　“好吧，说出你的问题。”
　　基斯特深吸一口气，他心中的疑问终于可以得到解决了：“尊敬的耶布莱因大人，藏在我心中的疑问，请求伟大的真神告诉我，我是谁。”
　　空旷的大殿里有了一阵私语，耶布莱因从最初的错愕中回复：“真是有趣的问题。”
　　“请您原谅。”不敢再去看耶布莱因的表情，基斯特看着自己的鼻尖。
　　耶布莱因看了看四周，然后说：“你的问题我将在今晚祭典完毕后告诉你答案。”
　　基斯特松了口气：“感谢真神。”
　　“德克西伯特（décrypter）带他下去吧。”
　　之前引路的老者欠身说：“是，大人。”
　　基斯特再次伏拜告辞，起身的瞬间在在耶布莱因的目光中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是看错了吧，基斯特跟随老者在长廊中穿行，夜晚的凉意让脚下的路变得漫长。
　　似乎从见到耶布莱因的那一刻起，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莫名昏暗且寒冷，基斯特确实感到了耶布莱因的力量。
　　怪不得大家都说耶布莱因在空浮帝与国王分庭抗争。
　　看着这重重的殿宇，基斯特不由得摇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哈加洛斯臣民。

　　圆月在窗户的一角，基斯特就坐在窗下，银白的月光洒了他一身。
　　客房距离神殿很远，可仍能听到那里响彻的乐曲。
　　每次月圆的时候就会举行祭典，宰杀牛羊，美丽的姑娘会在神殿舞到天明。
　　而耶布莱因就是真神的替身，接受献祭，从某个方面来说耶布莱因就是神。
　　基斯特的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在这个应该祷告的时间里。
　　关于耶布莱因，关于穆瓦松欧耶，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他是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从偏僻的家乡来到这个繁华的城市，明天一定要去城里看看。
　　灯火不安的跳动，有人敲门。
　　基斯特被吓到了，他慌乱的站起来，没来得及细想就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端着同灯的女人，面纱遮住了面孔，墨绿的长袍在风中舞动。
　　“你是……”深夜来敲门的女子让基斯特手足无措。
　　女人一言不发的绕过基斯特走进房间。
　　“你、你……这样不行！”他真的急了，脸通红。
　　“关上门。”女人突然说，这稍带阴柔的声音让基斯特愣在当场。
　　“你是？”基斯特将信将疑的把门关上。
　　女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在夜晚看来过度苍白的脸，果然是耶布莱因。
　　“大人！”基斯特反射性的匍匐在地上。
　　耶布莱因放下灯，在软榻上坐下，他整理着自己宽大的长袍：“起来。”
　　基斯特惶恐的站到一边，耶布莱因不是应该在祭典现场么？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见你。”耶布莱因缓慢的说着，没有了繁琐的头饰，黑色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肩上，在灯光下显出暖黄的色调。
　　基斯特又开始走神了。
　　耶布莱因愠怒的皱眉：“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只说一遍。”
　　“呃？”基斯特抬起头，“是，大人。”
　　耶布莱因调整了坐姿，用一种严厉的语调说：“你的祖父名叫阿俄霍利德（aérolithe）没事穆瓦松欧耶德神史官，因为私自学习魔法而被流放。”
　　“魔法？”基斯特吃惊不小，原来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啊？
　　耶布莱因像是有读心术一样：“你知道，由于黑魔法的横行，400年前国王不得不销毁所有魔法书，而偷学魔法的人都被流放，希望那些邪恶的东西不要为哈加洛斯带来灾难。”
　　原来如此……基斯特总算明白为什么明明学识渊博的爷爷却整日郁郁寡欢了。
　　耶布莱因刀刃一般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基斯特身上：“可你祖父却做了一件足以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的事情。”
　　被吓了一跳的基斯特不明白耶布莱因慎人的目光。
　　“你会福塞赫（faussaire）语是么？”
　　“福塞赫语？”基斯特突然想起爷爷从小教他的那种谁也看不懂的语言。
　　“福塞赫语是用来驱动魔法的语言。”耶布莱因解释说。
　　基斯特不知所措的看着耶布莱因，所谓的福塞赫语对于他而言只是无聊时的消遣。
　　“这也是你来到这里的原因。”
　　“什么？”耶布莱因如月亮般美丽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疲倦，“下一个满月的时候，哈加洛斯就不复存在了。”
　　基斯特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开玩笑”，可耶布莱因大祭司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您……您是说？”
　　耶布莱因无奈的叹息：“黑魔法所带来的灾难将会使整个哈加洛斯陷入黑暗，我们的灵魂都将被放逐，无处可归。”
　　基斯特张大了嘴巴，他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们的灵魂将被放逐，得不到真神的庇护。
　　“真神无法解救我们么？”基斯特不由得祈祷。
　　耶布莱因的目光再次变得严厉：“你以为真神存在么？”
　　“啊！？”基斯特惊讶的后退一步，从大祭司嘴里竟然听到这种话。
　　耶布莱因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他皱了下眉：“抱歉，我太着急了。”
　　基斯特从惊讶中回神，似懂非懂的点头：“我不太能理解您的话，但我相信真神一直都与我们同在。”
　　“现在再来讨论这个也没有意义了。”耶布莱因的眼中有着掩藏不住的痛苦，“没有能力保护我的子民，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您……”这语气分明是以国王自居了，基斯特怀疑自己是否卷入了国王与大祭司之间的权力争夺。
　　耶布莱因看出了他的心思：“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什么了，不错，哈加洛斯其实早就分裂陈两个行政区了，国王赫瓦诺德（royauté）掌控的以首都维和桑（versant）为中心的地区和由我掌控的以空浮帝为中心的地区，我们各自行政，互不干涉。”
　　关于这些权力的斗争基斯特是第一次听说，他惊讶于人们的毫不知情，也惊讶于耶布莱因脸上的雄心勃勃，他们每个人都以为哈加洛斯在真神的佑护下平静祥和。
　　“这一切都结束了。”
　　基斯特再次后退一步，耶布莱因散发出的绝望让知道太多秘密的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哈加洛斯真的会灭亡么？”他小心翼翼的问，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概念，灭亡，他的朋友、家园，一切的一切都会消失在茫茫的沙漠中么？
　　“你怀疑一个祭司的预言么？”耶布莱因的语气神圣而不可侵犯。
　　祭司的预言就是神的旨意，他应该怀疑么？
　　“每个人都在劫难逃，除了你。”
　　“我？”
　　耶布莱因坐正了身子：“你跪下听我说。”
　　基斯特依言跪下，他不解的看着耶布莱因，宗教和政治一体的大祭司，预言了哈加洛斯的未来，而自己在这预言中是什么？耶布莱因的脸比任何时候都冰冷，像一座雕像般的，对他预言的未来无能为力。
　　“我，耶布莱因，遵循真神的旨意将你召唤来此。从现在起，你必须用福塞赫语记下我说的每一句话，待灾难降临，我将送你前往遥远的北方。
　　“你，基斯特，必须用生命保护我的遗言，并将他代代相传，等待1000年后真神的使者来拯救我们被放逐的灵魂。
　　“你的未来充满艰险，但你是哈加洛斯唯一的希望，真神赋予你使命，你的智慧和身躯将不朽于尘间，你将成为人民的英雄。
　　“这是你的命运，也是……哈加洛斯的命运。
　　“灾难无法避免，不要胆怯，我的孩子，真神将与你同在。”

　　哈加洛斯月亮历514年10月15日。
　　有一些结束了，而另一些，正开始。

　　——本章出场人物——
　　1、基斯特（cuistre）
　　出场地点：序章耶布莱因的预言
　　种族：人类
　　年龄：23岁
　　性别：男
　　身高：173cm
　　体重：61kg
　　发色：红
　　瞳：蓝
　　其他特殊体貌：无
　　身份：哈加洛斯平民

　　2、耶布莱因（gibelin）
　　出场地点：序章耶布莱因的预言
　　种族：不明
　　年龄：不明
　　性别：男
　　身高：165cm
　　体重：50kg
　　发色：黑
　　瞳：琥珀色
　　其他特殊体貌：无
　　身份：哈加洛斯大祭司

　　3、利荣（luron）
　　出场地点：序章耶布莱因的预言
　　种族：人类
　　身份：哈加洛斯平民

　　4、德克西伯特（decrypter）
　　出场地点：序章耶布莱因的预言
　　种族：人类
　　年龄：61岁
　　性别：男
　　身高：164cm
　　体重：77kg
　　发色：黑
　　瞳：黑
　　其他特殊体貌：无
　　身份：哈加洛斯穆瓦松欧耶神殿神倌

　　5、阿俄霍利德（aerolithe）
　　出场地点：未出场
　　种族：人类
　　身份：基斯特的爷爷，哈加洛斯穆瓦松欧耶神殿神史倌

　　6、赫瓦诺德（royaute）
　　出场地点：未出场
　　种族：人类
　　身份：哈加洛斯的国王

　　——本章地名列表——
　　哈加洛斯：人类最繁荣的国家，贸易枢纽。
　　空浮帝（confondu）：哈加洛斯最大的城市，大祭司耶布莱因的行政区。
　　穆瓦松欧耶（moissonneur）神殿：供奉真神举行祭典的神殿，哈加洛斯人心中的圣地，耶布莱因的集权中心。
　　威赫桑（versant）：哈加洛斯首都，建造在山丘上的坚固堡垒，因为空浮帝的崛起而日渐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