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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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高云淡，云是天的眉眼
公元二零一二年，天没塌地没陷，楼没倒家没淹，超负荷的地球仍然任劳任怨地旋转，四季依旧寒暑交替使流年暗偷换，安小夏也还一如既往地相信，她的王子会在二月的第三十一天重新来到她的身边。
那会是在紫霄花开得漫山遍野的灵山之巅，生着巨大纯白翅膀的温柔少年为她落翼而来，恍如天神般背负着整轮血红的夕阳，在苍茫暮光之中对她绽开的微笑，明媚得一如当年。青色的云夕鸟环绕在他们身边，唱起古老而悠远的歌谣：沧海变成了桑田，世事停止了变迁，爱恨赶出了心田，华发苍白了幽怨……
“阿蓝，你就不能用催眠术让她忘掉这些白日梦吗？”南宫赤雪无奈地看着安小夏陷入痴迷的脸，“二月连三十号都没有，哪来的第三十一天？圣灵学园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长翅膀的王子，小夏……”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样，不用担心。到了三月，自然就没事了。”蓝舒煦微微一笑，“圣瞳灵的眼睛什么都看得穿，她的视野与我们不同，也许那就是她所看到的世界也说不定。”
南宫赤雪听到他说“我们”的时候心里微微一动，可是蓝舒煦的脸上风轻云淡，伸出手去轻轻地拍着安小夏的头，目光中满是温柔。南宫赤雪慢慢移开视线，一阵黯然弥漫过心头，蓝舒煦的眼里永远只有安小夏，永远只有她。
一阵风拂开遮住右眼的发丝，安小夏愕然抬起头，浓烈的冰雪气息正从南宫赤雪的身体里蔓延而出，白茫茫的冷雾模糊了她绝美的雪女容颜，别人看不见，但是安小夏知道她又在因为蓝舒煦而难过了。
安小夏是圣瞳灵，她的右眼是可以望穿一切的天赋之眸，纯白色的瞳仁如清泉一般至深又至浅，从外面望进去看不到任何事物的倒影，可是任何事物在她面前都如水晶一般透明清澈。南宫赤雪是雪女，雪女不应该有感情，可她喜欢上了蓝舒煦，这份喜欢就变成了滚沸的煎熬烧灼着她的心。而蓝舒煦，明净温柔如他，安小夏就算没有眼睛也知道，他的心里面没有南宫赤雪的位置。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南宫赤雪感觉到了安小夏看她的目光，那目光像是洞悉了她所有的秘密一样。她只想要逃走。
“阿蓝，”安小夏望着渐渐远去的少女的背影，“南宫在伤心。”
蓝舒煦抬头望天，圣灵学园的天空永远澄明高远，悠悠白云镶在上面像是谁眉目浅画的脸。时光的河流一下子变得静止不前，只听得到他溪水一般的声音缓缓地流淌：“每个人心里或深或浅都会有一道伤，那是我的灵力无法触及的地方。你曾经教会我，即使是我，也还有很多事情做不到，很多事情做不得。”
蓝舒煦的灵力是瞬间治愈人身上所受的伤，同时转移到别的地方。善良的他从来都是不为人知地弄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微笑地看着被治好的人幸福的脸庞。那时候，他只看得到别人身上的伤。
安小夏知道他想起了什么，那是多年之前的自己，面对着明明浑身是伤摇摇欲坠却仍然勉力绽出笑容的蓝舒煦，她按下心头的怒火，只是轻轻地说：“你以为只凭你自己的伤痕累累，就能拯救整个世界吗？”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承担，每个人都有必须靠自己扛起来的东西，包括伤害与疼痛，都是人活于世而不枉生的鲜活的证据。所有这些，都不应该由你来承受。所以，就算你的伤痕累累能够拯救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也请你袖手旁观，因为即使没有你，红尘烟火依旧演变，时光之河依旧流过了这些许年。
“年少时候说过的话，没想到被你记恨了这么久。”安小夏浅笑，“或许我不该对这么温柔的阿蓝说这种话，但是我不后悔。”
蓝舒煦微笑：“你并没有说错，如果当初不是你一棍敲醒我，可能我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呢。”
“说到底还是怪阿蓝太过善良了。”安小夏嗔他一句，心里想着，善良的阿蓝看到陌生人的伤痛都会难过，又怎么舍得伤害别人呢。
雪女的心是冰做的，她们不能有爱，因为爱会把她们的心融化，最后消散于无形。没有了心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这是雪女一族世世代代都受着一个最恶毒的诅咒，诅咒她们都要为爱耗尽心力而死。到现在，南宫赤雪已经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雪女了。
阿蓝一定是不想伤害她的吧。
安小夏忽然很想问问他，如果南宫不是雪女，他会不会接受她？
“呐，阿蓝，”安小夏顿了顿，冲到嘴边的话终于还是变成了，“为什么二月没有第三十一天呢？”
“有的啊。”蓝舒煦仍然对她温柔地笑，“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忙。”
“只有你听了这种傻话也不会笑我。”安小夏的神情很落寞，“可是我不要你催眠。”
蓝舒煦不说话，他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他改变不了时间。
良久，安小夏再次开口：“南宫在伤心，阿蓝，你能不能去帮我安慰她一下？”
“好。”蓝舒煦轻轻地点头，“如果这是你的希望的话。”
【二】沧海桑田，田是海的誓言
安小夏一个人走在圣灵学园的林荫路上，不期然地便遇见了穆锦原。
那个少年容貌超绝姿态无双，最重要的是，他的背后伸展出一双巨大的白色翅膀，天使一般，缓缓地走在铺满落日余晖的路上。
安小夏用手抚住心口，心脏忽地漏跳一拍。那是九年来无数次摇曳在她的梦境中的纯白羽翼，九年前的际遇浮现出来清晰如昨，是他，一定是他，九年前在紫霄花下，那个对她微笑与她许下誓约的男孩，他说过，二月的第三十一天，他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
二月二十九日的黄昏，最接近约期的时刻，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安小夏微微低下头，多年的心事终于要开花结果，惊喜羞涩使她怯不能言。
可是少年直直地走过她的身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安小夏猛地惊醒一般抬头看过去，从少年的身上，她明明白白地读到了一件事，他根本不认识她。而且，身为圣瞳灵，她居然看不出他是什么来历。
他不记得她了吗？
安小夏鼓足勇气，快走几步挡在少年面前，紧紧地盯住他：“九年前，有一个男孩在紫霄花下与我立下誓约，约在二月的第三十一天相见，那个男孩也有一双纯白色的翅膀，我永远记得他对我微笑的模样……”她越说心就越往下沉，即使是全神贯注地盯紧他的心神，却仍然感觉不出有一丝的波澜。她真的认错人了吗？
少年慢慢松开微微皱起的眉，对她展颜微笑：“你好，我叫穆锦原。我想，我们是初次见面。”
安小夏整个人怔在他的微笑里面，良久，她才喃喃地说：“你知道二月的第三十一天在哪里吗？”
穆锦原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生，神色不动，仍然微笑着说：“我想，应该在你的心里吧？因为你相信，你想要见到的人一定会在那时候出现。”
明明说出了她最想要听到的答案，可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她跨前一步，急切地说。
穆锦原仍然是平静的面容，说：“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你。而且，我对你这种类型不太感兴趣。”
安小夏终于侧身，目送穆锦原离开，她已经确切地明白，这个人确实是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但他也真的不认识自己，起码按照他现在的以为，她只是路边突然冲出来的怪异女生而已，并且是怎么看都不会使人惊艳的那种。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使他忘记了。安小夏暗暗点头，便匆匆跑去找蓝舒煦，阿蓝一定会有办法，他的催眠术一定可以让穆锦原记起来的。
蓝舒煦安静地听她说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安小夏热切地注视着他，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南宫赤雪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
“我可以试着把他催眠，看看能不能找回九年前的记忆。”蓝舒煦沉思着说，“不过你要先把人带来。”
“是这个人吧？”南宫赤雪很快地回来，同时带来了一个被冰封住的人，姿容无双，居然就是穆锦原。“既然你心心念念想要他，那我就把他带来给你。想要催眠还是怎样，随你便。”她说。
蓝舒煦皱眉看她：“南宫，不要胡闹。”
“我胡闹？”南宫赤雪冷笑，“那我就胡闹给你们看。”说完，她就带着冰块里面的穆锦原转身离开。
传说，雪女唯一能够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把他永远冰冻起来留在身边，这样就不会心痛不会难过，不会把自己冰雪做成的心灼烧掉。
可是，南宫赤雪爱的不是这个被她冰封住的人，安小夏看到南宫赤雪的心已经在融化了。
“阿蓝，快，南宫不能这样，她会死的。”安小夏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三】月隐星现，星是月的流连
找到南宫赤雪的时候，她倒在圣灵学园外面的树林里，绿草如丝，平整顺滑得像一张翠色欲滴的毛毯，毛毯上面，南宫赤雪的神智已经开始慢慢涣散。
暮色四合，安小夏怔怔地看着南宫赤雪冰雪做成的心在哭泣，那颗心流着泪说：“安小夏，你明明都有阿蓝了，为什么还要对别人念念不忘？”
蓝舒煦上前扶起她的头，只见她雪白的颈上一处伤痕深不见底，血却流得不多，他把手覆上她的伤口处，却被她努力抬起的手轻轻拂开。
“我失血太多，你已经救不了我。”南宫赤雪在唇边绽开一个倾城的微笑，“雪女一族世世代代所受的诅咒就让我来打破，阿蓝，不要难过，你总是那么温柔，温柔得忘了你自己。还有小夏……”
“小夏，你的眼睛什么都看得穿，可你看不穿你自己的心。”南宫赤雪咽气之前，最后说了这一句话。
世界上最后一个雪女，死了。
有着绝世容貌的雪女一族，从此之后，再也不存于世了。
安小夏突然觉出心口针扎一般的疼痛，南宫用她的流血而死打破了最恶毒的诅咒，可是她已经是雪女一族的最后一个，已经不会有后人能够受益于她了，但是她用流泪的心告诉了自己一件事情，那颗冰雪做成的晶莹剔透的心流淌着哀伤的泪光，在苍茫的暮色中比天边的星辰还要耀人心魄。
“阿蓝，你能不能把南宫的伤痕转移到我的身上？我希望她永远都是最美的……”
蓝舒煦双手搭上南宫和安小夏的手腕，安小夏便感受到了南宫所受过的痛楚，长长的獠牙刺进她白雪一般的肌肤，将她甜美的血液几乎吸食尽净，是吸血鬼，是穆锦原，穆锦原是吸血鬼，是他杀死了南宫赤雪。
吸血鬼怎么会长着天使一般的白色翅膀？！
南宫用流泪的心告诉她说：“小夏，你要多看看自己的心，你的心被蒙住了，把别人看得再透又能怎么样呢？”
安小夏摸摸自己颈上的伤口，南宫的身上已经恢复了纯洁无暇的冰雪模样，她轻轻地抚过南宫秋水一般的双眸，低声对蓝舒煦说：“阿蓝，把我催眠吧。南宫说我的心被蒙住了，你来帮我把灰尘扫开。”
蓝舒煦点点头，伸出手覆盖在她的眼前。
安小夏慢慢闭起眼，听见蓝舒煦轻声地说：“小夏，一直以来，我最不想催眠的人，就是你。如果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对不起……”
她对他微笑：“阿蓝，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有你在我身边，总是在想，有你在，真好……”
安小夏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恍惚惚，像是回到了九年前，自己在紫霄花下哭泣的那个美丽哀伤的黄昏……
睁开眼的时候，有泪水滚滚不断地流出来，安小夏抹抹眼睛，挤出一丝笑：“奇怪，没想哭的，怎么回事呢，止都止不住……”
蓝舒煦伸出双臂，把她揽进怀里。
【四】山长水远，水是山的缱绻
“收尸的人这么快就来了？”穆锦原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超绝无双的容颜如水光潋滟，看到安小夏，轻笑一声：“又是你。我说过对你没兴趣，所以就算你活得再不耐烦……”
“你杀死了她。就算她把你冰封了起来，也是因为我，而且她很快就放了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她不可？你杀死的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雪女，”安小夏的眼睛里面燃起炙热的火焰，“不可原谅！”
“是吗？难怪她的血空前地好喝，原来是雪女。”穆锦原玩味地看着她周身越燃越烈的火焰，“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阿蓝，是时候应该和他做个了结了，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你在一边看就好，不要插手。”安小夏低头对蓝舒煦微笑，刚刚的伤口转移与催眠术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灵力，她不希望他再受到伤害。
蓝舒煦面色泛出微微的苍白，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安小夏再次对他微笑，然后深深地看他一眼，才转过身，一步步走向穆锦原。
“九年前，灵山脚下有一片常年开放的紫霄花丛，在一个落日昏黄的傍晚，一个小女孩在那里哭泣，然后她遇上了一个吸血鬼……”安小夏慢慢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声音也是沉重得仿佛带了伤，右眼之中纯白色的瞳孔却迸射出耀眼的光芒，紧紧地盯住对面的人所有心思的律动，一丝一毫的念头都休想逃过她的眼睛。
穆锦原听着她的话一句一句地说下去，再看到她纯白色的眼眸，心里猛地一惊，像是想起了悠远的往事，唇角慢慢浮起微笑，原来如此，这就是当年那个哭泣的小小女孩……
安小夏觉出了他心思的跳跃，便盯得更紧，语声也更为低沉：“你吸了她的血，却并没有像别的吸血鬼那样抹消掉她的记忆或者直接杀死她，而是在她的记忆之中留下了你的虚假的完美印象，这印象整整折磨了她在那之后九年的时间……你为什么不在当初就痛快地杀死她？整整九年，她被蒙蔽在虚假的梦幻里，甚至连身边最重要的人都看不到……”
穆锦原静静地看着她，唇边的微笑使他看起来恍如隔尘，良久，安小夏触不到他任何的心思，只听见一个空灵的声音轻轻地说：“那么，我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呢？”
安小夏顿住脚，那一幕幕早已刻骨铭心的场景轮番出现在脑海，紫霄花开得漫山遍野的灵山之巅，苍茫暮色中血红夕阳点染了半壁河山，青色的云夕鸟团团环绕着唱起古老而悠远的歌谣，那个温柔的少年收起巨大的纯白翅膀，为她落翼而来……
穆锦原看她不说话，便也放飞渺远的神思，回到初见她的九年之前。
她是第一个被他吸血的人。那一天他走到灵山脚下，在紫霄花丛中见到一个轻声哭泣的小小女孩，她那纤细白嫩的脖颈令他深藏体内的嗜血因子自沉睡中苏醒，他第一次自心底萌发出对鲜血的强烈渴望，小女孩的味道芳香甘洌，他饮着她，却突然发现，她的身体渐渐显出异样，右眼原本墨玉般的瞳孔逐渐变成纯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现在想来，是自己在无意之中开启了她的天赋之眼，但在当时尚且年幼的他并不懂得，他只觉得害怕，第一次吸血的甜美享受与第一次害人的无限恐慌交织之下，他只想逃走。根本没有意识到要消除她的记忆，况且他也还不会；更没有想过要杀死她，她对着自己笑的时候是那么清澈明媚……
“那么后悔吧，为你当年留我一命后悔，为你夺走南宫的生命后悔，然后带着满腔的悔恨下地狱吧！”安小夏终于读到了他的心思，周身的火焰再次泛起熊熊的光芒，圣瞳灵的眼睛不仅可以望穿一切，更能够发出摄魂夺魄的光芒，只要捕捉到敌手，一击即可将其毙命。
但是安小夏捕捉不到他，不仅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想要杀人的欲望，更重要的是吸血鬼身上完美地结合了自然界最佳的速度与力量，他们换影移形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能够伤害他们的，似乎只有遍洒大地的炙热阳光。
“我当初既然不杀你，那你的命就早已经属于我，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对待主人的方式很不恰当么……”穆锦原只是快速地闪躲，却并没有攻击，顺便调笑般地说。
“虽然我很感谢你曾经留下她的命，”蓝舒煦的声音突然响起，“但是你带给她的伤害我绝对不能原谅，还有南宫的帐，也请你一起算清楚。”
“要算账那就……”穆锦原的声音忽地滞住，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动作无限地迟缓下来，甚至举步维艰。
“现在是小夏潜意识里面的时间，你根本不可能像平时一样移动。”蓝舒煦的声音再次缓缓升起，“小夏，你要去二月的第三十一天，我说过我可以帮忙。”
“阿蓝……”安小夏轻轻唤他一声，然后凝聚起全身心的能量直抵右眼的纯白瞳孔，圣瞳灵的天赋之眸瞬间睁开，顿时灿若朝阳的金色光芒照彻天地之间，直向着穆锦原冲袭而去。
穆锦原缓缓地闭起眼睛，唇边的微笑再次浮起，思绪回到九年之前，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她，她确实这样问过他：
“呐，你知道二月的第三十一天在哪里吗？”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她的？好像是这样吧：
“应该是在你的心里吧？如果你相信，你想要见到的人一定会在那时候出现，那你就要好好地等到那一天。”
安小夏看着穆锦原带着微笑在她的光芒里灰飞烟灭，直到最后，他的脸上都带着笑容，那是九年之前他们在紫霄花下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对着哭泣的自己，从开始的手足无措到慢慢绽放在脸上的温暖笑颜。
【五】情深缘浅，缘是情的遮掩
“现在是，二月的第三十一天吗？”安小夏跌落在草地上，不敢相信地环顾四周，暮色依旧苍茫，南宫赤雪冰雪一般纯美的身体仍然静静地躺在翠色如丝的草地上，青色的今夕鸟飞出来了，挥舞着美丽的翅膀漫天地飞翔。
“你见到我的第一眼，也是问我知不知道二月的第三十一天。”蓝舒煦的脸色越发地苍白，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柔和安详，“所以我就想，无论如何都要带你来到这个时刻，帮你实现愿望。很抱歉要等到过了这么多年，才能带你来到这里。”
“你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安小夏轻轻地说，“你从来都是悄悄为我做好一切，也不告诉我为什么。枉我是什么圣瞳灵，说什么可以望穿一切的眼眸，到头来，我连离我最近的东西都看不到。”
“你看不穿穆锦原，是因为你迷险在自己制造的幻象之中，是因为你太过期待二月的第三十一天……”蓝舒煦的声音渐渐变得干涸。
安小夏终于能够清楚地记起令自己如此痴迷的前缘，那时候，自己还生活在孤儿院，离圣瞳灵的生活还很遥远，每次被周围的大孩子欺负之后，她就会想起送她到孤儿院的阿姨站在大门口对她说过的话，那个阿姨说，小夏乖，等到二月的第三十一天，我就会回来接你。她不知道那个阿姨是不是自己的妈妈，只记得她拉过自己的手，她对自己笑的脸好温柔，她亲口说过，二月的第三十一天，她一定会回来。
“不过还好，我总算能带你来到这一天。小夏，你就当做现在还是我对你的催眠，你就当是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即使看不见我，也要好好地生活，我是多么想看到你每天满面笑容的样子……”蓝舒煦伸手抚上她的脸，给她最后一个温暖的笑容，然后就把手重重地垂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
蓝舒煦永远不问安小夏为什么，蓝舒煦从来都是悄悄为安小夏做好一切，也从不告诉她为什么。比如，转移南宫的伤痕的时候偷偷地把七成的痛楚留在自己身上，看到她危险的时候拼尽自己剩余的全部心力也要帮她牵制住敌人，然后带她去到她多年念念不忘的二月的第三十一天。他把自己烧尽榨光也要帮她实现愿望，就算在那之后漫长的时光，他再也不能陪在她的身旁。
安小夏抱起蓝舒煦含笑而逝的脸，在那一瞬间泪流满面。亲爱的阿蓝，她的愿望只是在二月的第三十一天，爱她的人能够出现。但其实你已经出现了很多年，你带她来到了这一天，你帮她实现了愿望，你让她知道爱她的人确实出现了，却只留给她那么短暂的时间，然后就永远地消失不见。
亲爱的阿蓝，安小夏枉有天赋之眼，却连区区你我都看不穿，世事苍茫红尘万丈，那都是别人，自己的心被蒙住了，把别人看得再透又能怎样？
身边有青色的云夕鸟环绕，又唱起了古老而悠远的歌谣：沧海变成了桑田，世事停止了变迁，爱恨赶出了心田，华发苍白了幽怨……
公元二零一二年，安小夏的二月终于迎来了第三十一天，她也许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圣瞳灵，却永远地闭上了她的天赋之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