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等你》水川

2、浮想篇

　　话说春分过后，天渐长夜渐短。可由于夜习的习惯，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屋顶了。苏瑾男打开手机一看，连忙翻身起来。迅速地梳洗毕，挎上画具就走到楼下。司机正靠在车旁玩手机。
　　“不好意思，今天不小心睡过头了，让您久等了吧。”
　　“没事没事，我也才刚到。现在的女孩子懒床是很正常的事。”司机笑着安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苏瑾男些许恍惚，那人也是常常对自己这么微笑的。
　　“小姐，还不上车？”司机敲了敲车门，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哦，好。”
　　或许是因司机的几次帮助，苏瑾男对他的戒备小了很多，不觉又和他熟了几分。“我的名字叫苏瑾男，您以后可以叫我男男就好了。”她淡笑道。
　　“囡囡？”
　　“不是口女，是田力。叫我瑾男也好啊。”
　　“哦呵呵……瑾男。我叫何青宇，你随便叫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路聊着天，向那葵花地驶去。聊天过程中，大多都是何青宇在说话，苏瑾男却不怎么回答，他也不知她听没听。待到了那儿，何青宇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才走了。
　　苏瑾男来到昨天站着的地方，景物没有变化，还是一片山绿金黄。她闭着眼睛舒了口气，似要将美好的景色映在脑海里。自然界对每一个人都很公平，不要妄想得到太多，或许就可以相互依存，相互偎依。
　　她仿佛能感到腹中的婴儿在呼吸，血液静静地流通在两个人的身上。本来有很多人的，可现在这些景色却只有她一个人在看。她忽然有些难过，仰望着天空久久未动。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打破这纯净的空气。苏瑾男从包里掏出来，屏幕上居然显示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她的手不禁轻微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被风吹的。绿色的按钮拨下，里面立时传来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
　　“囡囡，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
　　“囡囡，回来吧，我再也不了。”
　　……
　　“我知道你听不见，为什么短信也不给我回呢？”
　　里面似乎传来哭腔。苏瑾男努力克制住自己，平静道：“安旭，让我们都冷静一点吧。或许，我们的爱情会有转机。”
　　“不……囡囡，你不知道，你走的这段日子，我有多么想你。我爱你，这是真的，我不能离开你……”
　　听筒的声音还在继续，苏瑾男却按下了红键。对了，那个叫她囡囡的男人便是苏瑾男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她苦恼地打开收件箱，里面有三十几条未读短信。
　　“囡囡，你在哪儿？”
　　“囡囡，你还在生气吗？”
　　“囡囡，你怎么了，为什么还不理我？”
　　“囡囡，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
　　苏瑾男看着看着，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滑过脸庞的温热不一会儿就被风吹干了。她曾多么欢喜那个叫她囡囡的男人，温馨的画面勾来她更多的眼泪。安旭，他伤过自己多少次？十个手指头可以重复数很多遍吧。为什么我每次都会原谅他？苏瑾男想着，低头看着肚子说道：“宝贝，爸爸是个坏人，我们不理他了。”
　　时间在手指中流过，人们抓不住它，唯有来迎接下一个时间的到来。
　　天快黑的时候，苏瑾男收拾了东西往回走。穿过树林，路前的拐角处果然停着辆绿色的小汽车。就像老熟人般，苏瑾男自然地开门上了车。司机笑道：“今天收获丰富吗？”
　　“是，完成了大半。”
　　“呵呵……像你这样孤身出门，家里的爸妈不会担心吗？”
　　苏瑾男看着他仔细听着，却见他这么问，脸色黯了黯，“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
　　“啊？”何青宇感到自己的冒失，急忙赔罪，“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但看苏瑾男已经把头偏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便呐呐地住了口。一直到旅店的门口，两人也未再说一句话。
　　“你这个贱女人，干嘛要死皮赖脸地缠着安旭，你不懂得羞耻吗？”一个女人狞着脸朝她狠骂。
　　苏瑾男厉声辩道：“恬不知耻的人是你吧，安旭和我在一起四年了，你却妄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哼……他带你回过家吗？”女人冷笑。
　　苏瑾男突然语塞。继看见那女人说道：“我倒要看你的承受力到底有多大。”
　　对面的女人从包里取出一沓照片，“啪”的一下摔在苏瑾男的眼前。她迟疑地伸手去拿，却又顿住手缩了回去。
　　“哼，不敢看了？啧啧……我以为你有多自信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听这话，她屏住呼吸，快速拆开桌上的信封。每张照片上都是是两个□□的男女摆着各种造型。苏瑾男越看越憋闷，越看越气愤，直至全身止不住地颤动。那女人犹自得意笑道：“你以为你那清汤挂面似的人就能留住安旭？呵呵……我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呢？男人都是有色动物，随时都会被美艳的猎物吸引。想跟我斗，你还太嫩。”
　　女人的猖狂样激怒了苏瑾男，她一把拽住对面人的头发拼命撕扯。岂料，安旭从旁边出现，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看她倒在地上，也未去扶，只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这个泼妇。”
　　原来我只是泼妇啊……面前的两个人越走越远，苏瑾男看见自己的身下慢慢溢出红色的血。她抬手向安旭的方向伸去，无助地哭泣：“安旭……安旭……”
　　“啊……”苏瑾男被梦中的情形惊醒，她蜷缩在被子里抱紧自己的肚子，仍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细长的鬓角粘湿地贴在她的脸上，牵连着心中的那份伤痛。慢慢遗忘吧，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梦境，谁都不曾知道，唯有她自己、
　　这天，苏瑾男一直在屋里休息。午间吃饭的时候，她看见两个未接来电，都是何青宇打来的。还有一条短信也是他的：瑾男今天不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想了想，遂回道：今天有点不舒服，看明天吧。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苏瑾男正在电脑上构造自己的小说，书中的男女感情纠葛，难免让她有些郁郁。这时，手机的指示灯却亮了：瑾男，到楼下来一趟吧。
　　是何青宇，他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苏瑾男虽然纳闷，可还是依言来到楼下。四处瞅瞅，也不见他的身影，房店老板娘却提着个保温桶向她走来。“小姐，你的东西。”老板娘和气笑道：“那是你男朋友吧，他刚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啊？苏瑾男没来由地发窘，“他……他不是，只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
　　老板娘仿佛洞悉一切地笑了笑，“没事没事，这算什么稀奇。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开放点，才是跟得上社会进步的标准啊。”
　　苏瑾男看着老板娘离去的背影，语塞。思……思想开不开放和社会的进步有什么关系？再说，我的思想还没开放到那种地步啊。未作废话，她回屋打开盖子一看，竟是满满一盅雪白的鱼片粥。大小适中的鱼片掺杂在饱满黏润的大白米中让人很难发现，屡屡热气飘在粥面上，鼓动着苏瑾男的嗅觉。
　　Perfect !就像个完美的艺术品，苏瑾男突然来了灵感。她利落地调色彩板，在那画架上的白布上涂抹，一直作到凌晨的两三点，这才筋疲力尽地放下手中的画笔。她满意地欣赏着画板上的纯白婴儿，就像一条小鱼，在个圆圆的鱼缸里悠闲地游走。婴儿脸上那种安然的神态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让苏瑾男不觉有些亲切。她果断地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往生
　　也许……应该跳出自己制造的束缚。如果安旭真的不再爱她，那么，自己的苦苦痴缠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放开他，也放开了自己。必然的放逐是新的开始，让自己不痛的最好方法是痛上加痛。至少……不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她轻轻地摸了摸肚子，像突然解脱般，有了一股新的力量。
　　缓缓走到阳台，天上的星星在表示祝贺。夜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睡着。苏瑾男哽咽道：“安旭，我放开你了。你再也不能成为我心中的刺来狠狠地伤害我。”
　　楼下的车灯闪了一下，惊动了苏瑾男的眼睛。她仔细辨认，那慢驰的汽车是何青宇的吗？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她回屋打开电脑，在上面写道：
　　宝贝，妈妈今天很高兴。世间的繁华与他们有关，与我无关，只要有了你，妈妈便不会寂寞。
　　第二天天刚亮，苏瑾男就找出件白衬衫配了条波西米亚风格的海蓝色大摆裙，顺直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临出门时，还刻意地照了一下镜子。遂带上天天的微笑，准备到街的对面买早餐。楼梯旁的老板娘看见了她，即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直到走出店门她才恍然大悟。
　　门外的出租车就靠在一边，何青宇正坐在车前看书。苏瑾男不好一声不吭地路过，便走上前看了下他手中的封面。何青宇发现来人，慌忙把书藏在背后，挠着头支吾道：“那个……那个……”
　　苏瑾男看着他，“你也喜欢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我……我只是无聊，翻来看看罢。”
　　“呵呵……可以仔细读读。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本身就是一个残疾人，书中的保尔.柯察金就像他的化身。在困难面前，永不退缩，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战胜别人，战胜自己。很不错的名著。”
　　“瑾男，你知道的真多。”何青宇一脸羡慕的看着她。
　　苏瑾男有些害羞，“其实很多人都看过的，只是你可能没有注意罢。”
　　“那还有哪些，再给我说几本，我没事可以看看。”
　　“呵呵……外国的《飘》、《苔丝》和《莎士比亚悲剧集》等；像中国的《平凡的世界》、《红楼梦》和《□□的葬礼》等。都是不错的名著呢。”
　　“嘿，别忙别忙，等我用笔一一记下吧。”
　　“呵呵……青宇很认真啊。”
　　……
　　他们一直在车外谈了很长时间，长到苏瑾男忘记了正事。“呀！现在几点了？”她慌忙问道。
　　何青宇抬手看表：“现在十点四十五。怎么了？”
　　“哦……”苏瑾男沮丧道：“前天听老板娘说离这不远的付记豆浆和米糕做的不错，今早突发奇想想去尝尝。现在过了早餐的点，估计已经卖完了吧。”
　　“嗯。”何青宇忽地笑道：“瑾男想喝豆浆还不容易，我妈做得比那卖得还要好喝。为了将功赎罪，我请你到我家去，不知赏不赏脸啊？”
　　“是吗？倒是叨扰伯母了，我去买点东西吧。”
　　“不用不用，那里拘得这些俗套。”何青宇低头小声嘀咕，“我妈还巴不得我带女孩子回家呢。”
　　当然，这些话没有被苏瑾男听见。当他们驱车来到桐树巷的门口时，苏瑾男不觉被这排街小巷惊住。车不能开进去，何青宇便带着苏瑾男走过石板小道，穿过间间白壁青瓦的平房。住在巷子两旁的人们皆不认识这个外来人，便齐齐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苏瑾男。只身旁的何青宇面带微笑地和他们打招呼。
　　走了近七八分钟的路程，才来到一个刻有桃花纹的木门前停下。不知为何，苏瑾男却有些紧张起来。就像准备赴入战场时的感觉，儿子带媳妇第一次见公婆时的惴惴不安。何青宇带她进了小院。她恍然有种错觉，身旁的人便是安旭，他和她一起在这座像电视里见过的房屋里幸福生活。
　　小巧的四合院里，一棵参天老树耸立在院中。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婆婆正坐在树下纳鞋底，胖白的小猫卧在她的身旁悠闲地舔爪子。想是何青宇和苏瑾男的到来打扰了她，老婆婆抬头看见来人即高兴道：“哎呀，青宇回来了？”
　　“妈，这是苏瑾男，您叫她男男就好了。”何青宇笑着介绍道：“瑾男，这就是我妈。”
　　“伯母好。”她恭敬地叫了一声。
　　那何妈把鼻梁干上的老花镜推了推，把苏瑾男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嗯，男男长得可真漂亮啊。”
　　苏瑾男不禁烫红了脸，连忙推辞，“伯母过奖了。”
　　何妈却没有接她的话，“男男多大了？现在什么工作啊？”
　　“我今年二十三，并没什么固定工作，时而写点小说补贴生活而已。”
　　听她说完，何妈点点头，“男男可真有本事，原来是个作家。”苏瑾男刚不知如何作答，且听何妈继续道：“有男朋友了吗？”
　　“这……”
　　苏瑾男有丝为难，遂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何青宇尴尬笑道：“妈，您不要一见面就问这些啊。原是她今天帮了我的忙，我请她来家吃顿饭而已。”
　　“呵呵……”何妈点头：“既这样，那就请囡囡进屋坐会儿。青宇来帮我忙。”

　　亲们，第一次写现言，请多提点建议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