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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豆包就这么抱着头,一整晚都没敢动弹一下。

      外头太阳升起,洞穴开始有光亮洒进来,然而豆包这一片,还是像夜晚那么黑。豆包蹲的实在是麻的没知觉,本想微微动弹两下想换个姿势,却不受控制的浑身无力坐倒倒地。豆包怕兮兮的先往身后看,只见三四匹狼死在她身后头,距离她最近的一匹也就一尺的距离。她挪近戳戳那匹狼,见是真的死了,大松一口气,又想看看昨晚撞的是个什么东西,又转回头去看,黑漆漆的勉强的看只看出一个挺奇怪的轮廓。

      豆包觉得腿上开始有又麻又难受的感觉,动动腿,终于能受控制得了想往前往前,想往左往左了,便卖力的爬着凑近去看。近的几乎贴在拿东西上,豆包细细的看,看了好半天也没认出来是什么东西,倒是觉得这东西上头像是罩了一块黑布,她伸手去拉。

      一只苍白的手从黑袍袖下伸出,推开豆包。

      豆包向后跌倒,同时紧紧盯着那只手。

      “滚开。”乌鸦声音嘶哑生涩,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可惜,豆包是个聋子。她听不见他开口,更别提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坐在地上呆呆的看他,看不清楚也看。

      乌鸦隐在黑暗中,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弹。一个时辰过去,豆包眼睛发酸,开始觉得刚才会觉得这团东西推过她一定是她自己的错觉,为了求证,她再次小心翼翼的探手去摸,在眼看可以摸到的时候,乌鸦再次拨开她的手。

      豆包想也不想,一把抓住那只手。乌鸦反手甩开她,摊开手掌,一团明火在他手心燃烧。温暖的明火分成四份飘到洞穴四角,点亮四盏油灯,乌鸦就着火光,看向豆包。

      一入眼,他就看出来这个小丫头没活力、没生气,完完全全是个病秧子。

      豆包张望一圈,惊讶洞里居然还有油灯,接着就着火光看清楚了乌鸦。原来并不是她眼神也变得不好使,而是他浑身上下一身的黑衣、黑靴,外头还裹着绣着不很明显的金色花纹的斗篷,浑身上下除了黑布丁点不露肉,就连脸也被兜帽挡住大半,这样黑乎乎的打扮扔在黑漆漆的山洞里,量你什么样的眼神也分辨不出来。

      乌鸦身上绑着沉重的铁链,被锁在身后一块大石碑下,而这个山洞的周围,满是各种穿着大红祭服的尸体。

      豆包现在前有乌鸦,后有狼尸,周围一圈干瘪女尸,她前后左右都害怕,无奈干脆抱着膝盖坐在原地发抖,可怜巴巴的时不时偷偷瞥上乌鸦两眼。

      乌鸦也在看着她。他这里还没来过这么安静的祭品。每一个小姑娘被送进来,软弱的哭闹撒泼,聪慧点的苦苦哀求,死心眼的撞墙自尽,还有几个泼辣的居然拿簪子戳他,好像他是罪魁祸首,而不是无辜的碰巧也被关在这里一样。

      豆包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

      乌鸦手指一点,豆包身后的狼尸赫然起火燃烧。豆包听不见后头烧的噼里啪啦响,只觉得背后好像有点热,扭头一瞧,正见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愤然燃烧,热气扑面而来,豆包立刻手脚并用的往乌鸦那头爬,躲远那团火焰之后,泪眼汪汪的看向乌鸦,好像在说:我什么也没干你干嘛放火烧我。

      多少年之后,在豆包纯良的心底里,还认为那时候是乌鸦想把她烤来吃,不过一不小心手抖烧错了,为此在心中特地分出一个偏僻小角落,默默的记仇。

      肉味飘香。乌鸦手一挥,熄灭了火。他指着豆包道:“去吃。”

      豆包只当他是刚才失手,此时要纠正,抱着脑袋扑倒在地,撅着小屁•股装鸵鸟抖啊抖。乌鸦看明白她的意思,囧了。以往那么多的祭品,他眼看着她们撞死、饿死、自戳而死、挖坑自埋,全都是视若无睹,这一次好不容易想要发发慈悲想给她点吃的填肚子,她还不识好人心。

      “我不是要烧你,是让你去吃肉。”乌鸦囧啊囧的喝道。

      豆包抱着脑袋根本不起来。

      乌鸦要是够得着她,恨不得把她拖过来掐死:“喂,我都说了是烧给你吃的,你还装什么死,你是聋子吗!”

      豆包大概是打算装成土豆长埋地下生根发芽,连动弹一下都舍不得。乌鸦气死了,硬生生从没有碎石头块的地上抠出一块来,“啪”的丢在豆包的鸵鸟脑袋上。

      豆包后脑勺一疼,只觉得,他一定是烧火烧的不准,打算扔石头砸死了再吃。她用手捂住后脑勺,砸在脑袋上怪疼的,还是砸手吧。乌鸦使劲从地上抠出来一块馒头大的,用力扔过去。

      豆包哀怨的忍不住了,捂着差点被砸断的手泪流满面的爬起来。乌鸦在她爬起来的时候,在袖子里头掏掏,扔出一把匕首在她脚边。豆包一边揉着手,一边瞅瞅那把匕首,又看看乌鸦,泪流成河:这是叫我自戳去死吗?

      “你哭什么?我是让你拿这个去割肉,又没叫你去死。”乌鸦暴躁了。

      乌鸦只说话不比划,豆包抓瞎的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兀自思考完,觉得大概是看自己死的慢了在发火,眼泪啪嗒啪嗒掉的更欢实起来。乌鸦有点发懵,他完全理解不了让她吃个肉怎么就能这么死去活来。他想了又想,突然恍悟,抬手招呼豆包过去。

      豆包揉揉眼睛,擦擦脸上的眼泪,很害怕她一过去乌鸦就把她烤了,抓起匕首指着他死活不肯过去。

      “你是听不到,还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乌鸦放弃召唤,问道。他看着豆包,豆包也看着他,两厢无语对对望。半晌之后,乌鸦懂了,明白了,领悟了,对于脚下的那一片地、地里的那一片民彻底绝望了。

      很久很久以前,那群愚昧无知的山民知道这里只能进不能出,兀自幻想里头是山神的小金屋,生人勿近,误进便会成为神仙的下酒菜、椅子腿。于是,在对于这个不知道到底从哪传出来的莫名传说的敬畏下,山民自发的研究出敬献祭品的规矩来,自此风雨无阻,绵绵无期,给乌鸦确实……填了不少的麻烦。

      现在他突然发觉,原来一直以来往他这里送姑娘,还不算是最麻烦的,更麻烦的是开始往这里送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譬如眼前这种。

      乌鸦已经知道跟她说话是白费功夫,便摆摆手示意她走开。豆包生怕她一扭身,乌鸦就一团火扔过来烤了她,动也不动的用匕首指着他,眼睛都不眨。乌鸦嗤之以鼻,反手一挥,油灯尽灭。豆包两眼一抹黑,连乌鸦在哪里都看不到,愣愣的又呆坐片刻,终于忍不住丢下匕首,跑到洞口边上去就着阳光看花花草草去了。

      乌鸦静默的守在黑暗里,缓缓闭目。

      外面在下雨,豆包怕身上溅到雨水,没挨在洞口边上去靠着那面看不见的墙壁,而是坐在里面一点的地方。雨打花叶,有点冷。豆包缩成一团仍旧静静的看。

      一头母鹿迎着雨跑进洞来,嘴里叼着一片大大的芭蕉叶,里面卷了东西。母鹿湿润的眼睛看看豆包,把芭蕉叶放在她脚边,头也不回的直奔洞穴深处而去。豆包想叫它,想告诉它里头有个会烧人吃的坏山神,张了几次嘴,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样说话,便抱起芭蕉叶追了进去。

      仍旧是黑漆麻乌的一片。

      豆包不习惯,什么都看不见,像个瞎子似的一步一探的往前走。乌鸦甚至记不清他到底被锁在这里多少年,早已习惯这种暗,清清楚楚的看见豆包笨拙的伸着手往前摸索。她又回来做什么?

      乌鸦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么摸索着老半天也没走几步的样子,挥手点燃洞内油灯。豆包抱着芭蕉叶连带里头的东西,一眼看见倒在角落里的母鹿,死的。

      这事还用想吗?不用。这情况还有别的可能吗?没有。

      母鹿就是乌鸦弄死的,而且是够不着狼肉,便杀了误入的鹿来吃。豆包咬定了这一点,对着这个把全部进入山洞的活物都当做食物的破山神恶从心中起,愤恨的翻开包起来的芭蕉叶,拣出里头的果子接二连三的冲乌鸦砸过去。除了四个打偏的,笔直冲乌鸦飞过去的那三个都被他接在手里。

      乌鸦郁闷。他见豆包饿了,又不吃那烧熟的狼肉,生怕她饿死后那股折磨人的腐烂味,特地施法让头鹿叼了几个果子进来给她吃,现在又惨遭恩将仇报。肉也不要,果子也不要,乌鸦是彻底搞不明白这小丫头到底想怎么样。

      豆包扔光了果子,还不解恨,干脆连芭蕉叶也揉成一团扔过去。乌鸦怒了,抬手一个小火球掷过去,当火球飞到豆包面前的时候,他空手一握,火球在豆包眼前四分五裂,消失殆尽。

      乌鸦就是吓唬吓唬她。

      豆包果然脸色煞白,害怕的扭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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