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本佳人》李若

12、第十二章

　　吃完饭后，我坚持要把那件晚礼服脱下来还给他，他了解我的性格，见我有些生气，只好同意收回。不过，在他坚持要开车送我回家时，我没有拒绝。
　　车还没开到我家楼下，从很远处就看见若希在等我。
　　“思佳，你干嘛去了，手机也不开，跟你一块儿的那个女孩又不在，害得我一个人在楼下等了半天。”车刚停下，若希就过来跟我咕噜了这么一通。
　　“咦？这位是？思佳，你不给我介绍介绍。”若希看着杜文廷跟我说。
　　“文廷，这是宁若希，我的好朋友，若希，这是杜文廷，我以前的，恩，那个你知道的。”
　　和杜文廷下车后，我为他们相互介绍，两人握手问好。
　　“这就是你之前常说的那个大学恋人杜文廷，没想到这么帅，思佳，你艳福不浅啊。”若希在我耳边小声说。
　　“那，那我先走了。”文廷说。
　　“喝了那么多酒，开车小心点。”我说。
　　“是啊，尤其是别被交警逮着。”若希笑着说。
　　“去你的，就不会说句好话。”我掐了一下若希。
　　“哟，才这么说了一句，你就心疼了。”
　　“再胡说”，我脸色绯红，对若希说道，“小心我打你。”
　　文廷开车走后，若希问我：“思佳，不对啊，你不是说杜文廷家里很穷的吗？穷人怎么能开得起宝马？”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不是流行大学生创业吗，也许是人家创业成功了呢。”
　　“咦？你们在一起吃了饭，你都没问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吃饭了，再说，他什么样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问得着吗？”
　　“看你们这个样，不是去吃饭了，还能去干嘛。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请你吃饭，肯定是对你还有那种感情，你呢，你有没有对他旧情复燃？我说若希，你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
　　“你现在有危险，而且是很大的危险。”
　　“越说越不明白了。”我们上楼。
　　“你现在夹在前任和现任两个男人中间，这还不是危险吗？”
　　“什么前任、现任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虽然我嘴里这么说着，但若希的这句话，还是惊醒了我这个梦中人。今天的晚餐，不仅勾起了我对他的一切回忆，更让我有了种破镜重圆的幻想。虽然我到现在还不能原谅他当初对我那么绝情，但那毕竟是我的初恋，还是那么长时间的一段初恋。只是不知道，他对我还有没有当初的那种感情。
　　想到这些的同时，我又想到了沈伊东。坦白说，我这并不灵光的小脑袋很不争气，在对两个人的各方面相互比较时，我的头简直要炸了。一生中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两难困境，就如同我读书时看过的博弈论一样难懂。
　　我现在终于相信了若希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清楚的东西。
　　周一上班的时候，我正在电脑前做报表，忽然闻到一股臭味。
　　“叶思佳，上周交给你的那个统计报表做完了没？”
　　我的上司，部门主管王奇兴在我身后拍着我的肩膀说。
　　“王哥，你不是说周三才用吗？”
　　我忙站起来，转身，面带微笑地说。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叶思佳，你是新来的，要表现得积极点哦。”
　　王奇兴说着，对我做了一个让我看起来非常暧昧又让我非常讨厌的眼神，之后，走开了。
　　我刚坐下，看到同事姚婉婷发过来的MSN：“小心王二。”
　　“谁是王二？”我表示疑问。
　　“王二者，王奇兴也。”
　　“原来如此，小心他什么？再者，为何取了这么个绰号，可有由来？”
　　“此人非但无能，还很好色，常借关切下属之借口，吃人豆腐。故我们一帮姐妹，称此人为‘二’。总之，万事小心。”
　　“婷婷，谢谢你的提醒，我能不能也提醒你一下。”
　　“说，不吝赐教。”
　　“下次你再同我辈聊天时，能不能别再这么文绉绉的？”
　　“恕难从命，哈哈哈哈。”
　　我抬头看了看姚婉婷，她正低头笑得开心。后来，我和姚婉婷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并和宁若希组成了“闺蜜铁三角”。
　　有了姚婉婷对我善意的提醒，我便常常跟王奇兴刻意保持一段距离，但毕竟是他的下属，而我又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女人，因此总是有一些我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令我避之不及。
　　从我进入新公司算起，仅仅三周的时间，我至少被这个可恶的王奇兴吃了三次豆腐，平均一周一次。虽然不过是拍拍肩膀、摸摸后背之类的小事，但我总觉得很憋屈，尤其是当我看见他拖着啤酒肚，对我色迷迷得微笑时，我真恨不能挖了他的双眼。
　　可是为了工作，为了糊口，我不得不忍受这些。
　　让我庆幸的是，我以为我会一直要面对着这个上司工作，可是在我跟若希抱怨了几次王奇兴后，大概是在我进入这家新公司一个半月时，这个让我看着恨不能呕吐的家伙居然被调走了。更加让我不能相信的是，我被提拔成了部门副主管，而正的那个主管却迟迟没来。人资部门经理给我的答复是，公司一时招不到合适的人。
　　之后姚婉婷常常跟我抱怨说：“叶思佳，你也太走运了，我进这家公司一年多的时间了，也没听说过人事部要升我的职，就是薪水，也是可怜的三千大元，从来没听过要加薪的事。”
　　为了安慰姚婉婷受伤的心，我不得不请她吃了一顿好的。当然，这种事情，自然也就少不了宁若希。
　　就在这个时候，沈伊东交给了我一封情书。
　　那天是周末，我同若希、婉婷一起去逛商场，在我正津津有味地欣赏她们两人为了一双高跟鞋跟售货员讨价还价时，一个男生在身后叫我。
　　“请问，是叶思佳小姐吗？”
　　“我是，你是？”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打扮得快递员一样的男生。
　　“这是给您的，请签收。”他递过来一个快件。
　　“恩？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你看，这照片上的人不是你吗？”
　　照片？我接过快件一看，还真是，上面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场景就是几分钟前发生的事。咦？这是怎么回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真的是给我的，还是先签收了再说吧。我在单据上签了字，交给他。
　　“给我快件的那个人说，要叶小姐在我面前亲自打开这个快件。”他说。
　　“这是什么规定？我可没听说过。”我望着他，满脸狐疑。
　　“顾客是我们的上帝，顾客的要求我们不能不答应。”他的话很诚恳。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不好难为他。快件里面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叶思佳亲启”。撕开信封，一阵百合花的香味，信纸是粉红色的。我突然明白了，沈伊东，一定是沈伊东，这个家伙在用这种方式来交给我情书。
　　唯一不对的是，我当时说要他亲手交到我手里，可是眼前的快递员。这时，我才仔仔细细看了看快递员，天气并不冷，他却在脖子上围了条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头上戴着一个帽子，他的这个打扮让我只看得到他的眼睛。咦？这双眼睛好像很熟悉，难道是
　　“刚才交给你快件的上帝呢？现在他到哪里去了？”我问他。
　　“好像，好像就在你身后，喏，就在那。”他向我身后指了指。
　　我回头，身后哪里有人。
　　“你们公司就是这么？”我回过头来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是沈伊东！他已经把围巾和帽子摘了下来，正在用他那迷死人的微笑注视着我。
　　我喜极而泣。
　　“你，你，你坏死了，竟然用这种方法。”我对他说。
　　“这种方式不好吗？是你说的，要我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亲手交给你。”
　　我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傻傻得看着他。
　　“叶思佳，你还没看呢，你快看看，我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怎么样，说实话，我，我”，他搔了搔后脑勺，略显害羞得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写情书。”
　　“是吗？你又骗我，你们男生啊，最会骗人了，我才不信呢。”
　　“我说的是真的，叶思佳，你相信我，我沈伊东对天发誓。”
　　我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是那么温暖，我真想永远叫他这么握着我的手，享受他带给我的温暖，可是，女人天生具有的羞涩让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我打开带着百合花香味的粉红色信纸，上面用钢笔字以一种我非常喜欢的楷体样式写着：
　　叶思佳姐姐，也许你很奇怪这个称呼，我这么叫你，一是因为我是个独子，从小就希望自己有个姐姐，二也是因为，我比你小一岁。我看了你在公司的人事档案，知道你今年二十七了。说心里话，我看到你的年龄的时候，有些不安，我不知道，如果你知道我比你小一岁，你还会不会答应我，我知道有些女孩是很介意姐弟恋的，我真希望你没有这种观念。
　　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是我第一次给一个女孩写情书，当你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被你难住了，我从来都不知道情书该怎么写。你又不叫我向别人询问，还不准我上网搜索，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坦白说，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很大很大的难题。我很害怕因为没有达到你的要求，而错过你这个好女孩。
　　叶思佳，我告诉你，真心的告诉你，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女孩中，最好最好的那一个，好到我没有办法形容。你的美丽、你的可爱、你的乖巧、你的一切一切，都让我深深着迷。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待着你。
　　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同样的感觉！
　　叶思佳，我想照顾你一生一世，直到我们的生命走到尽头，我的灵魂依然陪伴着你的灵魂，不离不弃。
　　叶思佳，我爱你。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沈伊东
　　他竟然比我小一岁？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记得以前跟若希探讨姐弟恋这个话题时，若希给我的回答是：“千万不要找比自己小的男生，他们什么都不懂，根本就不会照顾女人。要找，就找成熟的男人，就是那种事业有成，看起来非常富有男人魅力的，这样的男人不但能给你稳定的生活，还能在你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呵护你、照顾你。”
　　在若希对我多次的灌输下，我终于接受了她的这个观点。
　　可是，沈伊东，这个让我着迷的男生，居然比我小一岁，我该怎么办？其实，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多想，在沈伊东充满真挚感情的文字下，我的所谓的爱情原则早就不复存在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期盼着收到男生为我写的情书，不过，自认还算漂亮的我，从来都没有过这个福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眼看着身边的女孩一个个都先先后后收到了情书，我羡慕得要命，又嫉妒得要死。
　　大学时，我和杜文廷谈起了恋爱，在我用同样的要求对他说起时，他跟我说：“情书有什么用？既不能当衣穿，也不能当饭吃。就是我给你写了，你也不知道哪天就弄丢了。”
　　我相信，那个时候，杜文廷一点儿不懂得我的心思，如果他真的给我写了情书，我会一直留着，直到终老。我不想在我垂垂暮年的时候，想起自己青涩岁月时的恋爱经历，连一封简单的情书都翻不出来。
　　当然，杜文廷没有做到我的要求，沈伊东做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一直拿这两个人作比较，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比较综合症”。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沈伊东打断了我。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问他。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他又说了一次。
　　虽然我的心里非常想答应，可是我却张不开嘴。
　　“叶思佳，你这个笨蛋，你还考虑什么。”
　　“就是啊，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要，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若希和婉婷在我旁边狂喊着。
　　“叶思佳，我爱你。”他含情脉脉地跟我说。
　　“说什么，听不见。”若希和婉婷在旁边开着玩笑。
　　“叶思佳，我爱你。”
　　他一下子把声音提高了好几倍，简直用尽了全力在喊，他的声音回荡在商场里。
　　我猜测，那个时候，周围的人一定都在看着我们，但我当时并没有注意这些。
　　在他第二次说出“我爱你”时，我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他用强而有力的双手环抱着我。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我想，那一刻我永远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