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秋夜无痕

3、说书

　　堂中说书的是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先生，他慢慢捋了捋胡须道：“话说现在局势，已不是当年各国旗鼓相当三国鼎立的局面了。
　　魏国北面淮水，本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但魏国的这一世国君虽说不上暴虐无道，但却贪恋女色，日日在后宫厮混，搞得魏国一片乌烟瘴气。
　　再说锦州国，南面岐山。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这锦州国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要说这岐山与别的山也没甚特别，但就一点，它是座火山，并且脾气不太好。每次岐山发一次火就得让齐国的国君头疼不已。救治灾民灾后重建……这都好说。但大家都知道，干这些都得花钱，银子才是王道。”
　　我听了扑哧一笑，唔……这说书的老先生倒是位妙人。竟将话讲得如此直白。
　　离箫这时坐在软垫上，慵懒的靠着软榻，看见我笑，也笑着对我说：“看来九姑娘很满意这位先生讲的书了？”
　　我看着他笑得一脸的妖孽像，心里就有气，“姑且听听吧，跟我三师姐相比，还差的远呢！”
　　“哦~令姐如此多才多艺，不知哪天有幸得见呢？”
　　我笑嘻嘻的看着莫言，“这个嘛……就得问我大师兄了。”
　　莫言许是被我们众师兄妹调戏惯了，嘲讽的对我说道：“云锦素来是个温柔乖巧人，一直待在山上帮助师傅料理教中事务，改日定当为离兄引荐，离兄也好做个比较，我教教导出的女弟子并非全是粗鄙，不知礼数的。”
　　他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贬低自家妹子，我气得一时没了言语，这时“啪”的一声，说书的老先生一拍醒木，已经说到了齐国前几月发生的一次火山爆发。
　　“要说锦州国也确是命运多舛，本来现在的锦州国在锦州国君的励精图治下已比以前富盛得多了。可这一次的岐山爆发，还是让锦州国招架不住。于是锦州国只得派使者马不停蹄的赶往魏国求救。”
　　这时楼下有人喊道：“刚才不是说魏国已经被他们的国君糟蹋的不成样了吗？这锦州国怎么还派使者去管魏国要银子呢？”
　　我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等着菜上来。
　　“九姑娘似是对此事有些见解啊？”离箫那妖孽又发话了。
　　“见解谈不上，只知道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我说这菜怎么还不上来呢？这老半天了。”
　　莫言听了瞪了我一眼，离箫却呵呵一笑，“方才见姑娘听得起劲，便没有上菜，是我的不是。“然后拍拍手掌，原来早已等候在外的小二马上将菜端了上来。
　　呵！果然是非同一般啊，我竟看不出端上来的是什么菜。
　　拿起筷子加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尝了尝，唔……
　　有点鱼的味道，可是又没有肉的感觉。
　　我问小二：“小哥，这是道什么菜啊？味道很奇特，我想自己在家也能做来吃呢！”
　　小二刚想回答，对面的离箫缓缓开口，“这是茄鲞。做这道菜需得把才摘下来的茄子把皮去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
　　听了我讪讪一笑，赶紧埋头吃饭，不提刚才要学做这道菜的事了。

　　说书先生在下面继续讲，“大家都知道，这锦州国的长公主溶月可是名动天下的美人。于是在锦州国的使者向魏国国君说出自己的来意之后，魏国国君竟欣然答应，只是有一个条件。各位猜猜，是个什么条件？”
　　楼下的众人愣了一下，然后纷纷喊道：“这还用猜，定时那魏国的老色鬼看上了长公主，要溶月公主嫁给他呗！”
　　而这时我注意到离箫拿酒杯的手为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几滴酒洒出，落在桌上，慢慢晕开。
　　我看着他突然黯淡的面孔，心里莫名有点揪心。他发现我在看他之后，坏坏一笑，“九姑娘一直盯着在下，莫不是……莫不是看上我了罢？”
　　我吐出一口酒，咬牙切除的看着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黯然的时候！
　　这时楼下的众人正唾沫横飞的指责魏国国君这种老牛吃嫰草得行为，真是群情激奋。说书的老先生拍了一下醒木，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这魏国的国君太过分了，可是锦州国的情况在那摆着。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锦州国的国君不得不答应。本来事情就应该这样结束了，溶月公主为国出嫁。此时却又生枝节。”
　　“啪！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完老先生径直走了。楼下的人虽然意犹未尽，但似是已习惯了说书先生这种在关键地方停下的行为，各自坐下继续讨论刚才的事。
　　而我坐在楼上，被好奇心折磨得食不能下咽。以前三师姐说书虽也是经常中途停下，可从不曾在这种关键位置卖关子，品格十分好。可这老先生调起了我的好奇心，却又在这生生停下，让我好不纠结。
　　莫言看我垂头丧气，给我茶杯里添了一杯水，慢悠悠道：“这横生出的枝节就是齐国的太子殿下突然向溶月公主求亲，并送去了丰厚的聘礼。”
　　“哦~难道咱们齐国的太子殿下竟和锦州的长公主有猫腻？”我奇怪的问。
　　“猫腻？！你这是什么形容词！”莫言好笑的看了看我，“据说这溶月公主曾私下出宫游玩，来到了齐国。不料竟碰上了劫匪。这时……”
　　“这时咱们的太子殿下也恰好出游，救了溶月公主。于是两人暗生情愫，私定终生？”我接口问道。
　　莫言看着我，很是惊诧。
　　我得意一笑，哼！又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早已被戏本子写烂了，我如何能猜不到。
　　这是离箫却说道：“九姑娘猜得不错。但他们并没有私定终身，只是彼此心意相许。”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你认识他们？或者是太子竟有什么隐疾么？”
　　“不得胡说，我家公子……”一直站在离箫身后的小厮阿岑突然面色严厉的对我说。
　　我一个激灵，抬头看他。一个小厮竟然有这么冽然得气质和冰冷的眼神，我不禁一个哆嗦。
　　离箫却喝了他一生“退下！”
　　我看着他不甘不愿的低下头，临了还警告性的瞪我一眼。
　　真是的，我又没说他家主子，不知道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低下头喝了一口水，决定不搭理那主仆两，问莫言：“然后呢？如果是咱们的太子殿下娶了溶月公主，那岂不是一举两得！既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锦州国也解了燃眉之急。”
　　“若是这样当然好了。可是这魏国国君却不肯罢手，送来了齐国两倍的聘礼。并说锦州先求助魏国在先，必须把公主嫁过去。”
　　“这魏国的国君怎的如此无赖！”我忿忿道。
　　“无赖？！应该是无耻！”离箫嘲讽的说道，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追问：“难道他又干了什么吗？”
　　离箫放下酒杯，一会后才开口，“锦州不答应把公主嫁他，他就在锦州公主出嫁的路上安排了一众刺客，将公主刺杀了。”他的声音字字凛冽，如浸了寒冰一般。
　　我愣了一下，方道：“刺杀了！太子殿下竟这般没用么，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说完我发现离箫的脸更苍白了几分。
　　低下头，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
　　莫言看着气氛不对，将自己的酒杯满上，对离箫道：“我和阿九初来贵地，承蒙离兄的款待，本该答谢。可现在我却还有一事相求。这杯酒就先干为尽了。”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莫兄客气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离箫恢复常态，慵懒的答道。
　　“此次下山，家师交待了一件要紧的事要我去办。可是此事危险异常，我不放心阿九跟在我身边，希望离兄能代我照顾。”
　　我一听，急道：“大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啊！随便把我丢给陌生人。”
　　他瞪我一眼，“离兄怎么会是陌生人！我相信离兄能照顾好你，况且师傅特地交待了我此事太过危险，不能带你去。”
　　离箫也跟着说：“九姑娘且放心，在下家境还算殷实，况且是莫兄所托，我定会好好照顾你。”
　　我拉着莫言的袖子，无视那个妖孽的离箫，央求道：“大师兄，你带上我吧，带上我吧！”
　　结果最后莫言还是把我扔给了离箫。只是在离别的时候看着我欲言又止，“阿九，大师兄此次确实不能带你去，你好生跟着离箫，他定能护你周全。只是离箫此人深不可测，他的身份想必你也猜到了，所以你万万不要跟他交心，宫廷侯爵的事我们参与不得。”
　　我因还与他堵着气，只看着天数星星。他无奈的看着我，突然一下抱紧我，喃喃道：“阿九，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那个茄子的做法是引自《红楼梦》，曹先生，包涵包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