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饺子》安仅

2、第 2 章

　　男生在一起总是很容易混熟，同桌就更容易发展出亲密的友谊，我和饺子也不例外。虽然青春年少我却总是对什么都觉得无趣，整天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痞痞地笑着。即使这样身边还是聚集了很多人。大概因为比较有钱又很爱玩吧，虽然并没想过用钱笼络朋友。
　　那时流行看漫画流行打游戏机流行兜个随身听听音乐流行背个篮球玩斗牛……
　　以我们这个南方山区小城市当时的生活水平来说，漫画随身听篮球等等这些玩意都算是奢侈品，闲暇时能买着大堆零食点心解谗的就更没几个。如果我在那个班里算＂财主＂的话，那饺子就是＂贫下中农＂。可他虽然穿得朴素但很整洁，清亮的眼里总有那么点傲气，配上白净的脸孔直挺的小身板，总让我觉得和普通男孩子不同。
　　＂这就是气质吧＂我不止一次想到。
　　＂怎么我这企业家和作家的孩子都俗得要命而他这工人的孩子却这么有气质呢？＂一次老妈难得在家休息时我忍不住问她。
　　她很不以为然地瞟了我一眼：
　　＂你妈我明明把你生得那么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低头啃苹果……

　　＂江淮！你不是买了＜＜七龙珠＞＞新出的吗？借我看看。＂
　　＂找饺子拿。在他那儿。＂
　　＂江淮！傍晚打球去，你记得中午把球带来。＂
　　＂在饺子家，叫他带。＂
　　＂张学友的新专辑你不是买了吗？＂
　　＂游戏卡啊．借我玩两天。＂
　　＂……＂
　　一下课都是这样的＂问候＂，我照例推给我的＂秘书＂饺子打理。本来他是不管的，可我的东西在一来二去下最后都会不知去向。饺子一向节俭，虽然不是他的东西却也替我心疼。习惯是很容易养成的，比方说现在的即定规律就是：有好东西头一个和饺子分享，接着他会尽职尽责帮我保管那些东西，在班上轮完一圈最后回到我手里。
　　我是不在意那些东西的，可饺子那份为我着想的心意让我很是受用。
　　＂不要又叫我饺子！＂大眼瞪着我第Ｎ次抗议。
　　＂有什么关系，即形象生动又亲切嘛，再说大家都习惯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
　　＂好啦好啦，又不难听，大不了你也帮我起个外号算了，我无所谓。＂我还是那副痞痞的样子。
　　＂……＂
　　嘿嘿！就知道他拿我没辙，也不是真的生气。事实上饺子性格是很好的：看起来弱小却并不软弱，善良有同情心，做事也认真。总之和我很不同，一向觉得自己即使勉勉强强也算不上好人。（当然，也不是坏人！）
　　初中生活在现在看来很单纯，可当时并不那么觉得，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的烦恼和阴暗面。我在班上的男生中算有点号召力，虽然老师总是教育我们要团结同学不要搞小团体，但团体的形成总是不可避免，于是不经意间让我有了种自己有点势力的错觉，也因此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敲诈勒索。
　　事情来得很突然，高年级的那几个小恶霸似乎找准了只有我和饺子一起的时候。知道自己才是目标，想着钱给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可这种示弱的行为是我不能忍受的，何况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事情就会变得没完没了。本来尚能冷静理智地思考对策，可他们似乎没什么耐性，当我看到饺子白嫩的脸上印上刺眼的掌印，看到他小巧的鼻子流出鲜红的血，看到他泛着水光的大眼有着倔强和委屈，我的怒火像喷发的火山一样爆炸开来……
　　记得很清楚，也许是因为年轻气盛，总之那是我活到现在为止最残暴的一次行为，脑浆和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我抄起身边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疯了一样往那个动手打了饺子的人身上猛打过去，嘴里喊着：
　　“我他妈杀了你！操你全家！”
　　或许他们都被我突然的狠劲懵住了，等回过神来那家伙已经被我抡了好几棍子。当然我一个人是打不过五个的，可不管身上挨了几拳几脚我都径直了往那个打了饺子的家伙身上扑去：
　　“我他妈让你横！干死你！操！！”
　　红了眼的我压根感觉不到疼痛，也看不到趁乱挥过来的刀子。但我对饺子的叫声还是很有反应的。等我回过头，发现原本该站在一边的饺子正护着我后背，左手胳膊上的血捂都捂不住……
　　一看见了血，大家都呆住了，那些家伙有些慌乱地撤退，临走还撂下什么狠话，根本没听清……
　　去医院的路上我都在抱怨：
　　“你怎么不跑啊，就你那样还呈英雄啊？！”
　　“刀子来了不会躲啊？我要你保护了吗？干吗啊你这是……”
　　“疼不疼啊？很疼吧……下次躲远点……别管我……”
　　半天没见他吭声，却突然回了我一句：
　　“你怎么那么罗嗦！”
　　我气结！
　　经过这次风波，我和饺子结下了更为深厚的革命友谊。本来还想报仇，结果在饺子的劝说和看到那小子打着石膏的手后不了了之。而后也传出“江淮是个狠角色，不好惹，把人都打骨折了，好象还内出血……”之类的言论。
　　其实我也就打过那一次架，倒也换来了几年安稳的校园生活。只是对于饺子的受伤总是耿耿于怀。留下疤就不好了……

　　我对学习很敷衍，总是留下大把时间玩闹；饺子也和我一起玩闹，成绩却比我好得多，都说了他很认真。说到认真就不得不提一个女生。
　　虽然我和伙伴们会混成一堆，但心底隐隐是看低了他们的，对女生就更不用说。每次他们谈论哪个女生怎么怎么漂亮怎么好，我总是嗤之以鼻很是不屑：
　　“那些个庸脂俗粉。”
　　严欣在班上是个冷淡的人，成绩好话不多，一张脸长得不错可就是严肃。本来这也没什么好值得我在意，可这样的她和饺子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情就让我很……怎么说……不爽！
　　饺子受伤那次严欣就头一个主动上前问候，偶而还见他们私底下说着什么，饺子对她似乎也很关心。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看他们那样我就是不爽！难道因为他们都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和我不是一个圈子所以我不爽了？！当然我是不会去细想为什么的，不过有时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小饺子你很厉害嘛，找女朋友了啊？你喜欢那样的啊？她可比你高哦。”
　　“乱讲！你又发什么神经！”
　　“严欣啊，阿宝大毛他们都说她不错呢，怎么就给你泡上了？！”
　　“你有病啊？！我跟她从小就认识，又没什么……”
　　“哦～青梅竹马啊～难怪！”
　　“……”
　　饺子背起书包就走，连瞪我都懒得。估计是生气了。
　　“诶～开玩笑的，干吗那么认真。我不是看你对她挺好才怀疑的嘛。”我说着追上去，心里也有点不痛快。
　　“在我这也就算了，对别人别乱说，玩笑也不行，严欣这人很认真，她是我好朋友。”饺子的脸可爱归可爱，严肃起来还是挺有威严的。
　　“……”她是你好朋友，我就不是了？！靠！
　　饺子看我不吭气，口气也软了下来：
　　“她爸得肝癌，治了好几年花了很多钱，去年还是死了。她从小就强悍，可能跟没爸爸撑腰有关，她爸老病着……你看我个子小吧，我从小个子就小，严欣倒是长得高，我和她以前都常被欺负，她常帮着我……她们家没别人，她妈又没工作，在我们那开了家小食杂，平时还帮人接送孩子打扫卫生什么的，严欣除了念书还要帮家里做事……挺不容易的……”
　　饺子低头走着，看得出说着说着有些难过，我听了觉得有点内疚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沉默。心想以后肯定不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