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殇.心之幻灭》栀子新思

2、第二章 逃出基地

　　他倒在我的怀里，胸口有个洞，血止不住地流，我试图用手堵住往外流的血，可是血还是汩汩往外冒……天旋地转，我眼泪喷涌，使劲支撑住他还没有倒下去的身体，慢慢的把他放到在脚下的水泥地上。我神经即将崩溃，可是心里却突然没有了恐惧，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自己必须让他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我麻利地打开药箱掏出手术刀、镊子、纱布、止血药……撕开他的军装，熟稔的取出弹片。虽然已经血肉模糊，可是毫不阻碍我的行动。我心无杂念的操作着，似乎此时倒下的不是我的爱人，而是一个和我不相干的人。强烈的刺激下，我已经不能思考……只有一双失去灵魂的手忙碌的在血肉之间穿梭不停。
　　殷红的血染透了纱布，我抹掉满头大汗疲惫地倒在墙角。他失血过多，早已经昏迷不醒，可是这里已经找不到任何完好的东西给他恢复身体，到处都是爆炸过后的残垣瓦砾。看到这满目疮痍和他苍白的脸，我的意志终于苏醒过来，环顾四周，眼泪又一次冲出眼眶，我抱头痛哭，已经无法控制，周围早已没有人烟，我就这么嚎哭着，哭喊声响透了整个基地。这哭声不止为他，也为死在这里的每一个战友，和仍然活得好好的却生不如死的我。
　　醒来时，天已透亮，摸一下眼角，泪竟然还没有干，梦里难道也哭了一夜？两天两夜不眠不睡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可是，我们仍旧还活着。我头痛的厉害，一直思考的过多，大脑已经不能承受高速的运转，只好松开了眉头。既然我们还活着，我们就必须活着走出这个地方。这是战友们约好的。他仍然在沉睡，我必须找点东西给他补血。我们已经逃出基地内围，他们已经检测不到我们的行踪，可是离开了基地，我去那里给他弄药品和食物？方圆百里是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除了一条通往基地的秘密主干道，找不到任何路。我一下子感到非常绝望，他已经昏迷不醒，而我们没有水、粮食和药品，怎么走出这绵延数百里的森林。腿边的机枪也不能用，现在离基地太近，他们听到枪声肯定会闻风而至。我不能自取食物，就必须冒险回基地取我需要的东西。本来我们往外逃的时候东西是已经准备好的，但是炮火猛烈，形势危急，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我记得装备是被遗弃在离密道进口很进的营七仓。
　　想到营七仓，我的眼泪又开始不停的冒出来。在那里，我们仅剩的五个人终于找到了逃出基地的秘密隧道。但是敌军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他们知道我们仅剩五个人，如果少了尸体，他们肯定会找到秘道。那么一切希望就破灭了。最后队长把用来逃走的物资藏在七仓的地下水道里，然后拖了两具敌人的尸体划花他们的脸，然后把受了重伤的Roy和jack 安顿在炸药包旁边，然后突然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坚毅地说：“Calvin,栀，你们赶快走密道离开这里吧，Roy和jack 受了重伤已经快不行了，本来是答应跟你们一起走的，可是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
　　我和Calvin吃惊的对视，张嘴便要阻止他，可是队长仿佛知道我们要说什么，突然又举起左手横在我们面前，“不用再说了，我在基地三十年，已经离不开这里，就算逃出去也不知道怎么生活。更何况逃不逃出去更是未知数。我把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你们必须要逃出去，不管有多么困难，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公之于世，要让我们死去的兄弟瞑目。”
　　队长哽咽了，他仰起高傲的头，不让眼泪流下来。而我已经泣不成声，Calvin咬着牙满脸悲怆地拉着我，不让我跪下去。
　　队长深深地呼吸，然后继续说，“这个任务很艰巨，请原谅我第一次当逃兵，不能再跟你们一起战斗。就让我留在这里陪兄弟们吧。”说完，队长就这样直挺着盯着我们，任我们在他面前泪流成河。我们都没有再劝队长，因为我们必须服从命令，这是队长一直强调的，我们不能在最后时刻还让他失望。
　　时间过的好慢，我们仿佛就这样站了很多年。所有的故事，悲哀，高兴，痛苦，失望，都凝结在这段时间里，这些年的一幕一幕在我脑中回映。我拼命想留住这段时间，可是发现只是双手在空中乱划。我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滞，我不要面对这样的结局，不，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
　　“嘀嘀嘀嘀 嘀嘀”警报器拼命的响起来，“不好，敌人已经发射了导弹，15秒就要炸毁这里了，你们赶快走”，队长拿着枪的右手强烈地抖着，青筋暴露。不容置疑，在等哪怕一秒钟，可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那么一切都完了。“队长……”我和Calvin祈求着，希望队长能改变最后的主意，或者说我们在等队长说，你们都留下来吧，我们并肩作战。那么我们宁愿义无反顾的就此牺牲在这里。可是队长却撕心裂肺地喊出了最后一句话“快走……”，这句话伴着一声刺耳的枪响轰鸣般震彻了我们。我不敢抬眼望队长，也不敢看Calvin此时的表情，心已经崩裂，无法再承受。“走吧！”Calvin听到我的回答，拉起我的胳膊就向地下水道入口冲去。就在踏进入口的一刹那，我们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身后，刚好看见jack点燃炸药包的引线。我不敢再看下去，狠心的转回头，拉着Calvin就往前冲去。
　　铁门关闭的刹那，身后就是一声巨响。背后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霎那间地动山摇，我们被振翻在地上，水道也开始坍塌，混凝土和砖块倾泻落下，砸在身上疼痛难以形容，好在还有钢筋支撑，暂时还没有完全堵住我们的去路。我们顾不得砖林石雨，只顾往前冲，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我们仅能凭着多年的经验判断前路。秘道有强大的防震保护不会遭到一般炮火的破坏。但是轰炸声此起彼伏，地下水道迅速坍塌，我们拖着装备行动太慢，可是眼看着前面就是秘道入口，我不想放弃装备，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没有了装备逃出去也没有用。可是只见这时一大块墙壁像我们砸过来，Calvin一把掰开我牵着装备的手，猛地向前一推，我和他就势扑在前面一块生了锈的铁板上面。身后的水道轰的完全倒塌，溅起的砖块和石头爆发似的打在我们身上，我们被完全埋了起来。
　　就在这同时铁板突然上翘，我们顺势头顶地迅速向下滑。速度之快，我还没反应过来，铁板已经完全直竖起来，卡在上方某个地方，咔嚓几声巨响，把我们和坍塌的水道完全阻隔开来。过了几秒钟，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我从土堆里探出头，抖落满头的尘土，忙去推Calvin，“我没事”，他抬起头，我看见的是一张满脸黄土的泥人，看他完好无损，我悬着的心又恢复平静。我们互相搀扶着挣扎着站起来，原来铁板是秘道入口的防护门。我们安全了，可是还没有逃出敌人的生命探测仪的检测范围，顾不得这么多，Calvin拖着我就继续往前跑。“可是装备，我们的装备……”，“先逃出去再说，安全了再回来取吧”，只好这样了，保命要紧。我下意识的摸了一把从不离身的紧急药箱，还好它还在。于是便牵住Calvin的手，以有生来最快的速度冲向出口。敌人仍然在继续轰炸，秘道内能听到隐约的爆炸声，但是不知道轰炸会持续几分钟，他们的生命信号探测仪只有在爆炸时才会失去功效。我们必须赶在轰炸结束前离开秘道。出了秘道就是基地的外围，没有了金属建筑，探测仪永远也发挥不了作用。
　　秘道非常隐蔽陈旧，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而知道他的人都希望它永远也不要发挥它存在的真正目的。但是某些东西存在的使命终要完成，今天我们就走上了这条路。秘道里没有灯却亮的很，我们拼命照着队长画的指示图飞奔。出口近了，五米，一米，开门阀。一扇铁门缓缓从下往上升起来，然后前面出现了很多层水泥石阶。久违的新鲜空气扑鼻而来，我们迎面跑了出去，太累了，我们就这样倒在石阶上大口着喘着气，我和Calvin会心对笑。爆炸声仍此起彼伏，他们发了疯一样的摧毁基地，这样的轰炸，基地可以被毁灭十次。看来他们真的想赶尽杀绝。而我们逃出秘道，真正安全了，他抬手擦掉我脑门的汗，我顺着他的胳膊望过去，Calvin的脸上挂着安慰的笑容。我们就这样躺着，任凭烈日把我们晒焦。终于缓过劲来，可是心又开始折磨人的痛起来。我的脸开始抽搐，Calvin听到鼻息的声音赶紧扶起我，深深地看着我说：“我，没事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不是时候”。“嗯”我抹掉眼角的泪，使劲朝他点头。他紧紧抱着我，我他的体温和保护包围着。“走吧，先去树林躲起来”，于是他放开我，说着就自顾迈上最后一阶石阶。
　　“轰……”Calvin身前几米一颗地雷飞炸开来，天旋地转，周围满天弹片和黄土。Calvin就这样缓缓地在我面前倒下……
　　模糊的视线，我看见他脸上血和着泥浆只能分辨出坚挺的鼻梁和深锁的眉骨。看到他这样我的眼泪突然流不出来了。我缓缓地爬到他面前用袖子轻轻的擦拭他的脸，周围好安静。他是我的爱人，我默默地念着，我要救他，我要跟他一起走出这片森林，走出这片惨绝人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