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1》木采

7、短篇7：情人节

　　周正忙完，天已经黑了，助理敲门，特意提醒他，今天是七夕情人节。

　　他意兴阑珊。

　　到这个年纪，还过什么情人节。

　　周正今年三十五岁，是家里长子，接手周氏快十年，版图扩张至海外，已是华人里最著名的一位实业家。

　　他二十岁那年便结婚生子，现在儿子都已经十五，再过几年他都快做爷爷了，哪有心情去玩年轻人的那一套。

　　再说自从和妻子离婚后，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一个人，能和谁过情人节呢。

　　小情人倒是有几个，但他并不想在这种日子把人叫到身边，免得哪个情人生出非分之想。

　　周氏大楼即使在夜晚也充斥着王者气息，周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

　　整座城市在他脚下。

　　他是这里的王。

　　可他其实并不像外人传的那样霸气冷漠，偶尔也会觉得孤单，心底也有最柔软的一块，也有最放不下的人。

　　正出着神，外面响起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此时董事和助理们都走了，能进来这一层的，只有一个人。

　　周正不由得微笑起来，回过头，果然看到少年出现在门口。

　　走廊的灯光照在少年身上，少年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身形挺拔纤细，轻声喊：“爸。”

　　周正朝他招招手：“过来。”

　　少年走过去，在周正跟前站定。

　　“阿霁，你怎么来了？”虽然带着疑惑，却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事实上，对于儿子的到来，周正反而有些欣喜。

　　周光霁没说话，只是望着父亲笑。

　　少年的脸还带着没褪去婴儿肥，清秀乖巧，一双眼睛明亮又生动，直直看进周正眼底。

　　周正将心底那抹情绪掩掉，伸手把人抱到怀里，说：“又不乖。”

　　语气温柔又无奈，跟在外人前的冷漠判若两人。

　　他拥着少年，两人站在落地窗前，一起望着外面的夜景。

　　周光霁突然道：“爸，今天是情人节。”

　　“嗯。”

　　“你不去陪那些人？”

　　周正好笑地捏他的脸：“哪些人啊？”

　　周光霁却不说话了。

　　在这样的沉默里，周正有些讪讪，他故意将气氛弄得轻松，儿子却仍旧不太高兴，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哄才好。

　　其实周光霁并不是周正的亲生儿子，周正跟前妻离婚，是因为前妻跟一个四十岁的穷鬼画家出轨，被搞大了肚子，但那老男人并没有能力抚养孩子，她干脆把儿子扔给了周正。

　　周正起初一点也不愿意接手，前妻给他戴绿帽子，那小孩儿放在他跟前，就是在日日夜夜提醒他被画一身绿的事实，他不把那小孩当眼中钉就算好了。

　　而且，他从始至终都没想明白，他那门当户对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前妻，是怎么看上一个四十岁的穷酸老男人的。

　　但最后他总归还是把孩子养在了身边。

　　周光霁从小便知道自己不是周家的小孩，一度敏感胆小，但周正不知怎么就看他顺眼了，在一次家宴上当着周家所有人的面宣布小孩继承人的身份。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周光霁。

　　周光霁在周正的宠爱下，渐渐恢复本性，有时候乖巧，有时候狡黠，有时候还大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就像此刻，在周正还苦思着要怎么哄他时，他在周正怀里转了个身，踮起脚尖一口亲在周正唇上。

　　周正心头一震，那种悸动、迟疑、踌躇、难耐……又一次袭上心头。

　　这一年少年的胆子越发大了，一次次纯真又狂放地挑逗他，他每一次都要忍受这样甜蜜又痛苦的煎熬，有时候他真想把小孩捉在怀里，狠狠打一顿屁股。

　　他轻轻推开怀里的小孩，故意笑着说：“乖啊，别闹。”

　　周光霁眼里蒙上了一层雾，倔强又可怜地看着他：“你想和谁闹，那些小情人吗？”

　　那些情人，又怎么能和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孩相比？

　　周正心疼得不行，指尖抚过他眼角，亲了亲他额头，叹息道：“你还小。”

　　周光霁不满：“我总会长大的。”

　　可是，他们之间，不止隔着年龄差距，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

　　周正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更不怕所谓的背*德乱*伦，他骨子里其实特别阴狠果决，不然也不可能凭着手段让周氏称霸华人世界。

　　但他怕小孩有一天会后悔。

　　小孩如今这样的迷恋他，这样的依恋他。

　　这股子执迷不悔，反而让他心生畏惧。

　　他怕自己将全部身心倾注在小孩身上后，小孩在某一天突然长大，告诉他，对他的迷恋和依恋，并不是爱情，只是对他这个养父的一种习惯。

　　那时候他一定会忍不住毁掉小孩。

　　爱而生畏，爱而生怖，不过如是。

　　可他……又何尝舍得放开怀里这个倔强的少年？

　　少年紧紧揽着他脖子，近乎哀求地说：“你等我好不好，我已经长大了，再长大一点，我就可以做你老婆了。”

　　周光霁沉默良久，低下头，亲吻他柔软的唇：“你现在也可以做我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