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歌》鳯十三

3、春节

　　除了每日必修的武功之外，我们还要修习的便是一颗残忍暴戾却又能时刻冷静面对一切的心。总有专人从附近不知何处运来刚刚入土不过三个时辰的新鲜尸体，将那尸体牢牢绑在老树干上，以极普通、平常的姿势接近尸体，然后抽刀、出刀、旋刀、刺刀，一气呵成，将刀送入尸体内部！又迅速抽刀、旋刀、收刀入袖，并且动作自然、连贯、快速、刀不露白。每次刺的都是固定的一击必杀的要害。就这么每日刺上上万次，将一具完整尸体生生刺成肉馅。

　　我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经受这样的训练是时，很多孩子都扶着墙呕吐不止，他们有的是富家私生子，有的是头牌之后，从小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未尝过分疾苦。我麻木的看着他们，只是一下迅过一下的刺着。谁曾想过童年时的我几乎饿得去割死人身上的肉去吃。

　　我曾记得师父对我说过，做杀手的同时也要做一个君子，当我挥着匕首砍向那些新鲜的死人身体上，我曾一度痛恨这种自欺欺人是说法，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一丝为人君子的理智，才能使我们这样手刃无数生灵的恶魔尚存一分自己的理智，不至于彻底沦为杀人机器。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转瞬已是第三年的深冬，这一日，还是那片熟悉至心底的庭院，十二个孩子都知道，分别在即，每个人都沉默着，第一次安静认真的听着凤初师兄的话。

　　“诸位师弟……这三年里，做师兄的，有时也着实严厉了些，还望大家莫要记恨，师兄是恨铁不成钢。”

　　“你们之中的每一个都非常的出众，每日看到你们的进步，做师兄的都会偷偷在心里高兴。只是平日碍于尚有一分导师关系的缘故，难免与师弟们生分了些，从今儿个起，大家就都是兄弟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责罚你们，只会当亲弟弟一般护着你们。”

　　“这三年的苦练，咱们谁都没有好好的过年，今年千万莫要错过了，师兄带你们玩个痛快，也做为我送你们去考核前的大礼。”

　　“一周以后便是大年三十，一会儿解散了，大家便开始去将山庄布置成过年的样子吧，我一会儿出去置办年货，师弟们想要带些什么都可以对我……”

　　话还没说完，我旁边的小七已经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抬眼观瞧，凤初师兄已然被十个孩子团团围住，只剩没反应过来的我和一向冷漠的凤九还留在原地。只听见有要关东糖的，有要炒瓜子的，有要新棉袄的，小七一边挤还不忘回头问我们两个：“你们两个反应真慢，告诉我想要什么，我和师兄说……哎，快点说，我快被挤出来了。”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街上看到的捏糖人，歪头想了想，冲小七喊道：“我要糖人，我要个儿最大的张飞。”凤九看了我一眼，声音冷冷的飘过去：“我要……关羽。”小七用力点点头道：“那不用说，我就来刘备了。”很久之后，我琢磨这事，总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

　　大年三十这天，漫天一片喜庆的红，各个院里爆竹声声，前堂外的广场竟然来了一堆舞龙舞狮队，连三年甚少露面的师父都坐在上座看的很是欢快。山庄里说不上人山人海，却也是空前绝后和人声鼎沸了。趁着人头攒动，我悄悄拉着一脸惋惜不舍的小七回了屋院，小九说要自己写春联，早早将我们轰出去，把自己关在屋里，此时我早已迫不及待的去欣赏万年冰山能写出什么样的字来。“花团锦簇不若烟花似锦，竹韵飘香怎敌爆竹惊春”小七叉着腰站在屋前瞠目结舌的看着龙飞凤舞的两列狂草念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我也呆呆的点了点头，抬头却找不见横批，纳闷道：“横批怎么……”却见门分左右，凤九单手提着一张写了字的长条红纸迈步向外，不想见到长着大嘴呆呆而立的我们，脸色突然红润了一下，只是一瞬，就‘哼’一声转身贴上了横批。“金楼栖凤……什么意思。”小七被小九看的尴尬，讪讪的问了一句，见凤九无意回答，我便解围似的随口答道：“九师兄在夸咱们呢。”

　　听说广场上现在正有戏班在唱戏，小七便怂恿着我们一起去看，本来我也兴致勃勃的要去，却在踏出房门的一瞬间突然觉得异常疲惫，顿时失了兴致，勉强笑笑说：“七师兄，你和九师兄先去，我那些东西，随后就去找你们。”小七早已按捺不住，说了声好就扯着小九往外跑。就要到转弯处时，凤九却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黝黑的瞳子如往日一样深邃沉静，却又似乎暗含深意，我正琢磨着，他二人已经消失在拐角之处了。

　　我无奈的回了房，只觉得浑身脱力一般，懒懒躺在床上，合上双眼又觉得天旋地转，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似乎堵了一团棉絮，上不得下不得。从小吃苦的我一向身体很好，就连那次寒潭受罚也没有今日的感觉这般恶心难耐。想起小时的事，又使我心中恶烦，身子的疲惫之感又加重了几分。“如来观音玉皇大帝啊，总要给我剩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呆着吧！！”刚刚抱怨完，突然发现窗外缓缓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说是缓缓，是因为这东西是一点一点从头到脚慢慢现行。
　　虽说我也算个习武之人，习的似乎还是相当高明的武功，但是谁知道用来对付鬼有没有用，当即想爬起来就跑，却发觉身体动弹不得，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窗外的人影渐渐清晰，现出了一个俊俏的人形，似火的红发用一根带子随意的束在身后，红色的瞳仁洋溢春色。我吓得大叫：“有女鬼啊！小七，小九，快回来救我！！！”眼前鬼影绣眉一拧，杏目圆睁。我心想：坏了，这女鬼要吸我的纯阳之气了，可是我还是个孩子，她为什么不去找凤初师兄，啊，师兄他们去看戏了，那边人多这女鬼不敢去，谁让我倒霉，自己在房里呆着，我真是命苦啊……正紧闭双眼胡思乱想，耳边却响起低沉好听的男声，只是略带怒气：“敢说老子是女鬼？小娃娃，老子可是……”
　　只是危急关头哪还顾得上声音如何，我管你是谁，一不做二不休，我选择了战术性昏厥，女鬼大人，要吃要剐您自便吧，头一歪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话“我说了吧，十三这小子只是睡着了，你听这呼噜响的……”同时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脸，并且手劲儿不小。突然想起之前遇到女鬼，难不成这女鬼还有帮手？右眼偷偷张开一条小缝，瞄到凤九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和他身后一脸焦急的小七。我激动的在凤九准备再一次拍打我的嫩脸之前突然翻身坐起，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二位师兄热泪盈眶的说道：“二位师兄，你们可回来了。十三差点就没命了呀！！”二人躲闪不及，全都被我搂进怀里，仓促间站立不稳几乎跌在床上。

　　我断断续续的讲述了自己的遇鬼经历，小七出乎意料的一脸冷静，小九则阴沉着一张脸，二人都一致的一言不发，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小七似乎是想定决心一般开口对我说：“十三啊，方才我与小九去看戏，你之前说过后便去找我们，我们也确实看见十三来找我们了，还一起看戏，师父还问你话来着。只是后来，天空中突显异色，小九拉了我便往这跑，回头再看，那个十三转眼便不见了……”说着面露犹豫之色转头看了看凤九。
　　凤九点点头，淡淡看向窗外：“当时天上，是火红色的。那个十三，身上有血的味道。”一股寒意顿时从脊背爬上脑后，我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就算可以易容，哪个大人能毫无破绽的易容成一个孩子呢？难道是刚才那个女鬼干的？“师父刚才问他什么了？”突然想起小七的话，迫不及待的问他。小七盘腿坐在他的床上，歪头想了想：“师父神色古怪的走过来问他‘有把握吗？’那个十三说‘五年之后’，然后天色突然就像火烧一样红了，大家就乱成了一团，当时匆忙之间不觉怎样，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个师父好像也不对劲啊。”说完这话，我们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发麻，一定有个惊天阴谋等着我往里跳。先是个女鬼找上门来把我吓晕，后来又听说有“人”冒充我，而且“师父”似乎还跟他是一伙，这件事必定会有后文。脑袋里如同一团乱麻，心中忿忿不平，当下决定要把小七和小九也拉下水，三年的兄弟情义，想必他们不会计较的。方才听其二人话中内容，好在并未怀疑我，否则我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只是怎么才能将他二人拉下水呢。想到这，我愁眉不展的苦苦思索起来，

　　凤九看我一脸颓然的呆坐在床上以为我惊吓过度，破天荒的过来安慰我：“小师弟，莫要害怕，若有事，我与七师兄一同为你担着。考核期近，还是定了心神好好准备，待考核过了再想其他也不迟。”我一听心情顿时大好，三个人总比我一个小毛孩强，也省去了我绞尽脑汁去劝说二位师兄，双目含泪的抬起头，边抽泣边说：“谢…谢谢九师兄。”一抬头又对上他那双波澜不惊的深瞳，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这样一双眼睛过于老成了一些，不过倒是让人觉得十分安心。一边的小七慧眼如炬，懒洋洋的搭话：“小十三巴不得咱俩替他担着呢，刚才在那边一脸苦相的发呆，说不定正是在想如何将你我二人拉下水呢。”见心中小九九被人看穿，十分尴尬，只得放声大哭来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吓得小七忙不迭的说“师兄管你，不要哭了。”这才作罢。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上课的时候灵感来的最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