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龙少阎

37、离间

　　“爷，今早御门听政出事了！”

　　十三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了眼赫福瑞，冲着门外说道：“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人在外头，守兵不让进来。”

　　赫福瑞跳下床，穿好衣服，皱眉说道：“我去瞧瞧，只要不是四爷出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十三没有开口，点了点头。抬眼看着赫福瑞的侧脸，轻叹了一口气。这人终究还是在乎四哥的。

　　一到大门口，赫福瑞就看到张任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在门外渡步着。

　　“张任怎么了？”跟守卫的士兵打了声招呼，赫福瑞走到张任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低声说道：“莫不是四爷出事了？”

　　张任摇了摇头，俯耳说道：“四爷没事，是八爷。”

　　“他出事与我何关？”悬着的心松了下来，赫福瑞瞥了眼张任，低头理着自己的袖子，“八爷现在好得很，怎么会出事？莫不是他干的那些勾当都让万岁爷知道了？”

　　“张明德被抓了。”张任小声的说了一句，看着赫福瑞一动不动，又接着说：“他一族老小，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这里说话不便，我们回去再说。”赫福瑞从荷包中掏出些碎银子，转身对守兵说道：“回头进去跟十三爷说，四爷府中有事，我先回去了。这点银子兄弟几个拿去喝茶。”

　　“大人吩咐过，小爷要怎么做便怎么做。这银子小的们实在是不好收……”

　　“让你们收着就收着，哪来那么多的话。”赫福瑞把手中的银子往守兵手中一扔，便拉着张任往四贝勒府走去。

　　一路上听张任解释早上发生的事情，之前康熙曾因为八爷查原任内务府总管凌普家产一案，对八爷诸多不满。还曾说道八爷乃又一个皇太子。今日康熙召诸皇子入乾清宫，当众责骂八爷，说太子未废之前，就苦心专营，意图取代。太子被废之后，更是野心可见。连大阿哥都曾上奏称赞八爷的好。还责八爷柔奸性成、妄蓄大志，结党营私，几次三番的谋害太子。要锁八爷交予议政处审理。

　　“这么严重？”眉毛一挑，脸上带笑，得意的说道：“那岂不是被废了贝勒？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张任抿着嘴，点头说道：“八爷当真被废了贝勒。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在殿上为八爷求情，十四阿哥甚至出言力保。万岁爷大怒，差点一刀砍死十四阿哥。好在五阿哥又是跪又是抱，其他几个阿哥求情，万岁爷才稍微降了点火。”张任吸了口气，小声的说道：“从头到尾，四爷没出声过。”

　　赫福瑞一愣，这个时候四爷竟然不出面。那平日装的兄弟和睦的样子岂不是都没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想四爷也不是这个时候会犯糊涂的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之后呢？”

　　“之后？之后万岁爷将九阿哥和十四阿哥都逐出殿去了。让人去审张明德了。”

　　赫福瑞白了眼张任，没好气的说道：“我问的是四爷之后什么表现？这又和张明德什么关系？他不是跟着大阿哥吗？”

　　“不知道，似乎他到处说八爷……”张任四下张望了一番，靠在赫福瑞耳边低声说道：“说八爷‘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加上之前的事，万岁爷便怀疑是八爷所谓，让人把张明德给办了。”

　　“那大阿哥那儿怎么办？太子还圈着呢!四爷呢？”

　　张任犹豫的看了眼赫福瑞，结结巴巴的说道：“爷……爷不知……不知怎么了，在发脾气呢！”

　　赫福瑞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张任，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他在发脾气？他不是把脾气都藏得好好的吗？怎么连你都看出来了？出了什么事了？”

　　“呵……这我可真不知道。”

　　“没点用处！”赫福瑞玩笑的嗔了句，想着还是快些回府的好。才离开一夜，怎么就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

　　回到四贝勒府，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氛和平时不一样。赫福瑞寻来小顺子一问，才知道胤禛正在书房中。去膳房找了些点心，便端着刚泡好的热茶往书房去。

　　站在门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赫福瑞轻轻的敲着门，低声说道：“爷，奴才赫福瑞。”

　　“滚！”

　　怎么也想不到胤禛说的会是滚字，赫福瑞已经跨进门的脚硬生生的蹲在半空。探头看着站在窗边双手别于身后的胤禛，赫福瑞笑道：“爷，这是怎么了？”

　　将手中的点心搁在书桌上，上前从身后搂着胤禛的腰，柔声问道：“怎么了？这般不想见到我？还是今早的事心里不痛快？”

　　“你去哪了？”胤禛没有像以前那样转身抱着赫福瑞，而是重重的掰开赫福瑞的手，转头冷冷的看着他。

　　赫福瑞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把手从胤禛的手中挣开，叹道：“奴才去看十三爷了。”

　　“看到床上去了？”

　　“胤禛！”赫福瑞有些恼怒的瞪着胤禛，不是因为他怀疑自己和十三的事情，而是因为……

　　“十三被你害的已经被圈了，你还往他身边插人？你到底要把他逼到什么处境，才甘心？他还有什么是你值得利用的？”

　　“我没害他！他这般全是因为你！赫福瑞，爷的名讳是你直呼的吗？你可别忘了你是爷的人，别给你三分色彩，就开起染坊来！”胤禛抬手抓着赫福瑞的脖子，将他按在书桌上，扯着他的衣服厉声问道：“你跟十三做了吗？上次用嘴，这次你有用什么？”

　　“胤禛，你发什么疯呢？”赫福瑞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今天的胤禛很奇怪，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样不冷静。简直不像是胤禛了，让赫福瑞有些害怕。

　　“我发疯？遇到你，我从来没清醒过！赫福瑞，我待你如此，为何要离开？你只能是我的，谁也不给。”胤禛一边低声呐呐自语着，一边将身子压在赫福瑞的身上啃咬着他的脖子，“十三有什么好？难道你和你娘一样下贱，没有男人活不了吗？”

　　“胤禛！”赫福瑞抬手一拳打在胤禛的脸上，刚刚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他娘亲是他见过最好的女人，就算是胤禛也没有权利这么说她。

　　推开身上的人，赫福瑞便先屋外走去，走到门边就听到胤禛冷冷的声音，“你若是敢踏出这个房门，爷就把你送人当男宠去！”

　　“随便爷怎么处置，赫福瑞只不过是个奴才！”想着胤禛也是说气话，赫福瑞觉得应该让两人的都好好冷静下，还有到底出了什么事，让胤禛变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赫福瑞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胤禛一恼便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双手按在书桌上，垂着头像是一只斗败的雄狮。

　　一双手缓缓的搂抱在胤禛的胸前，一道轻柔的男声从他身后传出，“四哥，这样的人不要也罢。这世间也就我对你一心一意了。”

　　“滚！”胤禛不耐烦的挣开身后的人，发红的双眼瞪着九阿哥胤禟。若不是这个人告诉他这些，他就不会发狂对赫福瑞做出那些事，说那么重的话。

　　可是一想到赫福瑞跟十三相约厮守一生，离开他，胤禛觉得自己整颗心都空了。什么都可以不要，哪怕那个位置，可是那个人他不想放手。

　　“四哥，我知道你心烦。之前我和老八那只是……”

　　“爷。”戴铎一进门就看到满地杂乱，胤禛和胤禟两人紧靠在一起，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垂着头看着地面，等待着吩咐。

　　“去外面说。”胤禛甩开胤禟，侧头说道：“我四贝勒府不欢迎你，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胤禛！你……”胤禟重重的捏着拳头，狠狠的盯着胤禛的背影。一挥手一拳重重的砸在了书桌上，上好的檀木桌便留下了一个凹痕。

　　胤禟伸手掏出一件刚刚从胤禛床头上拿来的东西，紧紧的捏在手中，低声念道：“赫福瑞！”

　　赫福瑞出了四贝勒府也不知往哪里去，茫然的走在街上。他是真的被胤禛气到了，他能忍受胤禛任何话，让他做任何事，可是他不能忍受胤禛这样说他的娘亲。这么多年了，难道胤禛不知道什么对他而言重要吗？

　　随意找了家酒楼，要了几斤白酒。赫福瑞闷头灌着，现在最好什么都不想，醉死在酒里。等一觉醒来，两个人都冷静了再说吧！那人的疑心病太重了，十三都这样了，还让人看着十三的一举一动，自己昨夜和十三同床共枕也难怪他会想歪。只是两个人之间，连一点解释和信任都没有，还怎么相守一生？

　　“可是让我好找啊！若不是四哥让我来，我还真不想见到你。”九阿哥缓缓的坐在赫福瑞的对面，为自己倒了杯酒，勾唇说道：“四哥让你跟我走。”

　　“做什么？”赫福瑞头也不抬的继续喝酒，他实在是不喜欢九阿哥。

　　“去我府上喝酒啊！四哥特意让人捎话给我，让我来找你。”

　　“你还说四爷？”头有些晕，赫福瑞知道自己有些微醉，抬着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胤禟，“四爷怎么会让我们一起喝酒？”

　　胤禟抿了口酒，笑道：“自然不是我和你。”

　　赫福瑞晃着撑起身子，伸手搭着胤禟的肩膀，“拿走吧！”他倒要看看胤禟耍什么花样。

　　到了九阿哥府，胤禟就让人准备酒菜。两人各自坐在一边，各自喝着酒，谁也没有多说话。突然，胤禟将一个扳指递给赫福瑞，笑道：“一会儿十四会来，四哥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说你懂怎么做了。他还说怕你不舒服，让我给你备了酒。”

　　赫福瑞接过那个扳指，心里一冷。那个扳指和他手上的是一对，是当初胤禛给他的。两人从来没有摘下过，现在却在刚刚不欢而散的情况下看到，还是由另一个人拿来的。

　　胤禛，你真要见我送人？

　　一杯酒被推到赫福瑞面前，胤禟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终究是个奴才，四哥待你好就很好了，让你为他做些事，也不算过分。”

　　“九爷说的是。”赫福瑞侧头看着一脸得意的胤禟，苦笑的端起酒一口喝尽。

　　胤禟见杯底空了，连忙吩咐道：“送赫大人去厢房休息。”

　　赫福瑞推开上前扶他的人，抓着扳指便摇摇缓缓的出去。他一出去，就有个奴才进来伏在胤禟耳边说了句。

　　胤禟一听，笑道：“还不让十四爷进来。”

　　十四还未进门就大声喊道：“九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八哥的事现在该怎么办？”

　　“十四弟，就是不知道才心烦，这不找你来喝酒消愁。”胤禟快步迎了出去，搭着十四的肩膀进来，一边吩咐着，“还不上酒。”

　　“九哥我真没这个心思。”十四还没坐下，胤禟就递上一杯酒。他无奈的仰头喝尽，刚要开口，又是一杯酒递了上来。就这么连喝了三杯，顿时嗓子眼火烧的痛。

　　“什么酒这般烈？”

　　“自然是好酒。”胤禟笑了一声，拉着十四向外走去。引他来到赫福瑞在的厢房，推了推十四的背，“里面有人等你。”

　　“什么人？”十四一进屋，就看到赫福瑞扯着衣领，闭着双眼，靠在床边喘着气。不知怎么着，自己的身子也跟着热起来。咽了口干沫，哑声对胤禟小声的说道：“九哥……让人去我府上说我今日不回去了，这厢房便借弟弟我了……”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说着胤禟就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门合上的一瞬间，就看到赫福瑞微微开启的眼，迷迷糊糊没有焦距，可却像是一对利刃射了过来。胤禟心一惊，连忙晃了晃头，再一看，却只见到赫福瑞闭着眼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很苦，很涩，嘲笑着他胤禟，也嘲笑着赫福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