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龙少阎

27、心思

　　赫福瑞双手支在楼梯扶手上看着胤禩，胤禩也在看着他。两人对望了一会，胤禩就把目光转向被按在楼梯角的那人。那人他认识，是十四手下的一个奴才叫李彦宏，平日里有些好色，最多是见赫福瑞好看动动手脚，占占嘴上便宜，绝不会说出那种话，尤其是不知道对方身份时。

　　胤禩知道不管李彦宏有没有说过这话，赫福瑞那声姐夫喊出口，他都只能帮着赫福瑞。毕竟要赫福瑞开口喊他，比什么都难。

　　“这事先不说，你脸上……”

　　“你回来了？”胤禩的话还没说完，十四就猛地从他身后冲上前去。几步子就跨到站在楼梯中间的赫福瑞身边，伸手托着赫福瑞的脸紧张的说道：“怎么这么多的血？”

　　赫福瑞把头一撇，从十四手中躲开。抬手擦拭着脸上的血，淡淡的说道：“十四爷，奴才回来了。”

　　十四看着赫福瑞的侧脸突然一怔，猛地叫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去叫郎中！”撇开了不再看赫福瑞，十四抬脚踢上一旁的李彦宏骂道：“狗奴才，背着爷在外面惹是生非。你们把他拖出去打死算了！”

　　张任一行人愣在那儿，有些犹豫的看向赫福瑞。赫福瑞哼笑了一声，懒懒说道：“十四爷说打死，你们就把他往死里打，天塌下来有十四爷撑着，怕什么？就他说的那些混账话，死十次都不够。”

　　“他当真说过那些话？”一直不吭声的胤禟突然开口问道，一双桃花眼笑成月牙状，幽幽的盯着赫福瑞的脸。

　　“九爷这是不信我？奴才再怎么着，也不会拿四爷说事，拿我姐说事！”说到‘拿我姐说事’时赫福瑞把目光转向胤禩，“再说楼上有的是人证，九爷若是不信，自个上去问问！”

　　“这个……几位爷……”小二扯下肩上的布巾抓在手中来回搓着，犹豫的说道：“这个……小的上下伺候着，这事……这事来龙去脉不大清楚，但是……但是刚刚那位大人确实有说过那些话，小的当时正在给这位小爷续茶。”

　　“十四的奴才，十四自然会处理，不必我们操心了。”胤禩开口打断众人的话，走到赫福瑞的身边，从袖中掏出帕子为他擦着脸，“按着，等等让郎中好好瞧着，莫要破相了。”

　　“又不是女人靠脸吃饭，破相便破相了呗！”胤禟冷笑了一声，大步从赫福瑞身边走过，向着二楼而且。

　　胤禩无奈的笑了一声，扬声说道：“福瑞还未成亲呢！破相了谁家姑娘要愿意嫁他？”

　　胤禟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赫福瑞和胤禩，笑道：“他要的了女人吗？”

　　“九爷你这是何意？”赫福瑞捂着脸上的伤口转头瞪着胤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说这个，不就是摆明笑他不是个男人吗？

　　“你心里清楚。”胤禟咬牙说了一句，转身就往上走。

　　胤禩见了连忙拉住赫福瑞，低声说道：“你的脾气怎么这么冲，在我府里就算了，在外面也这样。他怎么说也是个阿哥，再大的委屈你也给我忍着。”

　　“他说我不是男人！”赫福瑞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胤禩，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不过长得秀气一些，凭什么受人调戏，任他胡说？”

　　赫福瑞这种委屈带怒的样子和玉佳发嗔撒娇时有七分像，胤禩心神一晃，搂着赫福瑞的肩膀，习惯的哄道：“莫气了，我知道你是男人就好了。九弟也是看你长得比他俊，心里不舒服，胡说的。”

　　“我回去了！”

　　赫福瑞转着肩膀要甩开胤禩的手，胤禩连忙将他牢牢抓住，笑道：“等等我送你回去，今个恩科结束，你也参考了。本想晚上唤你过府吃酒，想你也不愿去。真好这个机会，姐夫给你提前庆贺了。”

　　“庆贺什么？庆贺我落榜不成？”赫福瑞嘴里说着反话，身子却任由着胤禩拉着上楼。

　　“哪能？有姐夫在，你哪能落榜？”

　　十四站在楼梯上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曾几何时埋在心底最深的情愫又被挖了出来，翻江倒海的思念，还有忿忿不平的不甘全都被掏了出来。想过千百种见面的方式，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心里有喜，有怒，也还有酸溜溜的醋……

　　“这就是八哥那个小舅子吧？果真是两姐弟，一样的好看，瞧那双眼睛，勾人的很，比九哥还要厉害百倍，那怪九哥话里处处带刺。你也知道九哥就在乎那副皮囊！”十阿哥胤誐用手肘撞着十四的腰，笑着低声说道：“你说八哥会不会因为小八嫂去了，把爪子伸到小舅子身上。回头八嫂又有的闹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瞧个热闹。”

　　十四脸色一沉，推着十阿哥骂道：“胡说什么！八哥是那种人吗？”

　　“八哥是不是那可不知道，可是那小子绝对有问题。谁这般岁数了还没个妻小？他不是和九哥说的一样，就是这个！”胤誐伸出手露出小拇指在十四眼前晃了晃。

　　十四的脸已经结了一层冰渣子，冷声说道：“他是什么货色跟我们什么关系？上去吧！”

　　“那也是，那小子是四哥的人吧？”胤誐走了两步突然看向十四，挑了挑眉毛，做了个眼色。

　　“八哥这事还分得清，无须我们操心。快上去吧！”十四又催促了一声，快步的向楼上走去。

　　十四和胤誐才到二楼，就看到赫福瑞他们坐在最里面的位子，两面靠窗，一面拦着屏风，还有一面对着楼梯口，为了方便十四他们看到。

　　此时胤禟独自一人坐在一边，胤禩和赫福瑞同坐一面，胤禩正拿着帕子细心的为赫福瑞擦拭的脸上的血。胤誐见了连忙拉住要上前的十四，小声的说道：“瞧，八哥果然伸爪子了。我们做兄弟的不如成人之美，把那小子灌醉了，送八哥床上去得了！”

　　十四瞪大双眼看着胤誐，缓了半天气才说道：“你当是平日胡闹啊！真这么做，还不知八哥怎么发火呢！”

　　“老十，十四你们怵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胤禩冲着站在楼梯口的两人招了招手，转头连忙按住抓着酒杯把酒往嘴里倒的赫福瑞，“脸上伤了还喝酒，小心落下疤！”

　　胤誐笑呵呵的坐到胤禟身边，十四则黑着一张脸坐到了赫福瑞的对面。两人才坐下，郎中就来了。快速的给赫福瑞处理了脸上的伤口，敷了药，交代了几句，领着赏钱就离开了。

　　胤禩把郎中的交代重复了一遍，赫福瑞不耐烦的听着，嘴里哼哼嗯嗯的应着。十四在一旁见着，只觉得赫福瑞并不怎么待见胤禩，就是胤禩一头热的哄着，不知怎么的心里就舒服了许多。可转念一想，众兄弟中这个八哥无论相貌，才学，待人处事都是最为出众。若是真的有心想要把人收到怀中，恐怕也是轻而易举的，自己更是比不上，心里顿时有像是泄气的球，提不起半点劲头。之前怨念胤禛的情绪又从心底爬了出来，若不是当初这个亲哥哥说一套做一套，这人早是他的了。

　　越想越气，十四便一个人闷头喝着酒。没一会手边的一壶酒就见了底，两眼也有些发红。再抬头时，只看到胤禩和胤禟说着话，赫福瑞托着下巴望着窗下，勾着唇角淡淡的笑着。

　　想要伸手抓人，就听到一阵气冲冲的脚步声，蹬蹬蹬的踩着楼梯上来，一阵风像是千军万马卷尘而来。一人已经站在他们桌前，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者，像是一个郎中，手里拎着药箱弯着腰半天喘不过气。

　　“哈哈！都说拼命十三郎，今天我倒是真的看到了。”赫福瑞转过头冲着来人直笑，皱着鼻子，“平时一副淡然的样子，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般急的时候。”

　　“那还不是给你小子吓得！脸没事吧？”胤祥问了一句，边跟着一旁几个兄弟打起招呼，边坐到赫福瑞和胤禩中间，探头往窗外一瞧，笑道：“感情你一直在这看热闹啊？回头我定要好好教训张任那小子，把事说的那般吓人，好在没事。”

　　赫福瑞笑着为胤祥倒着酒，瞧胤祥一身朝服，想必是从兵部急匆匆的就赶来的，心里感动的要命，真是难得交到一个好兄弟。

　　胤禩坐在一旁看着赫福瑞难得的笑，再看了看胤祥一脸紧张的样子，想起玉佳常说这个弟弟总是推脱婚事的事情，心里顿时有了些头绪。含笑的看着两人，静静的品着酒。

　　同样在笑的还有胤禟，仰头灌下一杯酒，在心里骂道：胤禛好手段！

　　“八爷，若是没事，我同十三爷先回去了。也不好在此叨扰你们谈事了。”赫福瑞拉着胤祥起身，实在是没心情再在这里陪着胤禩一伙人。

　　胤禩点了点头，把刚刚郎中交代的事情一一跟胤祥交代了一遍，才放两人离开。两人才走到楼梯拐角出，十四就追了上来。

　　“我有话问你。”十四拉着赫福瑞的手臂，憋得这么多年，有些话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胤祥来回看了看两人，冲着赫福瑞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嗯！”赫福瑞点了点头，转头对上十四，说道：“十四爷有何事要问？”

　　“你还在生我的气？”

　　“啊？”

　　十四上前一步，把赫福瑞逼到墙角，急声说道：“你若是不气我，这些年我日日给你写信为何不回？回京了也不告知我一声？你还在为当年那个扳指气我？”

　　微微凝眉，赫福瑞望着十四的脸，开始几年他可是每月至少给十四回了四封信，怎么到这里却是一封没有，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纰漏？

　　“那事我早不气了，信我可是有给你回，你自个没收到怎么也怨起我来？你说日日都写，那些也是前两年的事了，之后的日子也不见的有写。”

　　“怎么没有？”十四有些急，那些信就算是石沉大海他也坚持日日写，没话找话的写，就差没把自个的房事也写进去了。怎么结果竟然是没收到？那他这几年岂不是都冤枉了赫福瑞？

　　“没有，那些信也不是日日都寄来。若是十四爷不信，什么时候到四爷府中，那些信还都搁在奴才的床头。”

　　“你把我给你的信放在床头？”十四脸上一笑，往前走了两步，把赫福瑞逼的只能贴在墙上。占着比赫福瑞高出半个头的个子，将人圈在怀中，“赫福瑞，回来为何没告诉我？”

　　十四靠得极近，浓浓的酒气呼在赫福瑞的脸上。赫福瑞早不是当年青涩小鬼，自然知道十四近亲的心思。垂着眼故意不看人，抬手放在十四的胸前，像是抚又像是推，柔声的说道：“十四爷，人来人往的看着呢！这是做什么？”

　　“明日下午我没差事，陪我去京郊踏青，你若是不来，我要你好瞧！”十四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没人经过，快速的在赫福瑞没伤的脸上啄了一口，快步的向二楼跑去。

　　待人走远，赫福瑞厌恶的擦着被亲的脸，低声说道：“去了我就是傻子！”快步下楼，经过门口就见一人疾步进来，转头看着那人的背影，赫福瑞静静的出神。

　　“怎么你认识哪人？”胤祥顺着赫福瑞的方向望去，低声的问道。

　　赫福瑞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记得当年在大阿哥府中见过，看来是来找八阿哥的。”

　　“四哥有信给你，等会去我那儿拿。四哥让我告诉你，得空就去‘偶遇’隆科多，别整日窝在府里长草。对了，今个多亏你，我刚刚还被太子爷缠着呢！”

　　“他又缠你？”赫福瑞抽了抽嘴角，这个太子爷找着机会就缠着胤祥，不但没事找事，还老是对胤祥动手动脚。弄的胤祥烦恼不已，视如瘟神。

　　两人低头耳语了几句话，突然赫福瑞抬头问道：“我给十四爷的信都被四爷扣下了吧？”

　　胤祥看着赫福瑞，挑了挑眉毛，抿嘴笑着不出声。赫福瑞也猜到答案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明日下午可有空？”

　　“何事？”

　　“去京郊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