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袖绝尘》澹台熙和

4、第四章•从此殊途

　　时间总是匆匆而过，几年就这么过去。想来自从第一年过去，所有的基础课程都结束之后，三人就不常见面。现下终有机会聚在一起，而又是即将面临分别。按照师太的话来说，便是你们可以下山了。
　　说来也奇怪，从不常见面开始，幼兮便不常出现在人前，而是整日在屋里研究上了药理。还渐渐的信了佛，有些个不理世事的味道。若不是还有御灵常去看看她，给她带去些消息，大概就真是个出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了。
　　这样一来，御灵便只能时常和映雪混在了一起。几年下来，两人可算是形影不离。不过，映雪可是一点都没有拉下。倒是御灵，非自己喜欢的不学，学也只是涉猎而已。可是师太也知道，这三人，绝非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
　　下山已是近在眼前的事儿，映雪和御灵便是早早来到了师太这儿。坐下没多久，只闻一阵敲门声。
　　“进来。”师太说到。
　　却见惠常推开门，身后才是幼兮。
　　得见此景，映雪便怪里怪气地说到：“没想到几年未见，幼兮的脾气见长啊。连推门都不自己来了。”
　　“才不是。是小姐制药制的太累，有几天没睡了，今日才出的门。”惠常急忙为幼兮辩解。
　　映雪耸了耸肩，看着幼兮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御灵旁边。师太见状也是摇了摇头，差人去拿了一个锦盒来，推到了幼兮面前。“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找人去寻了来。也按你的想法做了出来。”
　　幼兮点了点头，缓缓道：“嗯。我自是相信师太的。”
　　“哟！”映雪怪叫一声，手便伸向了锦盒。“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谁知手还没碰到，便被幼兮拿了，转身交给了身后的惠常。“过几天便知道了，急什么。急也是急不来的。”
　　御灵拉着幼兮的袖子，兴奋的问到：“我们也有份？真的假的。”
　　幼兮笑了笑。“自然是真的。过几日，便告诉你。”
　　这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师太笑了笑，安抚了三人的情绪，又从袖中拿出了三个锦囊，分别交给了三人。“这里面的东西，你们可信可不信。最终的决定权在你们手上。”
　　三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又同时打开了锦囊。只见锦囊内只有寥寥的几句话。
　　御灵的锦囊里写着：霓裳羽衣舞倾城，雕兰画栋藏天香。
　　幼兮的却是写着：千山风雨千山晴，人生只道是惜缘。
　　至于映雪，则是：文成武就天下震，许我功名定有期。
　　自那日在师太那里差点闹得不欢而散，三人依旧是各过各的。似乎下不下山，对于一切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幼兮仍会在院内安静的煮茶，不过会不时抬头看向门的方向，像是期待些什么。
　　“吱呀。”门开的声音吸引了正发呆的幼兮，映雪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坐。”幼兮指着身边的凳子，淡淡地说到。
　　映雪耸了耸肩，走过来坐下，吸了口清新的茶香。“这茶是为我备的？”
　　幼兮倒了杯茶，推到映雪面前。“除了你，还有谁爱喝这龙井。御灵只喝乌龙，我也是偏爱普洱。”
　　“看来你知道我要来。”映雪笑了起来。“你还是没变。虽然淡淡的，但是还是关心着每个人。”
　　幼兮不禁白了她一眼。“不就是忍不住了么。那东西，你就那么想要？虽说是罕见了点，你也无需这般。”说完，便是转身进了屋。
　　映雪得见此景，口中嘟囔着：“云中的精铁，谁不惦记着。”
　　忽而，一阵寒光冲着映雪飞来，紧接着是一个精致的匕壳。映雪一个闪身将匕壳捞在手中，看着那匕首稳稳的插进了匕壳。再抬头，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表情。“幼兮！你至于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杀了我。”
　　幼兮无辜的摊了摊手。“谁不知道你薛映雪大小姐的武艺高强。这不没事么？”
　　“哼！”映雪别过脸去。“不就是早来了一会，找你讨要点东西嘛。至于么，这么狠。”
　　两人正说着，门却是又开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朝着两人飞奔而来。“啊！原来大家都在啊。”
　　幼兮笑了笑。“那还不是。映雪可是早就等不及了。”说着便将一把匕首塞给了御灵。
　　御灵惊讶地看着手中的匕首。这可是云中精铁所制，锋利无比啊。再看看映雪手中，却是拿着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幼兮，你不会……”
　　“是啊，打了三把一模一样的匕首。一人一把，全当防身之用。”幼兮点了点头。
　　映雪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这个当防身，还真算是奢侈了一把。不过，也算是一个信物吧。我们三人之间的约定。”
　　幼兮叹了口气。“一下山，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世事无常……”
　　世事的确无常，就连幼兮也未曾想到，这一下山，便如同“一入侯门深似海”，真个成了“从此萧郎是路人”。须知前事如昨，谁又知今是而昨非……
　　两日后，幼兮目送着载着映雪和御灵的马车下了山，却也是摇了摇头。
　　“惠常，我是不是也该下山了？”
　　惠常看了看眼前发呆的幼兮，笑道：“可不是么，小姐不是还说要去看看天水。从这庵堂的另一个方向下山呐，就很快到天水了。小姐的玉馆不也是建在那儿。”
　　幼兮点了点头。“是啊，也该下山了。”
　　马车内，御灵却是嘟着嘴，不停地对映雪抱怨着：“为什么幼兮不跟我们一起下山？说还有些药理没弄明白，要钻研些日子，再下山来。还说第一站要去那天水看看，就不去松城找我们了。”
　　映雪淡淡地说到：“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去松城，也不过是那里离京都近一些。到最后还是殊途同归的，都要聚到京都的。”
　　天水是庵堂山下的一座城。关于天水的争论，从苍澜存在以来，便没有停止过。天水的得名，是关于水的故事。这水，美的不似人间，倒有些仙境的感觉。人们只当是天上神仙的遗迹，故而叫了天水。天水也算是苍澜东南的重镇，经济中心，繁华之地。
　　幼兮女扮男装的下了山，第一站，便是有着人间天堂美称的天水。
　　“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山巘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幼兮叹了口气。心想这天水到和杭州无二，一派江南水乡的风范，倒是不禁想起了柳永的望海潮，便是轻声念了出来。
　　没料这词，却是被不远处一个紫衣男子听了去。“归去凤池夸。呵，好大的口气。去查查他是什么人。”
　　“是，公子。”身后的侍卫连忙退了下去。
　　那紫衣公子，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幼兮，注视着她和惠常的一举一动。
　　幼兮伸了伸胳膊，指着远处的渔舟对惠常说到：“其实想那样泛舟江湖，却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可惜倒是不可能了。”
　　惠常笑着问幼兮：“难不成就算小姐回去了，也办不成？”
　　“当然办不成。”幼兮答到。“就算是在这儿，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我也该回去了。大概无福消受了。”
　　“那玉馆？”
　　“玉馆么……倒是再说吧。给了你也不错啊！”幼兮笑了笑。
　　没过几日，那紫衣的公子便知道了幼兮的底细。“玉馆的主人，玉惜缘。”
　　“是，公子。玉馆是几年前才建起来的。手底下有几间青楼，多家商铺。到现在，却是把持了全国不少的经济命脉。说不定手里头还有许多情报，倒是我们利用的好对象啊。”
　　“话虽如此，我看这玉惜缘倒非平庸之辈。那日里的那首词，便也表明了，玉惜缘并非外人所说的，对朝堂毫无兴趣啊。若是利用得当，倒也是个不错的助力。不过现在，我还不清楚这玉惜缘到底值不值得信赖。”
　　“那……属下去找找慕容公子？”
　　“慕容？倒也不错。你且去办吧。”
　　“是。”
　　二人口中的慕容，正是当朝吏部尚书的独子慕容澈。这人虽有傲世之才，文治武功都是一等一，倒是不愿意随父亲入了朝堂。倒是在天水开了个商会，经起商来。而新崛起的玉馆，便是从他那儿分了不少羹。
　　幼兮自来了玉馆，不知是那个势力放了话，天水大大小小的商会却是都知道了消息。几日里也是邀请不断，大都有些巴结的意思。幼兮这才在玉馆的莲池旁坐下不久，惠常又是急急忙忙地来了。
　　“又是谁？”幼兮连头都没抬，叹息着问到。
　　惠常笑了笑。“这次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吏部尚书之子，寒阳商会的主人，慕容澈。”
　　“是他。”幼兮皱了皱眉头。“玉馆从他手中抢了不少生意，他不会泄私报复吧。”
　　惠常“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怎么会，我反倒觉得，他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你是说……”
　　“庵堂的事儿。我是庵堂的人，又跟在小姐身边。若是能拉拢了玉馆，那不是背后的靠山就是庵堂了。”
　　“可是据说他和二皇子风白羽走的很近。”幼兮皱了皱眉头。
　　惠常接道。“可是按小姐曾经的分析，四皇子不是……”
　　“四皇子虽然手握兵权，但太子还是大皇子稳稳坐着。而且这两人的争斗由来已久，倒是麻烦。”幼兮叹了口气。“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去一趟比较好。他们要借我的力，我自然也可以拿他们做了跳板。”
　　再说映雪和御灵这边。映雪本是冲着松城的乡试去的，而松城也算是苍澜的重镇，不少文臣谋士都是出自这里，松城的乡试历来也是大家最关注的。
　　“你真的要去考啊。”御灵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凑上来追问映雪。
　　映雪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一字一句地说到：“我的确要去考。”
　　御灵抓了抓脑袋。“那，明明庵堂出来的人可以直接参加会试的，你干嘛还要考乡试？”
　　映雪听后笑了起来。“庵堂推荐的人可直接参加会试是没错，不过也是走一个过场。就凭庵堂的影响，做个大官是没有影响的。但是这样，又怎么让人知道你的实力呢。”
　　“你的意思是，这乡试、会试要是考得好了，那么就能受到重用，那么……”
　　“那么，能接触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映雪接到，“你是想做一个闲散高官，还是一个可以接触到朝堂秘密的权臣？”
　　御灵点了点头，随即又撅起了嘴巴。“我才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们来松城都有几天，你明明说要陪我出去逛逛的，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映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个，不然明日好了。”心知御灵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不陪她出去的话，可是惨了，还真是差点就忘了。
　　“那可是你说的。”御灵跳了起来，转身拉着惠圆走开了，口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要买些什么回来。
　　映雪见状摇了摇头，拿起书又看了起来，心里也是有点解脱的感觉。正巧惠空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小姐，这是新的消息。”
　　映雪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事儿还有点意思。那就让血泽他们去撑撑场子，好歹也不能没了血阁的名头。”
　　“那……”
　　“那个人的生死，不会和这件事有任何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