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娘》关孙六

4、第 4 章

　　黑狗最终作了妥协，不再嚷着要将我炖了给老婆进补。那具高大黝黑的身形看看满身血斑的灰毛老婆，又看看母狼肚子里命悬一线的狼崽子，钢铁似的一条妖精汉子，钢珠似的眼里忽然就蓄起了泪。伟岸的身子陡然变得有些弯，默默驮起母狼，一步步走远。
　　“黑豺大哥若不嫌弃，灰豺嫂子的身子和那一胎未出世的狼侄儿，自今日起便由小妹周全。”她对着那渐远的背影，眼光炯炯，掷地有声。
　　我等不及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方方正正的脚踝道：“芳小姐虎口救命之恩，小生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不能尽报。”
　　这时灌丛里跃出一个满身骚味的火红毛球，醋意甚浓，冷笑道：“怎么报，以身相许呗。”
　　我看了看她膀大腰阔的身子和麻将似的脑袋，支支吾吾嘿嘿笑，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毁掉百年身。静默片刻，我展露柔情似水的眼神眉目传情地询问：“刚才那番言语，可是你胡诌的吧？我不过凡胎□□，能跟您妖精大姐有个啥子渊源啊？”
　　她眨巴眨巴窗子似的方方正正的眼睛，动了动门框儿似的方方正正的嘴巴，黄莺出谷的声音响起：“张公子不必介怀，方才那些话，说它真也真，说它假也假，都过了几千年，做不得数了的。”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我张书房七尺男儿，怎可白白受人恩惠”我连连摆手坚持着，一半是因为这雾隐山果真如茶寮里那跛脚老家伙所说，山魈鬼魅横行无忌，我一介书生如何再经得起个把的豺狼虎豹狐狸精？另一半是出于对这栋小房子和她这只善良女妖精的好奇。她如同这间小房子一样，其貌不扬，于我却很是亲切温暖，不由得想要和她多处一会儿。
　　狐狸动了动身形待要多嘴，被她甩甩手一把喝退，灰溜溜蜷起小身子在她脚下盘了个圈，一双火眼金睛盯得我满身起泡。
　　我暗地里吁出一口气，心道：“小骚货再横，还不是被个女妖精治得服帖？”
　　吴芳芳理了理额前的一缕乱发，方方正正的脸上突然有了内容，她灿然笑道：“前些日子曾听前来雾隐山伐木的樵夫们说，清溪镇梧桐巷口卖臭豆腐张老爷子家的书房公子，很是说得一口好书本，编得几个巧故事，可是”
　　“正是正是，可不就是我张书房？”
　　那狐狸似乎很看不得我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的俊俏样子，见我嘿嘿哈哈可着劲儿点头称是，先是瞪起火球儿似的眼珠子斜斜睨得我脸皮滚烫，跟着懒懒地起了身子将尾巴翘到天上，一扭一扭拐进了树丛里。
　　我趁吴芳芳不注意，狠狠朝那骚崽子的屁股眼儿丢去几枚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