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沉樱

17、第16章

　　“他死了。”萧人玉哀哀道。
　　死了？！
　　死了？！
　　随意死了！
　　风哥哥死了！
　　“他真的傻傻地去死了？！”萧陵痛苦地抱起了头。
　　“风哥哥他什么时候死的？”如泪愣住了，义父让她保护风哥哥，她竟然连他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天，她怎么跟义父交待？怎么对得不起义父？
　　“就在他杀你的当晚，跳崖死了，这件事是杏儿告诉我们的。”他的目光中蕴含着一股浓浓的悲哀：“真是个傻孩子，报了父仇，却又杀了哥哥，所以他也活不下去了。”
　　报父仇？萧陵冷冷一哼：“爹，你们弄错了，要杀我的不是随意！是二娘！随意是中了她的梦幻迷花！我们都是被裴红柳那贱人害的！”
　　萧人玉一愣，急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萧陵便把当晚的情景向萧人玉重述了一遍。
　　“真的是红柳？不可能啊！红柳她……不会的！不会的！”萧人玉矢口连连否认。他虽然不爱红柳，但却了解她！红柳自嫁他以来一直都很温柔慈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但红柳家学源渊，真的很会用毒，能制出梦幻迷花这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怎么知道她用的是梦幻迷花这种药？”萧人玉有些不解，陵儿虽然曾跟苦道人兄学过几天医术，但他对一般的药草都一知半解，更别提毒药了。
　　萧陵俊脸一红，又将他用梦幻迷花害如泪的事，向爹爹说了一遍。
　　萧人玉陷入沉思。
　　萧陵见爹爹的面色起伏不定，知道他还是有些不信自己，又道：“自从弟弟出生以后，二娘便多次想将我置于死地，每次都是杏儿救我性命，爹爹，你知道吗？杏儿她是娘派来保护我的！”
　　“你娘派来保护你的？”萧人玉语音发颤：“你跟霜衣见过面了？”
　　萧陵摇摇头：“杏儿的事，是随意告诉我的，我没见到过娘！爹爹！你们都被二娘骗了！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我甚至有些怀疑，当年娘和风伯伯所做出的那事也是她捣的鬼！爹爹，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得那么蹊跷，你难道从未怀疑过吗？”
　　怀疑？萧人玉惨然，他何曾不止一次地怀疑！但他没有依据，他去怀疑谁？红柳是那样的温柔慈爱！那样爱他啊！他们自小一块长大，一起玩耍，直到认识了飞扬和霜衣，他们才不常呆在一起了。“我有怀疑那件事情的苦怪，但我从未怀疑过她。”
　　萧陵冷冷一笑，好高明的骗术！怪不得以前他对爹爹说二娘下毒害他时，爹爹不但不怀疑，反而将他狠狠教训一顿！说他无理取闹，还叱他说：“二娘若想害你性命，只怕你有一百小命也不保了，还能活到现在么？”
　　当时他也很奇怪，二娘功夫又好，下毒本领又高，如若真想害他！当真他连一百小命都不保了！现在想想，他应该好好感谢杏儿一番才对！
　　裴红柳此番发现借刀杀人不成，心中一定会十分不甘，一定会再次害他性命。如今杏儿虽然不在，但却有如泪和爹爹，他应该给她来个瓮中捉鳖才对！
　　有人欢喜有人忧，环月楼中，裴红柳气恼得一把将帷帐扯了下来：“这臭小子好大的命！胸部正中一剑竟然可以不死！想不到人玉竟然这般在乎他！照这样看来，将来的拜月山庄的主人，定是他了。不行，一定要将他除掉，只有我裴红柳的儿子才能当拜月山庄的主人，他是燕霜衣的孽种，根本不配！既然他不怕毒，那我就趁此次机会，亲手除掉他，神不知，鬼不觉。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是旧伤复发而死，要怪也只能怪苦道人医术不精了。”
　　对，就这么办！裴红柳打定主意之后，开始着手研究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计划。
　　是夜，风大夜黑，正是杀人好时机！
　　一条利落的黑色身影，缓缓飘落在如泪的房门外，往里面吹了些迷烟之后，这才往萧陵的房间掠去。
　　嘿，嘿，迷倒了那丫头，下手的时候便会少些顾虑了！
　　她先往萧陵房里吹了些迷烟，这才将窗户轻轻翘起，一闪身钻了进去。她看了看高耸的棉背，心中不由暗暗后悔，如果她以前早些施出暗杀的办法，这小子岂不死了好几回？
　　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得意的眼眸里渐渐泛出一股冷厉，萧陵啊萧陵！这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她冷笑一声，挥掌便向萧陵胸口拍去——
　　两根手指，夹住了她的手掌。
　　棉被里钻出来一个人！一个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人——萧人玉！
　　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玉不是一向都住在书房吗？他怎么会在萧陵的房间？动手之前，她明明已经打探好了呀！
　　萧人玉冷冷：“你是谁？”他不是红柳！一定不是！
　　萧陵和如泪笑嘻嘻地从房外走了进来，“爹！拉开面纱一望便知！如泪刚刚去二娘房间看过了，一个人影都没！不知这位喜欢跳窗的黑衣先生会不会是二娘呢？”
　　裴红柳一看事情败露，当即便冷下心来，人玉素来面威心软，说不得只好求他原谅，至于能不能继续做夫妻，只有去求婆婆了，说不定婆婆看在姑表亲的份上，或许可以原谅她一次。于是，她一把将面纱扯下，冷声道：“我是裴红柳。”
　　“真的是你？”萧人玉一脸惊骇，“红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陵儿？”
　　裴红柳悲声哭道：“玉哥，都是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你杀了我吧！”
　　“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萧人玉悲声长泣，“你叫我怎么原谅你？如果单有陵儿也就罢了，你竟然利用随意！随意可是飞扬的唯一儿子啊！你怎么能施这样的毒计害他们？你这样做要我如何到黄泉去见飞扬啊！”
　　人玉竟然知道我先前用计害萧陵和随意的事？他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萧陵告诉他的？但萧陵是如何知道的？她矢口否认：“不……不是我……我没有害过随意……”
　　萧陵冷冷一笑：“二娘，梦幻迷花好奇特的药性啊！”
　　裴红柳大惊：“你怎么知道梦幻迷花？”
　　萧陵冷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如泪大怒：“原来害死风哥哥的是你！萧伯伯！我要为风哥哥报仇，请让我杀了她！”
　　萧人玉阻止道：“我还有事问她，如泪稍安勿躁！”
　　他冷冷又问：“当年霜衣和飞扬之所以做出那种事情，是否也是你暗中捣鬼？”
　　那件事？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知道的？裴红柳目瞪口呆，不可能！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知道那种事情！也绝对不会知道那件事情！风随意虽然知道！但他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我没有！我没有！玉哥！我怎么可能会害燕姐姐和风飞扬！他们是那么好的人！我没有害他们！真的没有！”
　　不承认？他记得那天他中剑之后，迷迷糊糊听到随意说什么裴红柳曾经害过他的爹娘，应该就是指那件事吧！这贱人定是害怕爹爹杀她，才不敢承认。萧陵冷冷一笑：“那天晚上，随意口口声声指责我就是害他爹娘痛苦一生的罪魁祸首。试问，我的二娘！当时，随意中了梦幻迷花，在他眼中当时的我，也就是你裴红柳！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轰！萧陵竟然知道那件事！天！她早该杀了他的！她早该杀了他的！都怪她一时大意！竟然没留意到随意当时已经将那件事抖了出来！
　　是天要亡她吗？她得意了二十年的秘密竟然被人拆穿了！并且还当得萧人玉的面！她不服气！不服气啊！难道她辛苦经营了二十年的萧家女主人地位就这样没了吗？他萧陵明明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小子，凭什么拆穿她？凭什么打败她？
　　她好恨啊！好恨！从此以后只怕她再也不能做人玉的妻子，再也不能呆在他身边了！她不想离开他啊！不想离开！就算他从未爱过她！她也不想离开他！她是那么的爱他啊！可是，事情已到这个地步，她该怎么办？逆儿该怎么办？逆儿啊，她的全部希望！如今事情败露，人玉不但恨她，肯定连带着把逆儿也恨上了！她死了不要紧，可是逆儿还小啊！人玉一定不会疼他！一定不会！她好恨啊，他们一家三口，本来可以合合美美的！全是这个可恶的萧陵在中间坏事！坏她好事！
　　她一定要杀了他，杀了燕霜衣留下的贱种！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想及此处，裴红柳突然哈哈一笑，宛如疯了一般，挥掌便向萧陵劈了过去！
　　萧人玉见她不但不承认，反而疯狂地向萧陵出招，一时之间不禁大怒：“贱人！你给我住手！”
　　如泪早已对她恼恨当胸，如今见她又要杀萧陵，更是忍无可忍：“裴红柳！你害死我的义父和义兄！今日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
　　天下两大高手齐齐围攻，岂是裴红柳之辈所能挡乎？
　　几招过后，裴红柳便被两人合力制住。如泪本想一掌将她击毙，但碍于萧人玉面子，没有出手。
　　‘啪’的一声！萧人玉狠狠地在裴红柳面上甩了一巴掌！他怒声道：“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瞧瞧你做过的好事！如今还想当着我的面杀陵儿！”
　　人玉打了她！裴红柳怔住了，从小到大，人玉第一次打了她！第一次骂她！第一次跟她大声说话！人玉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是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呢！现在她更是他的妻子！他怎么可以为了那贱人留下的孽种而打她？骂她？
　　“玉……你打我……从小到大你第一次打我……你为了那贱种打我……我恨你！我恨你！”她捂着面颊，痛哭流涕。
　　萧人玉不为所动，只听他冷声：“你不但害了飞扬和随意！还害得霜衣痛苦了二十年，这叫我如何原谅你！你自裁吧！”
　　什么？！自裁！人玉竟要杀她！裴红柳如遭五雷轰顶，“玉哥……你竟然……要我死么？”
　　萧人玉悲声长叹：“就算你是我表妹又如何？就算你是我妻子又如何？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天理难容啊！红柳！你放心吧！我定会好好照顾逆儿！”
　　“不……我要见姑妈！我要见姑妈！”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她还要做人玉的妻子，她还要看逆儿长大呢！她怎么能够死！怎么能够！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表哥，你饶过我吧！”她吓得脸色苍白，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如泪自腰间抽出宝剑，剑锋一抖，全身上下都沸腾着一股复仇的怒火：“裴红柳！今天我要为义父风哥哥报仇！”
　　她怒喝一声，挺剑便向裴红柳刺去！
　　裴红柳飞身一退，趁势掠向窗外！
　　“贱人！休走！”如泪挺身便追。
　　“爹，我们快追！”萧陵急声道。
　　萧人玉知道萧陵担心如泪，长叹一声，抱着他飞出窗外，向二人追去！
　　假山石畔，两条纤细的身影，一来我往，你挡我刺！双剑互搏，斗得好不激烈！
　　“爹！你去帮帮如泪吧！”萧陵眼见如泪在剑影中飞来飞去，不由担心得手心冒汗。万一她受伤怎么办？万一她杀不死二娘怎么办？万一她被二娘杀死怎么办？他忽然好讨厌自己！好讨厌好讨厌自己为以前不跟着爹爹学功夫！如果他跟爹爹一样厉害，那他岂不是可以帮助如泪了吗？他好恨自己以前为什么那样懒！那样懒！
　　萧人玉叹了口气：“你要我将逆儿置于何地？你放心吧，如泪功夫不弱于她！”
　　萧陵急道：“她会用毒啊——如泪不会！”如泪！他的如泪！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他在心中默默祈祷起来。
　　萧人玉扫了他一眼：“陵儿，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爹！等我伤一好！我就跟你学功夫！”他握紧拳头，信誓满满地下了决定。
　　“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萧人玉微微一笑，他的宝贝儿子终于开窍了！
　　“当然！”他飒飒一笑，眉宇间徒增一股了豪气。
　　一道小小的身影，自远处缓行而来，他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边走边咕哝：“发生什么事了？好大的打斗声音！”
　　“如泪！看在逆儿的面上，我们罢手吧！”
　　娘！这是娘的声音！她……她跟姐姐打架？他惊骇地躲入一块大石后面。
　　“你害死我的义父义兄！今天我绝对不能饶你！”
　　娘害死如泪姐姐的义父义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萧逆握紧了小小的拳头：胡扯！娘是那么的温柔慈祥，她怎么会去害人！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裴红柳突然冷冷一笑，挥手向如泪洒下一团白烟。
　　“如泪！啊！爹！二娘用毒！我们快救如泪啊！”如泪有危险！二娘用毒！萧陵一急！顾不得自己身受重伤，飞身便朝裴红柳扑去！
　　“陵儿！”萧人玉惊叫一声，也跟着加入战团。
　　黑夜里，顿时变得一团混乱！不时夹杂着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叫喊。
　　“如泪！”“陵！”“陵儿！”“玉哥！”
　　“啊！玉——！！”“红柳——”
　　接下来，是死寂！
　　小小的身影，惊恐得浑身发颤，爹爹杀了妈妈！爹爹杀了妈妈！他惊慌地捂紧了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了声！明亮的眸子里布满了泪水，满眸沉痛的泪水！
　　爹爹杀了妈妈！爹爹杀了妈妈！爹爹竟然把妈妈杀死了！这怎么可能？他一向最最崇敬的爹爹杀了妈妈！而哥哥对母亲的死竟然没有一点反映！妈妈虽然不是哥哥的亲生母亲，但她一直都很疼哥哥呀！哥哥怎么可能对妈妈的死无动于衷！仿佛妈妈早就该死一般！
　　为什么呀！他们为什么要害死妈妈？妈妈是那么的温柔善良，那么的和蔼可亲！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爹爹一向不喜欢他，接下来，是不是该杀他了？
　　他不能——不能在这里等死！他要逃！逃得远远的！等长大了再给妈妈报仇！给妈妈报仇！他要杀了爹爹给妈妈报仇！杀了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