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烬》濉溪

1、初见（一）

　　我常想着，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临了我都没明白。
　　我的父亲曾是蓟州的太守。文皇帝二十四年，皇室宗亲齐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逼宫。只是皇帝早有准备，大军还未行，便被来镇压的军队围成铜墙铁壁。想要登高一呼的齐王看此情形也只能作罢，然而对于自己的后果也是颇为恐惧，城败之时便就服毒自尽了。
　　齐王的叛乱如同闹剧般结束，然而事情却没有就此打住。因父亲多少与齐王有些关联，便被密奏了知情不报的罪名。父亲便有了他的去处，流放。我也有了我的去处，宫婢。
　　我入宫那一年正好四岁。
　　对于入宫我没什么概念，唯一的感触便是不得自由。教习嬷嬷训练宫女多半是用手里的藤条，用她们的话便是‘说的少做的多’，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胳膊上的红肿一直都不消的原因。
　　初见她时不知是在哪个宫里的池子边。恰逢上元节，宫里红绸金带满是喜庆，我却刚刚从教习嬷嬷那儿挨了顿抽回来。藤条抽过的地方泛着说不清楚的痛楚，我抽搐了声，再是忍不住，眼角巴巴的留下泪水。
　　哭的差不多时，看到有人递给我一条手帕，细声细气的说着“别哭了，别哭了。我让人拿些花糖给你好不？”我却更有些心乱，还有被人看到狼狈面的尴尬羞愧，恶声恶气的吼她：“用你管，不会离我远点。”看着她一步一晃的向我走来，我厌恶的想要把她推离我的身边，却忘了我所处的环境，我亲手把她推进力湖里。看着她在水里扑腾挣扎我才明白我做了什么。
　　“落水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我隐在暗处，看着她哆哆嗦嗦的被人救起才放心。回到北苑不久便听驾前侍奉的宫人说起太子长女文清公主落水，太医赶到时差不多已去了半条命，圣上愤怒异常诸如此类。等我听完背后已是凉飕飕的一片，用手一摸，浸湿一片。
　　第二日，未及天亮便晕晕的被人扯起。那人边扯着边骂道，“还当自己是小姐呢。若不是怕到了圣驾前辱了圣颜，我定要给你几个耳刮子不可。”
　　一听到“耳刮子”登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那人一见我清醒后便抽了手，抽了块手绢擦了擦。
　　“今日文清公主清醒，便要寻她的恩人。陛下素日颇为喜爱她便也就允了。你今日到了驾前可得记牢，不该说的不要说。你自己犯了天威也就算了，不要连累到整个北苑。”
　　从她说文清公主清醒时我便走神发呆，恐惧不是没有，只是入宫半年来恐惧习惯了便也就分不清恐不恐惧了。
　　那儿人说完半天，就想听我个信，一撇头看我仍在发呆。遂顺手揪住我的耳朵把我从床上扯下，冷声的斥骂道：“贱蹄子，你自个儿死不打紧，也别让整个北苑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