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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君临美人狱,谈笑间,尽然淬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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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阿耶保突然执拗起来,“陛下难道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吗?大汗在阿耶保出使前嘱咐一定要将礼物亲手交给娘娘,以示我国对月亮的尊重。”
垂立在百官面前的苏左相这时向中一步,“启奏陛下,老臣以为让厥然使者当面向娘娘呈上礼物,并不违背礼制。”
一旁的吏部尚书周台也出列道:“皇上,苏大人说得有礼,况且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本也应该接见外宾,以示我天朝的庄重大气。”
皇帝没有表态,只是朝手的左边看去,“林爱卿有何看法?”
右相林鹤亭手拿象芴,“启奏陛下,臣以为苏大人言之有礼。”话一完,众人都不由得一振,马上议论纷纷,这平时左、右相总是在朝中唱对台戏,各自互不相让,今天,难到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皇帝坐在上首,暗忖:这苏倾珞固然应该受罚,但名义上也依旧是他的皇后,如不出席,也会对天朝造成不好的影响。
“那就允了大使吧。”
苏建安与厥然使者心中同时一松:“谢皇上。”
“大使一路长途跋涉,不如明日再向皇后进献礼物。”皇帝在上首不咸不淡的开口,巧妙的将时间错开。
“听从陛下安排。”阿耶保恭敬一揖,便退了下去。
斜阳沿着铁窗透入牢狱,已经是第十五天了,今日,厥然使者也该到京城了。
倾珞兀自站在窗下,仰头向着阳光,一袭浅蓝色长裙随风轻舞,金色柔和的光打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眼睛微眯,纤长的睫毛宛如蝶翅,轻轻的颤动着。
但额间却有一块深深的疤痕,与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淤伤遥相呼应,给她的脸上增添了些许哀伤与不幸的意味。
轻抬起素手,纤长的手指划过披散的发丝,皓腕上雕着精致海棠的玉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散发着不真实的光华。
皇帝走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样一幅焕然若仙的画面,眼眸迅速半眯,更显深邃,盯着兀自享受阳光的倾珞。
半响才收回目光,出口的声线依旧冰冷地没有一分情绪。
“看来皇后在这里过得不错。”
心中不禁一怔,回转身,对着站在牢外的皇帝微微的欠了欠身。
“臣妾参见皇上。”
一旁的侍卫拿着钥匙开了牢门,皇帝走进来,环视了一眼牢狱:虽然有几丝阳光斜斜的从气窗外照进来,但依旧阴冷潮湿。
一架木床靠墙,床旁的木桌上放了一支白蜡,凝结的烛泪在蜡侧堆起,宛如一个抱膝轻泣的玉人。前些时日下雨流下的积水还未干透,让本来阴湿的牢中更加潮湿。
“皇后在这里可还住得好?”
“承蒙陛下照顾,臣妾一切还好。”倾珞微微垂首,冰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这么说来,皇后还是很满意这里。”皇帝负手而立,剑眉斜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冰眸中迅速泛起一抹不易觉察的恼怒。
“臣妾满意这里,但并不想住在这里。”
“既然满意,又为何不愿长住在这里?”
“因为这里不是荣耀的地方。”
“皇后这般看重荣耀。”
“不,只是讨厌屈辱。”
皇帝听完,突然抚掌大笑,笑声在狭窄的牢狱中不断回荡,半响,才止了笑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皇后果然伶牙利齿。”
“多谢陛下夸奖,只是臣妾的牙,不如陛下心的万分之一。”
“皇后这是在怪朕?”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认为陛下有如此之心,竟是统治天下之材。”
黑眸中迅速酝酿几分怒气,“朕最恨在朕面前‘阴奉阳违’之人。”
“可天下竟多是这样的人。”倾珞似未觉察到他的怒气,径直说道。
皇帝眯起黑眸,眸中幽深凉寒,暗中划过一丝怒火:这个女人,很容易挑起他的怒气。
“那朕希望皇后不是这样的人。”皇帝俯下身,与她对视,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
倾珞看这眼前英气逼人的脸,不惊不惧。
“如果皇后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就趁早灭了其他的不正之心。”皇帝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菱唇缓缓上扬:不正之心?她就是怀着一颗不正之心而来的。
缓缓走出天牢大门,突然的亮光让倾珞很是不习惯,迅速抬起手,遮住那明晃晃的铺天盖地的光。
“娘娘,用这个。”是玉洁的声音。
接过玉洁递过来的黑色丝巾,遮住双眼,好半天眼睛才慢慢适应外面的亮光,放下丝巾,缓缓睁开双眼。
然而就在放下的那一刻,引来了玉洁的尖叫。
“娘娘你的额头,还有······你的脖子。”
倾珞却只是一笑,抬手抚上额,语气无波:“本宫都未觉得有什么,你倒大惊小怪起来了。”
“可是,娘娘······”玉洁在一旁小心的开口,却欲言又止,暂且不说要在这后宫争得一席之地,容貌是头等重要之物;就算只对一个女子来说,谁,又能完全不注重自己的容貌呢?
“没什么可是,现在先回宫吧。”倾珞却似不在乎,只快速打断了玉洁的话,径直便向前走去。
晚上,沐浴过后倾珞端坐在镜前,看着镜中人倾世绝立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轻轻拂起额上的发,光洁白皙的额上赫然出现了一块伤疤,虽然只是不大的疤痕,但,终究是伤,无法愈合的伤。
“娘娘,用柒霜抹一下吧。”冰清端着托盘轻轻说道,眼在扫过倾珞额上的伤口时,心内不由得一痛:她的公主,什么时候遭到过这般的虐待啊!
“没用的,这个伤口太深,怕是要随我一辈子了。”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发。
“那娘娘也该护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吧。”冰清将托盘放在梳妆台上,声音满是乞求。
不忍拂了她的意,倾珞只好点了点头。
冰清将柒霜的瓶打开,把倾珞微湿的长发拢至脑后,露出了脖子上蔓延的青青紫紫的淤痕,虽然半月已过,但当时皇帝下手太重,加上后来未及时敷药,因而淤痕竟一直未有消退。
冰清一边小心的抹着,一边不时的抬手抹着眼角。
倾珞微弯了嘴角:“哭什么呢?难看死了。”嘴上虽硬,心中却不由得泛起了淡淡的酸涩。
谁料不说还好,一说,冰清的泪流得愈加厉害,竟是止都止不住。
倾珞慌了手脚,忙拿起锦帕替她擦着:“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奴婢是心疼娘娘,想娘娘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不曾被人碰过一根手指,哪里受过这般罪?”说完,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 好啦好啦,再哭就肿成桃子了。”倾珞笑着嗔怪道,然而却是早已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