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奴殿》月妖雪雪hoji

9、还是要继续演

　　那位书令使侧脸不看这边，估么着是觉得非礼勿视比较好，慢慢走到御桌前拿起一叠已整理好的奏折，还略略验看了一下，又转眼看着桌上摊着的那本折子。
　　“陛下……这本折子还没批么？”曹盈抬头，尔朱紫玄连忙收回目光，伸手抓住龙泉送来果子的修长手指，一脸痴迷地看着，口中感叹道：“小泉儿，你这手指生得可真是好看。”竟是浑然不理曹盈的问话。
　　曹盈看这皇帝沉迷美色，竟对自己是不闻不问，心中既是不快，却又有一些放松。
　　她不快的是这皇帝也未必太不当自己是回事，好歹也是一介宫内官员，在她面前这般狎昵地玩弄美男，多少有些不被尊敬的怨气；放松却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想得十分正确，这个新科皇帝，哪里需要那么紧张提防？
　　在曹盈看来尔朱紫玄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皇族子弟罢了，连做皇帝的规矩都不懂，似这般一门心思想着床第中事，宠幸蓝颜，全然对监国太长公主不能构成威胁。
　　迟早叫你把帝位让出来给长公主，滚回破落封地去。曹盈在尔朱天禄的势力中，颇以谋士自尊，官不大，架子却养得不小。于是鼻中冷哼一声道：“还请陛下将这个折子批了，方便尚书省做事。”
　　尚书省是执行皇令的部门，不过不管你是不是有烧屁股的急事，自然都是要等着上头的皇帝批准，才能做事。这话儿曹盈说得也没有什么不对，但她陈紫玄当年是什么角色？好歹手头也有总公司上千号人在等她的吩咐做事。一听之下，她就知道这个折子，似乎不那么简单。
　　因为待批的折子可不止一个，旁边还有一堆，曹盈怎么不问？
　　尔朱紫玄打个呵欠，水眸中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意思来：“怎么？卿家，你是不知道朕这个皇帝有多辛苦，折子这么多，朕每天看几十个，累得要死不活……偏偏又不能不看……本来嘛！这些折子姑母既然看过了就行了，干嘛还要朕再读一次……”
　　曹盈听她这么说，心想这果然是个扶不起的草包皇帝，需知在尔朱天玄的年代，那位太宗皇帝可是日理万机，每天折子看到深夜，读个上百不在话下。如今有些不重要的折子都没呈上来，这几十个还是非得皇帝决断，得走个程序的才送过来。这新皇连这点儿分量都吃不住，显然绝非太长公主对手。
　　曹盈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刚愎自用的心思，早已为尔朱紫玄所掌握。
　　这么大喇喇对着皇帝还敢鼻孔朝天翘的家伙，当然是大姨尔朱天禄的人，姑且不管她是奉命而来也好，自己高兴要来探一下风头也罢，这个时候的自己，最好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听话的傻瓜。
　　她可没忘记那条脖子上的痕迹，虽然经过一番揣摩，尔朱天禄既然让自己做皇帝，显然是借这个废物公主，慢慢掌握实权，再看时机拿下皇位的意思。尔朱天禄没必要先掐死她，就算换做自己是大姨，也总得要点时间来完成她想要安排的林林总总，再蹦上皇位才对。
　　然而看见曹盈的模样，她就知道，就像当初公司里的人事更迭一样，有人想要爬上去，身边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人辅佐，如果这个人暂时还没有得到那个位置，他的队友势必要在一旁一直摇旗呐喊，恐怕其中颇有心存不甘的人，要给他的对手下绊子。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大姨妈当然不会傻到把棋子小皇帝这么快弄死，她手下的人则未必有这么聪明，恐怕有的是曹盈这样瞧不上她，觉得她不配做皇帝，天天在背后咒她早死的人呢！
　　所以，她得装疯卖傻，人总是会提防聪明人，却不会总是提防笨蛋的。
　　既然宫中早已有了她是好色一代女的说法，无妨加以利用不是？顺便，她也想试一下这张折子，到底是不是对她那位大姨妈而言，有别样的分量。
　　“陛下劳碌辛苦了！”曹盈这句话当然说得很不甘愿，她看着那卧在美男膝上的皇帝，自然口不对心，面目也跟着扭曲起来，“然而陛下身为天子，天下事，自然是陛下掌握，陛下……这折子事关紧要，监国大人特别吩咐过了，还请赶紧发还为好。”曹盈强调了一下太长公主对这折子的看法，自觉应当对这位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男人就沉迷的皇帝有所敦促。
　　“哦！这样啊！唉……”尔朱紫玄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龙式腿上爬起来，却又用手背抚摸他的俊美容颜，拿个后脑勺对着曹盈，其实眼睛却在对龙式背后的龙泉示意。
　　“去把折子和玉玺拿过来——”这句话说得声音比较大，曹盈也能听清，但后面却是耳语的程度，只有龙式龙泉能听见，“务必将折子内容背下，她一离开，立即诵给我听。”
　　折子暂时不能不批，否则大姨妈跳起三尺高肯定不好看不说，自己现在的斤两，只怕不能与之为敌，所以一切都先顺着来的好。但是她又极为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位不可一世的太长公主势在必得，又非要过她这个皇帝的手批复呢？
　　龙泉虽然比较沉默寡言，却和龙式一样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他立即起身拿来折子，尔朱紫玄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盖上印玺，又让龙泉交给曹盈。
　　“下官告退。”曹盈有些受不了这位皇帝这种散漫模样，一拿到折子，当即退了出去，丝毫没有眷恋的意思。不过开门出去时候，一直等在门边的邱珍却得了机会，对着她唬了一唬，吓得她跳了一下脚。
　　关了门，尔朱紫玄连忙叫龙泉默下折子的内容，拿过来一看，发现正是曹盈进殿之前龙式读的那本奏折。
　　这折子是专管皇帝后宫名录本子的掖庭令上的。掖庭这玩意儿尔朱紫玄听过，总体说来，就是管理后宫的一帮子人里权限最大的那一拨儿。皇帝后妃的生老病死还有宫女什么的，基本上全部归属这里管辖。不过到了大宁朝，估计就管理的是一群“宫男”了。自然，这折子的内容，也就与后宫息息相关。
　　太宗皇帝就是自己那位死了的娘亲尔朱天玄了，而显帝则是那个坐了龙椅不到一个月就撒手人寰的倒霉姐姐。不过这些语句对尔朱紫玄而言还是略艰深了一些，便叫了龙式来进行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