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千秋墨

74、前世今生惆怅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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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时一整天的登基及封后大典好不容易结束了，林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凤仪宫，洗漱完毕后，就躺在贵妃榻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玄靖走进离莹殿，看到的就是她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字形仰面躺在榻上，不由得笑道：“今天才晋封的皇后娘娘，这么躺着，哪有半点母仪天下之风范啊？”
　　睁开眼看了看他，林可继续我行我素地闭目假寐，回道：“谁叫他们有事没事弄那么多繁文缛节，让他们摆弄了一整天没发作本宫已经很有母仪风范了！”
　　给林可去找毯子来的小散刚巧听到，不由得轻笑一声，一边给她盖上毯子，一边对玄靖说道：“是啊，皇上。咱们的皇后娘娘今天没出什么纰漏，确实是很对得住您了。”
　　玄靖明白她话里对林可的揶揄，不仅没有责骂她，反倒接道：“那朕可真得好好感谢娘娘如此给朕的面子了。”
　　林可依旧闭着眼，无所谓地说道：“你们两个就继续损吧。我才懒得理你们。”
　　小散和玄靖相视一笑，欠了欠身，悄然离去。
　　玄靖走到林可的身边，蹲在榻旁，柔声道：“怎么样？真的很累吗？”
　　林可这才睁开眼，咕哝道：“一整天不是站就是拜，骨头都散架了。”
　　伸手给她轻轻地锤着肩膀和双手，玄靖无奈地道：“我知道你讨厌那些繁文缛节，我也想避过。可是没办法，我已经让他们能简就简了，原本说大典起码要三天的。”
　　林可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往里让了让，示意他躺上来，柔声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累了。”
　　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玄靖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无比熟悉的体香，道：“这段时间见不到你；即使见到了，话也说不上一句。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每每疲倦不堪的时候，就往胜定宫的方向看，感觉你就在这宫里，就在我的身边那样，才有力气继续下去。”
　　“我也是。”
　　林可在他的怀里，仍然觉得有点羞赧，声音低低的，配上她独特的略带沙哑的声线，反而更添魅惑：“我也很想你。”
　　玄靖的身体一震，揽着她的双手又收紧了一点，仿佛想把她揉进骨子里那般。他不再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地揽着她，感受她就在怀里的真实。一呼一吸间全是她的气息，心里满满的，暖暖的。
　　“靖，”林可低喃道：“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成了皇帝？”
　　低头看了看她，玄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着，问道：“你心里有什么顾虑吗？”
　　林可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道：“皇帝这个看着无比尊贵的位置，要担当的东西，又怎是一般人能了解的呢？自由，亲情，爱情，友情……这一切在皇帝这两个字面前，都得让步。我是不想你陷进这个一辈子也无法挣脱无法有一日轻松的樊笼里，万劫不复。”
　　被她的一番话强烈地撼动了，玄靖愣愣地忘了动作。
　　这些他又岂会不清楚，只是，冰璇帝临终的遗旨，无法抗拒，也无从违抗。从在百阅山区与鄂尔人的那一战里，他就知道林可与其他的女子不同。她身上有种无法道明的魅力，让相貌平平的她散发着夺目光芒。她的智慧，从指挥鄂尔族人反击的部署就可见一斑。可是，玄靖万万没料到，她不想他当皇帝，还有这么深的含义。
　　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玄靖动容地说道：“没关系的，只要有你陪着我，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值得！”
　　仰起头，对他温柔一笑，林可伸手攀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
　　四月的夜风依然带着些微沁凉，轻轻地扬起窗纱帐幔，格挡一室的春光……

　　细雨纷飞，打湿一行行柳绿。
　　百无聊赖地坐在台榭里的栏杆上，靠着后面的柱子，林可仰头看漫天洋洋洒洒的微雨。
　　做了皇后，跟在王府里没什么差别。因为太后健在，很多事就不需要她出面，她也就懒得理会那些繁冗杂事。除了早晚给太后请安，闲暇时四处逛逛，林可就不大出门了。
　　她知道春回大地，各处繁花锦簇，莺啼燕翔，可是，再美的景色，被关在皇宫大红宫墙内，一切都变得那么的虚幻，让她看到就觉得压抑。
　　她是渴望自由的人！这里深宫大院，实在是让她好像透不过起来。可是，她今生最爱的人在这里，她就在这里，并且无怨无悔。
　　那天，在梵月湖边遇到苏印风，他似是看到她眉目间的一丝愁怨，也不点破，只是说改天带一些有趣的书籍来给她解闷。
　　自从回帝都后，再次相见，苏印风和她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话也别扭的很。本来，林可以为他是碍于玄靖的兄弟情分，当她嫂子般敬重。可是，梵月湖边，看到他刻意保持冷淡但神色间透出若有似无的怜惜，林可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可是，一来，她已为人妻；二来，她心有所属。所以，林可也只能装聋作哑，不再深究。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听门外传报进来：“太后娘娘驾到。”
　　林可听得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敛裳迎了出去。
　　林可扶着太后走进寝殿，温婉地笑道：“母后今日怎么有空闲到凤仪宫来了？”
　　太后轻轻拍拍她的手，坐到榻上，和蔼地笑着：“春雨绵绵，总感觉潮湿难耐。估计再不出来走动走动，哀家都要发霉了。”
　　一边打点着茶点，林可一边回道：“这雨还真是，丝丝缕缕的，很是烦人。”
　　伸手拉犹自忙碌的林可到旁边坐，太后笑道：“这几天都在捣鼓着什么？也没见往慈惠宫去陪哀家说说话。”
　　“什么都没做。”
　　林可赶紧否认：“闲来无事，只是看看苏大人送来的几本闲书。春困春雨扰人心，儿臣也懒怠走动了。”
　　太后也没有深问，凤目一转，慢慢地道：“最近朝中的一些传闻，你可都听见？”
　　立即摇了摇头，林可问道：“后宫不得干政，朝中之事儿臣一概不知。”
　　“你也不用太紧张，”太后安抚地一笑：“哀家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听闻前日你哥哥进宫看你来了，以为你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心往下一沉，林可隐隐猜到些什么，想起日前玖宣来看望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谣言，她顿时明白了，太后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是她还是装着一副茫然的样子，问道：“不知母妃所指何事？儿臣愿闻其详。”
　　太后一副难以言说的样子，拿手绢印印唇角，看了林可一眼，又转向他方，道：“最近听闻在传言你魅惑君主，独掌后宫不打紧，还使尽心机，让靖儿专宠你一人。当然，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哀家是不屑一顾的。你这个儿媳妇深得哀家之心，靖儿如此待你，哀家更是欢慰。可恨的是，那起无知无耻小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要是让哀家逮着了，管叫他们好受！”
　　林可冷眼旁观，看太后絮絮叨叨地说这一通话，最后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底喜忧参半，没了主意。
　　太后喜爱她，拿她当女儿看待，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作为一个儿子的母亲的同时，还是一个国家的母亲。即使再怎么喜爱她，在为她考虑的前提下，还得站在整个国家的立场里考虑问题。所以，她说的这么一番话，明里是为林可打抱不平，实则是暗示林可不可以独霸着玄靖。
　　心内百转千折，林可面上还得勉强装着平静无波，起身敛容弯腰：“儿臣谢母妃关爱之恩。”
　　“傻孩子。”
　　太后赶紧拉她起来，笑道：“到现在了还跟母后客气。”
　　拉着她一边往窗台那边走去，一边道：“不过也难怪，自古帝皇那个不是三宫六院的。咱们这位皇帝的后宫，实在是冷清得可怜。”
　　太后说完，还别有含义地看了林可一眼。
　　林可忐忑地避开她的视线，低下头去。
　　似乎觉得话说过了，太后止住了话头，转到别的事上去，闲聊几句，就离开了。
　　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林可心里烦乱不已。转身看着窗外霏微细雨，只觉得千头百绪都如这微雨，丝丝缕缕，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