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千秋墨

66、穿越千年只为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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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轰轰”的几声巨响突然响起，震彻附近的连绵山谷。
　　正在马不停蹄地赶路的愕尔族人停在原地，个个都回身往西渊城看去，脸上尽是痛楚。
　　穆子陵回过神来，脸上的沉痛还未散去，低声吩咐道：“大家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听到族长的命令，众人回过神来，掺幼扶老地往原先划定的路线走去。
　　突然，作为先行部队的战士有一个快马加鞭折回来，看到穆子陵，一边翻身下马一边禀告：“先行部队在绕过百越山下乐伦军营时，不小心被敌方探兵发现。现在双方已经开战，一直打到乐伦军营去了。”
　　穆子陵听了回报，眉峰紧皱，暗自思索对策。
　　“怕什么？反正西渊城都炸了，咱们就跟他们拼了算！”
　　不知谁忽然嚷了一句，其他愕尔族人一起响应：“对！愕尔族人绝不做贪生怕死的鼠辈！大家去拼了！”
　　“大家冷静一点！”
　　林可赶紧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无奈刚才听到西渊城被炸，又得知先行部队已经和乐伦军队在前面交上火，大家情绪十分激动，根本不听指挥，有几个人抽出弯刀，直接离队往前冲去了。一呼百应，剩下年轻力壮的都不顾穆子陵和林可的苦苦劝告，喝斥马匹，往乐伦军营的方向去了。
　　不多时，队伍走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老少病残，仍然是满脸的愤恨。
　　穆子陵素手无策，回身吩咐彤千洛带着剩下的人找个地方先呆着，自己快马赶上前面离开的族人。
　　林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心慌不已，策马狂奔，只回头对彤千洛说了一句：“我去看看。”
　　彤千洛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愣愕间已见她的身影越走越远了，呼叫不得，只能带着剩下的人转身寻找隐蔽地方。
　　待到林可赶到乐伦军营，双方已经交战多时，尸首堆积成山，血流成河。可看情形，留守乐伦军营的兵力尚不足以抵挡愕尔族的进攻。
　　一掌挥开身前的乐伦士兵，穆子陵飞身赶到林可身前，一手护着她，着急地大吼：“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林可顾不得他的怒火，一边小心避着身边的刀枪，一边说道：“差不多就好了，赶紧叫大家撤退！”
　　“我自有分寸！”
　　穆子陵护着她退到军营旁的一块大石上，狠狠地斩杀着身边不断逼涌过来的士兵。
　　“族长！”
　　远处一个浑身是血的愕尔族人飞马奔来，大声呼喊着：“夫人跟其他的族人都被乐伦的一万援军包围了！”
　　“该死！”
　　穆子陵手下越来越狠，吩咐身边的族人保护林可撤退，自己把大雕叫唤来，乘着赶去救彤千洛了。
　　“将军回来了！”
　　不知是谁大呼一声，乐伦士兵的士气顿时一震，吓得愕尔族人滞了一下。
　　“九姑娘，现在怎么办？”
　　身边的愕尔族人呼喊着，林可赶紧大喊：“撤退！全部撤退！”
　　然后，林可就看到从远处赶回来的玄靖，“铮”地一声抽出长剑，带着士兵们冲上战场：“将士们，拼尽全力，不留活口！”
　　“是！”
　　乐伦的士兵们齐声应道，各自拿出兵器，振臂高呼：“冲啊！杀他个片甲不留！”
　　被那样如虹的士气镇住，愕尔族人吓得四处逃窜，只求活命。
　　不留活口！
　　林可无视身边的刀光剑影，视线紧紧地锁在玄靖身上，一脸的不敢置信。
　　看到站在大石上的林可，玄靖挥剑的手渐缓，片刻后，一剑斩杀了逼近身侧的一个愕尔人，纵身掠起，踩在士兵的头上，一路飞奔到她的身侧。
　　在拼杀的众人在这时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各自的主帅，不知该如何是好。
　　脸色苍白如纸，连慢慢地勾起的嘴唇都没有了血色，看着身侧高她一个头的玄靖，林可声音嘶哑地说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但没想到代价是‘不留活口’！”
　　玄靖的眼睛眯了眯，左手一下子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用这一万多人跟我们三万多士兵陪葬算便宜了你们！别告诉我，这一切都该死的是你出的主意！”
　　林可不甘示弱地努力仰起头，瞪着他：“是又如何？”
　　一甩手，玄靖冷哼一声，转手把长剑搁在林可的颈间，冷酷着脸说道：“从现在这一刻起，愕尔族在这世间永远消失！”
　　然后，欺近林可，压低声音说道：“这都是拜你所赐！”
　　“放开九姑娘！”
　　石头底下围着的愕尔族人怒冲冲地对玄靖叫嚷道：“有什么冲我们来，别伤害九姑娘！”
　　是啊，都是拜她所赐！是她太自以为是了，竟妄图凭一己之力化解这场战争，救出被围困的愕尔族。要不是她，或许今天愕尔族就不会选择炸掉西渊城，就不会被乐伦一网打尽。或许，他们会选择一战到底，死在西渊城也甘愿；或许再拖下去，乐伦皇朝那边会下旨停战。
　　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介入，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林可看着他的眼里变换了好几种色彩，最后还是转向底下的愕尔人，哽咽着说道：“我对不起大家！”
　　随后，林可把脖子往前一送，锋利的长剑顿时划破她光滑的肌肤，殷红染湿白衣。
　　“该死！”
　　玄靖低咒一声，想也没想地丢掉长剑，横抱起她纵身往医帐掠去。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林可紧紧地盯着面前似乎被她激怒的男子，等待着他的反应。
　　真的很奇怪，不知为何从初见面起就好像老是和他不对盘，每每见了都弄得剑拔弩张。
　　林可越想越不明白，怀疑他们是不是前世有些什么牵扯。
　　及至看到头缠着厚重纱布、右手由绷带掉在胸前的苏印风由人搀扶着一拐一拐地走进来，医帐内凝重得带了火药味的气氛才稍有缓和。
　　看着玄靖阴沉着脸走出医帐，林可转回头打量了一下苏印风，微微一笑：“你的伤怎么样？”
　　苏印风一拐一拐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满带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帮我疗伤，还有，放我离开。”
　　“你知道？”
　　林可惊奇地看着他：“伤得那么重，我还以为你昏迷了呢。”
　　苏印风不自在地点点头，眼睛看向别处，问道：“我走之后，愕尔人有为难你吗？”
　　“他们对我很好。”
　　林可笑道，随后紧张地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准备怎样对付他们？”
　　“其实，”苏印风调回目光，看着她真诚地说道：“从一开始，阿靖就没想过赶尽杀绝，我们都只想招降。可惜愕尔族人生性刚烈，宁死不屈。开战到现在，我们不知招降多少次，是他们不肯低头罢了。”
　　林可轻叹一声，怅然道：“换成你，你会甘心投降，从此屈于人下么？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乐伦为扩张版图，背信弃义而发起的。愕尔族人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会奋起反抗。其实，要不是愕尔族人有那种刚烈的精气，早就联合周边各国发起抵御战，稍有不慎，可能乐伦皇朝岌岌可危了。”
　　苏印风想起初始玄靖在关于这场战争的讨论时所说的话，跟林可现在说的一字不差，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或许这两个人能凑一块去。可猛地一转念，又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只得摸摸鼻子，道：“这个可能玄靖也早就想到了，可他清楚愕尔族人的秉性，才会答应出战。其实要是换了别的军队，愕尔族大概早就没了。”
　　林可没有接话，盯着帐顶若有所思。
　　沉默了片刻，苏印风见她不答话，就起身，说道：“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先回去。”
　　林可回过神来，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是看着苏印风的背影，暗自思量着他的话。
　　如此说来，那个十三皇子还是有点良心的？

　　在典营里再见到穆子陵，林可几乎快要认不出他。一身蓝衣满是血迹，披散着头发，躺在一个角落里，闭目养神。彤千洛则坐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暗暗地抹着泪水。
　　看到林可走进来，彤千洛才擦干泪水，轻轻地在穆子陵耳边道：“阿九来了。”
　　“大哥。”
　　林可看到他那个样子，只喊了一声，就哽咽着不说话了。
　　穆子陵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她，轻扯嘴角，道：“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林可什么都没说，忽地转身奔出去。待到她再回来时，正带着几个士兵和一个老军医。
　　林可帮助军医把穆子陵身上的伤都清理包扎好，又让彤千洛替他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这才对穆子陵笑笑，说道：“好了，幸好伤势并不危及性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穆子陵与彤千洛对看一眼，默契地互相一笑，转头问林可：“你是不是替乐伦做说客来的？”
　　愣了愣，林可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低着头，嗫嚅道：“我知道这个是强人所难，但是……”
　　“但是，”穆子陵接过她的话，洒脱地一笑：“我们答应。”
　　林可倏地抬起头，惊疑地看着他们：“你们答应投降？”
　　慎重地点点头，穆子陵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山不容二虎，其实我们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人，都是贪婪的，并不会安于现状，总是想要攀登一个又一个的高峰。归降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乐伦能保证对我们一视同仁，让我们过回战前的生活。当然，这是对于现在战败的我们来说罢了。肉在砧板上，只能任人宰割。只要能保住族人，我什么条件都接受。”
　　“你放心。”
　　林可严肃地保证着：“乐伦那边已经答应要是你投降，就会放了你们。让你们回西渊城，重建家园，而且，设立愕尔郡，愕尔族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眼中划过一丝光亮，穆子陵先是惊喜万分，随后却微一皱眉，问道：“你们？那你呢？别忘了，你是愕尔族的人！”
　　林可无奈一笑，说道：“我跟他们说好了，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我自己承担。”
　　“不可以！”
　　穆子陵和彤千洛异口同声地反对，穆子陵更是抓着林可的手，坚定地说道：“你是我的妹妹，我绝不能把你留在乐伦人手中！走，我们去见十三皇子！”
　　就这么一动，穆子陵身上的伤被牵扯到，隐隐有血迹透出纱布。
　　“大哥！”
　　林可和彤千洛赶紧按住他，林可提高音量，劝说道：“大哥，用我一个人还大家的平安不好吗？十三皇子已经说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答应他了！你带着大家回西渊城，你们好好的就行了！”
　　“不可以！”
　　穆子陵激动地大叫一声，引得阵阵咳嗽，但还是抓着林可的手不放。
　　林可用力挣开他，起身走到营帐门口，止住脚步，强忍着没回头，说道：“大哥，大嫂，你们放心，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们，好好保重。”
　　话一落，挑起帘帐走了出去。
　　营帐里面，穆子陵还不甘心地一声声叫唤着她。林可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仰头看着夜空，阻止泪水再往下落。
　　自从叫了那一声大哥起，就以为自己总算有亲人，有家了。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她了。此后，天地广阔，何处又是她的容身之所呢？
　　躲在营帐后面的苏印风没敢上前，只是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面前这个女子离自己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