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千秋墨

56、波涛暗涌双对决（九）

　　凤仪宫内摆设一切如斯，甚至连梳妆台上的首饰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瑾宣的一应衣饰皆在，只是小散的宫装少了两套。
　　玄靖端坐在离莹殿高堂上，以手抚额，闭目不语。
　　这时，一个内侍监带领着一个侍卫在殿门前大声求见：“启禀皇上，嵩阳门领队许以请求觐见。”
　　如生看看玄靖依然一动不动，立刻会意，高声道：“宣！”
　　听闻皇后娘娘昨晚就是从他守卫的嵩阳门出逃了，许以大骇，早就惊得魂不附体。此时，战战栗栗地走进大殿，硬着头皮下跪请安：“卑职嵩阳门领队许以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把手放下，玄靖疲惫地往后靠到椅背上，看着底下的侍卫，听似平静的声音里透着猛烈的怒气：“昨晚凤仪宫有人从嵩阳门出宫了？”
　　“回皇上的话，”许以拱手回答，额际有冷汗冒出，但仍然保持着镇定：“昨晚约是申时一刻，有两个宫女带着皇后娘娘的凤印来，说要出宫替娘娘取点东西，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回来的。因为先前是有几次先例的，况且头一次还是娘娘亲自到嵩阳门说明情况，卑职也没敢多阻拦，就放出去了。”
　　“混账！”
　　玄靖一拍旁边的案几，怒不可遏：“既然见过娘娘，为何昨晚认不出来？”
　　许以的心陡地一跳，赶紧回道：“回皇上的话，娘娘千金凤体，卑职不敢亵渎，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且夜色朦胧，根本看不到娘娘圣颜。卑职就是有千万个胆，也不敢想昨晚出宫的那两个宫女中有一个是皇后娘娘啊！还望皇上明察。”
　　怒气消褪了一点，玄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么低级的错误，只得摆摆手，道：“退下吧。”
　　许以喜出望外，赶紧朗声道：“谢皇上隆恩！”
　　如生在旁边看着，生拍玄靖一时怒火中烧，处置了许以。现在看到他一脸的凄然，却又觉得处置许以要是能让他好过一点，那也就算了。
　　“皇后这两天都见过什么人了？”
　　玄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努力地压制心里烧得正旺的怒火，低声问道。
　　如生在心里轻叹一声，依旧恭谨地回道：“娘娘这两天只召见了苏印风苏大人，奴才早已命人传了来，这时正在殿门外候着。”
　　玄靖没有作声，但是他握着的椅柄却在一瞬间化为齑粉。
　　良久，玄靖才铁青着脸，厉声道：“传！”
　　如生在心里替苏印风捏了一把汗，但还是高声道：“宣苏大人觐见。”
　　不一会，苏印风进殿来，行礼如仪，落落大方地站着，等候玄靖发话。
　　玄靖紧盯着他，锋利的目光似在把他千刀万剐，冷冷地问道：“皇后娘娘召见你，都说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苏印风一派坦然地拱手作答：“娘娘只是与微臣闲聊几句，什么都没有说。”
　　玄靖的脸色变了变，依然紧盯着他，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苏印风看着他那样，想起昨日见到瑾宣憔悴不堪的样子，心里一痛，索性把堆积在心里的话一次性地都倒了出来：“阿靖，你到底还要把瑾宣、把自己折磨到什么时候？事到如今，我可以跟你坦诚。早在与鄂尔对战、她救了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我可以对天盟誓，除了心里对她的爱恋，我苏印风对她从无做出任何逾轨的事！回到帝都后，我想方设法才打听出来她竟然是左丞相的女儿，可那时你们已经定了婚，大婚在即。我对自己说，从此后，她就是我最敬重的大哥的妻子，除了尊敬，不能有一丝其他的感情。看到你们婚后恩爱无比，我也高兴异常。可是，这一切都在你登基后变了。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就连青空都说那个伶牙俐齿的阿九已经消失了。”
　　说了这一通话，苏印风停下来，看着玄靖渐渐地放缓了脸容，看着前方某一个点若有所思，这才继续说下去：“阿离说，那次在鄂尔郡找到她的时候，看到她与两个孩子玩毽子，脸上的笑容就像刚开始见到她那样明净，让他也不忍把她带回来。我们都以为，失而复得，会让你更加珍爱她，可是，时间一久，你还是把她伤害得最深。阿靖，我老实告诉你，在这之前，我知道她迟早会走。从很早就知道，这里，并不适合她。她需要阳光、自由，这些都是你给不了她的。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可是，我也决不会告诉你，至少在你有能力给她想要的一切之前。”
　　苏印风的一番话说得玄靖的脸色越来越黯淡，眼里的光渐渐地熄灭了，最后只得沉寂。
　　偌大的殿堂里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得可怕。
　　“阿靖，你到底还要把瑾宣、把自己折磨到什么时候？”
　　“可是，这一切都在你登基后变了。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就连青空都说那个伶牙俐齿的阿九已经消失了。”
　　“她需要阳光、自由，这些都是你给不了她的。”
　　苏印风的话反复地在玄靖的脑海里回旋往复，一字一句，狠狠地扎进他的心，刺得他的心生疼。
　　……
　　“希望你何时厌倦了，就跟我明说，放我独自过活，此后别再与我有任何牵绊。”
　　“我好想念21世纪，好想念学校，好想念那里自由的空气，我好想……逃离这里！”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放我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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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忆起那些话，那些瑾宣说过、写出的话，现在看来，每一个字都在印证着他的失败、她对自由的渴求。在这一瞬间，玄靖终于相信了她的话！不是来自未来，来自那个自由自在的时代，根本不可能有像她那样从骨子里透着对自由的渴求的女子。
　　她是洒脱的，她是坚韧的，她也是冷定的，一切源于自知自爱。这一切，都不可能是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能造就的。
　　瑾儿，我真的相信你了，真的不会再怀疑你了。可是，却也太迟了！
　　玄靖心里愁苦难当，酸涩异常，可他知道，这些都是他该自作自受的。
　　如生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饶是他这么能忍耐的人也禁不住急得快要站不住。正在这时，一个内侍监走到殿门边，头低得快要埋进胸膛，小心翼翼地禀告：“启禀皇上，乌兹王子求见。”
　　玄靖回过神来，看看门外低着头的内侍监，长出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摆驾圣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