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千秋墨

49、波涛暗涌双对决（二）

　　这晚，去凤仪宫的路，玄靖走得很慢。看似很有闲情逸致地赏着月色，但只有跟在他身后的如生看得明白，他是在踌躇着，犹豫不决。
　　走到凤仪宫的中庭，忽地就飘起零星小雪。玄靖停下脚步，仰头看着空中纷飞飘旋的雪花。站得久了，脸上落下的雪花化成了冰水，忽地就有一股寒意直窜骨髓。玄靖猛地惊醒过来，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那些不眠不休的日子，那些失去她后冰冷无比的空寂，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在心中的位置么？难道还想再失去她一次？
　　玄靖自嘲地笑笑，摇摇头，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艾夕*玄靖，收起你的多疑吧，什么都别想别猜了。”
　　小散走到门口迎接玄靖，只微微弯膝拜了一下：“参见皇上。”
　　因为是常来，玄靖也就免去了诸多繁文缛节，再加上小散之前的表现，玄靖也不拿一般的宫女看她，她就没有循规蹈矩了。此时她站在门口，脸上虽有规矩的笑，但神色间染上了担忧。
　　玄靖见她如此情状，就问道：“小散，是有什么事吗？”
　　小散小心地看了一下屋内，才低声说道：“这两天皇后娘娘身子不爽，食欲不振，尤其是今天晴川将军来过之后，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奴婢要宣御医，娘娘又不让。待会皇上劝娘娘多少吃点东西吧。”
　　玄靖听得心里一惊，感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苗头又蠢蠢欲动了。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先去准备一些点心来。”
　　小散喜色顿现，行礼告退。
　　玄靖沉吟一会，举脚进屋。
　　瑾宣披着一件白色狐裘，坐在窗台旁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却看着外面出神。
　　玄靖走过去，喊了一声：“瑾儿。”
　　瑾宣回过神来，看到玄靖，眼中迷茫的水雾渐渐散去，才放下书本，靠到玄靖的怀里。
　　怜惜地抚着她刚洗过的长发，感受着她难得的依恋，玄靖若无其事地柔声问道：“怎么了？”
　　瑾宣想了一下，刚想开口，看到小散悄声进来布置点心，就止住了。待到小散出去了，抬起头，对玄靖笑笑：“是小散那丫头告诉你我没怎么吃东西吧？”
　　玄靖不置可否，牵起她坐到餐桌边，夹起一个糕点，温柔地哄道：“来，我喂你吃。”
　　瑾宣看着他，没有张口，半晌，眸中有光盈盈晃动：“你到别的宫去吧。”
　　玄靖听得皱起眉，放下筷子，不悦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低下头，瑾宣的声如蚊呐：“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宠幸过别的妃嫔，而我又一直没有给你诞下龙裔，满朝文武百官一直不停地上表。所以，你还是到别的宫去吧。”
　　“瑾儿。”
　　玄靖低喃一句，伸手抚她的脸，结果发现一手都是水。轻叹一声，玄靖把她拉进怀里，替她擦干泪水，软声道：“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瑾宣抬起头，睫毛还湿漉漉的，宛如带着露水的青草：“那么那十来位妃子又是怎么回事啊？”
　　见她开始有心情跟他抬杠了，玄靖轻笑一声：“都是你激的，要不是你说的那句‘一切全凭母后做主’，我会被你激得什么都不顾了？也不管是谁，大手一挥就都招进来了。”
　　“要不是你那时表现得那么急切，我会说那样的话？”
　　瑾宣微嘟着嘴，不满地说道：“要是你不想，会因为我一句话就答应纳妃？”
　　“好好好，”玄靖举手投降，再度夹起糕点喂给瑾宣：“都是我的错。行不？”
　　眼眶再度湿润起来，瑾宣咬了一口糕点，吞咽下去，才抚着玄靖的脸，哽咽着说道：“这段时间，面对满朝文武，你承受了多大压力啊？而且各宫的妃嫔被你丢在一边不管不顾的，我看着也难受啊。”
　　伸手替她把泪水擦掉，玄靖轻吻了一下瑾宣的额头，温柔地哄道：“这些都不是你该担心的，你最主要的任务是想法设法吃多一点，不然哪有力气帮我生一堆皇子公主？”
　　笑着轻锤了一下玄靖的胸膛，瑾宣的脸微红，嗔道：“生一个就够我受了，还一堆？”
　　玄靖朗声大笑，可笑容里始终有着狐疑。
　　随后，两人甜甜蜜蜜地用过点心。
　　待到小散领着人来把东西都撤下去，玄靖喝了一口茶，沉吟一会，状似无意地问道：“今天你哥哥来就跟你说了这些吗？”
　　瑾宣的眼帘微垂，也捧起杯子喝茶，看不清她的表情，声音平静地说：“是啊，不然还有什么？”
　　放下杯子，瑾宣忽地笑开，说道：“对了，哥哥今天告诉我一件趣事。他说原来晴川*瑾宣曾在博古草原驯过‘雪影’的。可能是因为这样，那晚‘雪影’才循着瑾宣的气味，把我救回军营去了。”
　　“哦？”
　　忽地想起在回帝都的路上遇见玖宣的情形，玄靖把心思都放在心底，表面平静地再度呷了一口茶，才放下杯子，扬了扬眉，问道：“他见过‘雪影’？”
　　瑾宣点点头，说道：“你忘了吗？在回帝都的路上，哥哥把我带回家。那时他就见到‘雪影’。”
　　“哦。”
　　玄靖装作恍然大悟，微点点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都这么久了，他怎么才提起来？”
　　瑾宣略感诧异，但还是很快就回道：“哥哥说他之前都忘了，今天想起来，就跟我说了。”
　　玄靖笑笑，不置一词。忽然想起一件事，就说道：“对了，东边的乌兹国王子前天进都了，我准备明晚在琼花台设宴，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吧。”
　　“我也要出席？”
　　瑾宣甚感惊讶地问道，声音不觉也提高了几分。
　　玄靖一扬眉，笑道：“作为咱们乐伦皇朝的皇后娘娘，当然要与我一同接待外宾啊。”
　　瑾宣垂睫，一副娇羞的模样。
　　玄靖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冷下来。
　　月色清明，有风从半掩的窗户吹拂进来，一室的轻纱帐幔盈盈飘动。
　　屋内的两人看着飘荡的帐幔，各怀心事。隐约间似有什么开始一点一点地渗透，横亘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