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沅莱

25、天地悠悠，过客匆匆

　　丁薇随着侍应生的引路找到叶学峥时，他正和一位官员谈话。官员的脸上挂着客气周到的笑意，却他依旧一副似有似无的淡笑，痕迹很深的双眼皮，目光深遂沉静，却又不时闪过犀利和自信的光芒。他看见丁薇的身影，快速的投去一瞥，眼神依旧幽深，如一口古井，深不见底，波澜不惊。丁薇则退后几步，站得稍远一些。

　　未几，他走过来，笑了笑：“见到前男友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丁薇怔了怔，随即自若的说：“对不起，我功力欠佳，比不得你的七情上面八风凛冽左右逢源。”

　　原来方才的情形他都看到了，孙猴子不愧是他的祖先，能时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脸上的笑意仿佛一根刺般直直戳进了丁薇的心里，他总是有本事将原本平和冷静的心湖给搅乱。她有些恼了：“我一直以为八卦和无聊是女人的专利。”

　　叶学峥莞尔：“再怎么说，当年我和他也算是，嗯……有点认识。”

　　丁薇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不以为然的笑了：“或许，叶总应当和周先生一道把酒共盏回味往事？”

　　她的表情似乎愉悦到了他，此时叶学峥的眼眸仿佛都盛满了笑意：“你确定需要和他回忆往事的人是我？”

　　丁薇别有深意的瞅着他：“事业有成的男人之间不是有许多共同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嗜好么？”

　　叶学峥完全无视，转身从侍应生的托盘里取出一杯葡萄酒，温柔的问：“不喝一杯？”

　　或许是厅内的空调吹久了，丁薇竟觉得有些冷，但她很快恢复了从容的表情：“当然。”

　　两人的酒杯轻轻的触撞，声音清脆悦耳，酒红色的液体亦如同吹皱了一池春水的湖面，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他的嘴角扬着45度的弧度，笑容和煦，眼神里也没有惯常的清冷和幽深，可她始终瞧着碍眼，心情如同透明樽里酒红的液体，轻轻的触碰后微微波漾起伏，宛若她内心某处温暖潮湿的地方，遗忘的种子于此时得到了灌溉，争先恐后的摇曳成长，它们已经在暗处待了太久，正迫不及待的想破泥而出。

　　叶学峥的声音轻轻悠悠，如厅外的暖风，穿透了她的恍神：“宴会结束后我送你回去。”

　　车子开得很稳，就连引擎声亦几不可闻，叶学峥牢牢的握着方向盘，手指愈显修长。
　　“在想什么？”

　　丁薇慵懒的说：“柚子，樱桃 ，柠檬。”

　　他的声音低沉：“嗯，说来听听。”

　　“柚子的滋味酸酸甜甜的，很容易令人联想起青涩的初恋；樱桃的颜色，一开始十分鲜艳，香气也很清新，可时间长了，它的颜色和香气都会褪色，宛如一生一次的美丽邂逅，永远只能留在回忆里；柠檬是橙黄色，黄澄澄的颜色会令人心生愉悦，并可以对暗哑的色泽起到调节作用，可是它永远只能是一个配色，无法的主色，就好像再诱人美丽的情人，无论如何费力心思，精心搭配，却始终也达不到向往的那个位置。”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她往叶学峥的靠垫那儿微微挪了挪，他腾出了一只手将空调的遥控器降了几度，又缓缓抚上她的额头，一路向下，逐一描摩她的眉，眼，鼻，唇，脖颈，锁骨，将手指停留在她的胸前，没有任何大力的揉捏，只是以指尖轻触，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

　　他的指尖微凉，丁薇的全身却涌上了一股异样的热，她无法大声的说话，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直到肺里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气息，她才涩涩的开口：“叶学峥，小心开车。”

　　她只有处于极度兴奋又或极端恐慌的状态时，才会无意识的喊出他的全名。

　　叶学峥微侧了侧头，缓缓的说：“坐好”。

　　他拿开了四处游移的手，可是丁薇却没来得及好好呼吸一口久违的清新空气，反而被一阵如来其来的加速度，将后背重重的弹在真皮椅垫上，大脑一阵阵的晕眩。

　　他薄薄的唇角紧抿，目光灼灼直视前方，脚踩油门，熟练的换档，手腕上甚至浮现出隐隐的青筋。

　　当一个人完全无视旁人的忠言劝告，那么劝告者为了使自身获得安稳，通常只会选择一种方法---------

　　眼不见心不烦。

　　车子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丁薇慢慢张开阖上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宛如蝴蝶的翼，眼神如弯于天际的月亮一般笼着一层轻雾，鼻翼亦轻微的翕动着，显然适才过快的车速令她的呼吸极度不畅，她抚了抚胸口，深呼吸了好几下，原本合身的上衣此时倒略显紧绷，纵使车内外的光线一片黑暗，叶学峥能看清她包裹在夏季单薄衣衫里的躯体，正宛如风吹的麦穗一般起起伏伏，散发着极致的诱惑。

　　街的上至七十老妪下至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姑娘们，会很乐意和你一同分享这极速的快感，可我还想好好的活着去见明天的太阳，谢谢。”丁薇起先如笼了一层薄雾的水眸此刻彻底的清澈起来，然后双眸又闪烁了一下倏地变暗，她狠狠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叶学峥，从牙缝里轻轻地、慢慢的、清晰的把不满的怒火发泄完毕。

　　“矿泉水要不要？”叶学峥悠闲的问，将车停在路的一侧，打开车载冰箱，随手取出一瓶OGO Oxygen。

　　“谢谢，不用，我现在只想赶快回家。”她解开安全扣，手按上了车厢的把手，旋了几下，车门竟没有打开。

　　她有些狐疑的看向叶学峥，他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只顾仰头喝水，她不得不略微提高了音量：“请开车门……”

　　他停住所有的动作，眼神亮如星子，直直凝视着她，她倏地感到一丝惶恐不安，甚至于掌心里都有了一丝汗意。

　　熟悉而浓烈的气息逐渐靠近，她完全明瞭了他的意图，竭尽全力的阻止他，直至她手臂酸软，气喘吁吁，却无法撼动分毫，只能任由他越来越靠近，直至两人的唇完全贴合。

　　古龙水的香味、酸涩的红酒味，微甜的矿泉水味、淡淡的烟草味，在唇舌的交缠里四散蔓延，渐渐侵蚀了她的神智，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忘却了抗拒的意念，他的一只手稳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的檀口内肆意流连，品尝芬芳，另一只手不断游走在她的衣衫上，他的手如同带着电流，引得她一阵阵的颤抖酥麻，夏季单薄的衣衫已起了缕缕褶纹，未拧紧的矿泉水瓶倾斜发出水流的滴答声。

　　直至她怀疑肺部因缺氧而引起窒息时，他的唇终是离开了她，“你的感情不会像那些水果。”他的手指摩挲着她微肿的红唇，低冷的呢喃。

　　丁薇直勾勾的望着叶学峥，他的眼神深遂却又闪着隐隐的火光，两人四目相望，似是要望进彼此的心灵深处。

　　“走吧，我送你回去。”半晌，他神情自若的低语，还顺带抚了抚她衣服的褶皱。

　　漆黑的路面上，只有零星的几盏路灯闪烁，发出昏黄的灯光，他很自然的牵住她的左手，她微微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而他的手劲却又似重了几分，她只有顺从。两人十指交扣，暧昧而缠绵。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他一直陪她走上二楼，打开过道的灯，看她拿钥匙、旋锁眼、开门，转身关门的时候，她的嘴唇微微的翕动，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砰’的关门声，打破了弥漫在两人周边的奇异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