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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八节 欠金斗架幸圆满(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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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原是有深意的,前头右拐只有一条路,恰通往他方才出事的那街上,他往那方向走,无疑是自寻死路。
果不出所料,不及一刻钟的时间,但见满头大汗的宋某人惊慌失措地自拐角往回跑,边跑边叫:“李析救我!”他身后嘶声震天,但见人影横错,尘灰满眼。
李析的唇角,忽就扬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赵某人亦心照不宣,作充耳不闻之态。
“你不打算救他?”
“嗯。”
宋翌见他们恍如不闻,视若不见,又气又急:“赵策,李析,我恨你们!”
赵策含笑瞥一眼李析:“李贤弟当真不救他?”
李析淡淡道:“不是此刻。”
这次,宋大公子马不停蹄地练了近半个时辰的脚力,练得差些归了西,方急中生智,第三次跑过李析跟前之时,手指往他二人身上一指:“这两位是我同党!”
一直静观的赵李二人面色一惊,李析将宋翌用系带匆匆一束,翻墙而去。
宋大公子又被狼狈狠掷于地上,躺在地上半日动弹不了。饶是如此,还不忘奄奄一息吐出几句:“下次……你们两个,别栽我手上……”“李析,你有种,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赵策道:“宋翌,你敌友不分啊。”
“你骂我不要紧,不过李贤弟给你垫付了那许多的饭钱,你却恶语相向,有些恩将仇报了罢?”
“什么意思?”宋翌气若游丝。
“你的菜金,有人心甘情愿替你付清了。”
“不可能。”宋翌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李析,“那可是四百九十两。”
李析沉静道:“早知是这样……我又何苦?”
“这么说,是真的了?”李析不反对,凭这几日对其了解,宋翌知道他是默认了。
“虽说平时我对贤弟你多有照顾,可也不至让你出这么多银两来谢我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无债一身轻的宋某人松了口气,拍拍屁股立起身来,“贤弟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李析一怔:“我能有什么事求你?”
“你没事求我,会这样帮我?凭上次紫香楼一事,我觉得你不会是那种大方的人。”
李析面色沈郁:“宋翌,李某见过无耻的,没见过比你还无耻的。”
赵策拍拍李析的肩头:“李贤弟,赵某人替你不值。三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却是为了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三千九百九十九两?”看赵某人不像是开玩笑,宋翌愕然张口,“怎么会?”
赵策从旁条分缕析:“饭钱四百九十两,加上你与人斗架所用刀具锅铲,被砸坏的桌椅条凳,被闲人挤坏的沿廊扶手游抄,被踩坏的暹罗国进的菩提木门槛,被混乱耽误下的各笔生意,奉品楼的伙计一估算,共计三千九百九十九两白银。”
“凭什么那些也要我赔?”宋翌心有不甘,“我回去找他们算账。”
李析出声将其唤住:“算了,那祸原与你相干。钱已付,就当破财消灾。”
“李析,这明摆着是吃亏你不知?”
“即便是又如何?如果人家有心要坑你,接了这个教训。”
“这是我的教训,缘何你帮我接了?”话一出口,宋翌有些后悔,忙转移话题,“奇怪,没事你出门带那么多钱干什么?”
李析淡淡道:“这算不算得李某人一个癖好?”
宋翌想了想,愣愣道:“其实……那么多钱,我还不了。”
“日子长着呢。”李析动容道,“你慢慢还。”
宋翌听言,嘿嘿一笑,决定先溜为快:“那个……我先回去了,后会无期啊无期。”
眼见他行出十丈许,李析缓缓从袖内掏出一两碎银,掂了掂:“宋世兄,今日李某所携四千银票,只得这一找零了,索性送与你罢!”话音刚落,那枚碎银已甩飞离手,不偏不倚正击在宋翌的右手后肘。
一阵酸麻紧袭而来,接着便是刺尖的痛,极痛。
宋翌痛得要大骂,猛然想起原是人家帮自己解困,现又欠他这许多的钱,迫于淫威,还是先服贴些为上。这样一想,只得抑住怒气,左手抚一抚被击肿的手肘:“李贤弟下手也太狠了点罢。”
李析扫一眼他,忽见他眸中因痛有了些许的红意,遂拾了那地上的碎银,浅浅一笑:“算了,我收回罢。”
“李析,你……”
在旁一直未吭声的赵某人插口道:“怎么,还想要?”
宋翌神色陡凛,坚决摇头:“不想要!谁敢要呀?”
李析见他说此话时负气之样甚为可爱,不免轻笑:“往前走,左拐,第三个路口往右走不多远,临街就是紫香楼。从那里过去,你该知道怎么回家了罢?”
宋翌哼哼道:“你足不出户,对这汴梁倒比我还熟么。”
“拜你所赐。若非你上次将我丢在那陌生之地,我也不至将这一带都记下来。”李析凝神,“要不我绑你回去?”
“我说李贤弟,你怎么跟我娘似的?”宋翌仓皇而逃,“不敢劳大驾,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赵策平静地看着落跑的宋大公子,含笑道:“李贤弟,你是真像他娘。”见李析面无表情往前走了,又从后叫住,“奉品楼的那些酒水茶叶,要不分你些?”
“不必了。”
“你不答应的话,在下只有亲送你府上了。”赵策玩味地看着他的背影。
李析果断转首:“你知道我住何处?”
“你是定国将军李密的儿子嘛……宋大公子早说过了。”
“不要送我府上,李某谢绝。”
“你不要也得要,谁叫我对你一见如故呢?”赵策轻轻曦笑,“你若不喜欢我光明正大送你府上,我就深更半夜飞檐走壁地送去,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呢?”
“拿在下出钱的东西当礼送来,赵兄真是好意思!”李析压住不忿之意,冷冷道,“奉品楼,走罢!”
后事所证,李析此人,外冷内热,最不经人软磨硬泡,对涎皮赖脸者几无抵御之能,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