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暮生

4、下雨天

　　“你也是，新年加班，今天才休息。”

　　韩程看着简短的回信。
　　光秃秃的文字，标准的陈述句，不附带任何修饰，这距离拿捏得真是好。
　　盯着邮件，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韩程突然在想为什么当初执着一点呢，只不过，既然已经走到尽头，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思，不是么？还不如好好演完，爽快潇洒的走掉，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这样也倒是能免得后来彼此连再做朋友的机会也没有。

　　只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潇洒。

　　守望的确是一件莫名难受的事呢，明明知道自己早就该放弃了，却在齐楠提出离开的时候，欺骗自己。
　　不是在很早之前就说过了吗？

　　自己又不是个铁倒出来的人，做不出来那种为难自己的事，承受不了的时候，就算再爱也会拍拍屁股甩手走掉。

　　只不过现在瞧来当真是骗人了，骗别人也骗自己，最终还是放不下他。

　　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雨又开始绵绵密密了，真是一个不算好的夜晚呐，不过既然下都下成这样了，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玻璃上映出了一个微笑的脸，这下子可瞧清楚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呢。

　　透过窗户,‘这算不算偷窥狂呢，哈哈’韩程环手靠在窗户边瞧着对面自嘲了，对面窗帘拉了一半，房间里橘色的灯光漏了出来，温柔的灯光呢。

　　‘“齐楠你最喜欢什么颜色的光呐。”

　　“你呢”

　　“橘色，感觉它是一种很温柔的光茫”’

　　对面窗户边也站了人，不知是看外面的雨，还是仅仅只是站着。

　　不过不管怎样也不会是看这里的吧，这么多的灯光，谁又知道谁是谁呢。

　　一个女子走了过来站在了旁边，李童吧，那人转过头看着她。两人说了些什么。

　　很快窗帘拉上了。

　　留下一夜的雨幕，低头看去，白色的路灯下，小区的绿化照出几分阴涔涔的恐怖来。

　　又是重合的雨天。

　　一个人离开。

　　一个人看着。

　　两个人相扶。

　　那天是也下着雨吧。

　　回忆倒退了多少年。

　　陆泽看了下外面，雨才没下多久地上就变得湿漉漉一片了，回头对着还坐在那儿看书的人叫了声，“橙子，快下课了，我先去接孔珊了。”

　　“行，去吧去吧。看你那一脸幸福得瑟的样。”

　　“哈哈，啥时侯让孔珊给你介绍个。她们院的女的长得都挺不错的。”陆泽走到桌子前，拿过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调侃。

　　小小的笔在韩程手里转的风生水起，笑的一派风流，“行呐，不过到时候就怕人看不上我嘞。”

　　“切，你可打击人了啊，不过现在咱们宿舍里就你一人儿没嫁出去了，我的赶快把你嫁出去才行。哈哈”

　　‘铛~~’笔从手里滑了下去，在桌子上滚了一截距离，韩程伸手捡了过来，笑的一脸八卦，“怎么啥时候我那老哥们儿也结束单身了。”

　　“你还不知道啊？”陆泽有些惊奇，“齐楠现在和那个李童走的很近呢，虽然没有说是，但我看八成快了。我都看齐楠来图书馆接李童好几回了，对了，刚才我来的时候还瞧见了李童呢，说不定待会齐楠那死小子就来充英雄了呢，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的先走了哈。”

　　“去吧去吧。”

　　“走啦。”

　　“嗯。”

　　位置在角落里，陆泽一走，一下子就空了起来，韩程看着外面的雨啪啪的打在窗户上，不知为何竟生出点胆颤心惊的感觉来-----齐楠，你是害怕了吧。

　　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就看见一熟悉的身影。这，算是，什么呢，自己倒霉还是陆泽乌鸦嘴。

　　“喂，齐楠，还在体育馆儿里？要我拿伞过来吗？外面雨挺大的。”韩程撑着伞，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一对儿人。

　　“哦，不用了，胖子刚和他女朋友走，给我留了把伞呢，你吃什么不？我好去买。”

　　“随便买点就行，我先挂了哈。”

　　“嗯，拜拜”

　　看着嘟嘟的手机提示。

　　韩程把手机放进兜里，抬头望了望天，这雨真是下的有点凉。

　　爱情的稳固除了爱之外，大概也需要的是信任吧，对对方的信任，对未来的信任，它和爱共同支撑着这份爱情的稳固，是不是自己爱情的倾塌就是从那一天的不信任开始的呢，还是从更早得时候开始的呢。

　　有了开始便有了结束。

　　而那又是怎样的一个结束呢。

　　对了，那天，好像是已经深秋了吧。

　　很深的秋天，深到大概已经与冬天有些模糊而混乱了起来。

　　那天是星期天，头一天是星期六他说回家了。

　　那段时间，他总是回家，无法可避的时候，总是很晚回来，其实又是一个班上的，这么熟悉了，又有什么可以作为牵强的理由。
　　只是那时候总是不忍心拆破，怀疑、不信任越演越烈，可却总是没有勇气当面质问，表面的放纵不在乎又真的是放纵不在乎吗？也许吧，其实自己大概也不知道吧，睡前总是不会忘了的给他留了盏灯。
　　每每他回来之后，总是蹑手蹑脚的，真是个温柔而细心的人，大概是怕吵醒自己吧，这真的是一种无法怀疑的关心，其实在他回来之前，自己又何时睡着过呢，静静的躺着等待，他总会在轻轻的躺下，替自己理好被子，然后关灯。
　　而那关灯的声音，以及光亮的突然消失，与身边的不断涌来即使开始不断远离的距离的温暖也总是让自己安心不已，至少现在还没有离开。
　　有些时候偷来的东西总是不该太过执着，抱着庆幸的心态就会觉得很是满足，那样至少可能在最后的时候，不会觉得突然的分别而以至于太难过，因为生离是一件痛苦的事，而离别的对象又是你偏偏忘不了戒不掉却又不在乎是否和你在一起的人，尽在眼前远在天边大概就是那样一种情况。

　　可是又是谁看见你说在家的那天，灯红酒绿的KTV外面，谁和谁在拥吻。

　　艰难的控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去的想法，面无表情的离开，然后回家，如果那个租来的房子可以称作家的话，痛快的洗澡，冲掉所有的情绪，躺进没有丝毫温度的被子，留一盏不会有人关的灯，一夜难眠。

　　他早早的回来，自己悄悄的看着他，看他轻轻的打开衣柜，迅速将里面的东西无声无息的放进包里，隐约可以看见那曾经抚摸过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点的颤抖，也或许是因为自己颤抖而让整个画面出现了震动龟裂，然后自己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坐了起来，想要必须说些什么，才觉得心里痛快一些，却在对上那双慌乱的眼时，完全崩塌，然后刹那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那个人的表情，是慌乱，是愧疚，是心疼还是不舍，最终都因为自己模糊了眼眶而无法辨析，所以赶快遮掩的伸手揉了揉眼，佯装还在蒙昧的睡梦中，说了句以前说了很多次的话，“拜拜，记得早点回来。”然后倒回床上，把头转到枕头的里面，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自己。

　　那天他没有再回答自己，自己也清楚的明白，回答，回答些什么呢？说我不回来了，还是说橙子对不起，还是说橙子我放弃了，还是说橙子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们还是朋友。
　　时间过得极快又像是过得极慢，很快就是关门的声音，很轻，但是那时候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响了。

　　难以忍受的酸涩，连泪都流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张着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张大嘴不断的呼吸，然后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为何那时候会突然想发疯了般爬起来，连拖鞋都忘了穿，碰碰的跑出去，跑了一半的楼梯，才发现，喊住他又能说什么，说可不可以留下，只是那样做了，就不是自己了，就不是那个放纵不羁，懒散逍遥到无心的韩程了。
　　回到屋里站到窗户前，用力的擦干净那已经浮满而模糊了视线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风中那人匆匆的离开的已经遮住的身影吗？其实是根本看不见的，只是因为每次来每次走的时候经过的都是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