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殇》殇玥sanae様

6、殇

　　“林家，还真是调教出了爱妃这样的好女儿...”顒轩帝勾起了我的下颚，满脸兴味。“还是说，朕的爱妃充满了谜团呢？”
　　“皇上忘了吗？”我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林家的林月儿早已死了呢！难道不是吗？...”
　　对，那个天真的能够相信世界上一切的月早已随风而逝了......
　　......
　　“娘娘，今夜可是有难得的国宴呢！皇上派人来，请娘娘去观宴呢！”主事的太监忙不迭地奉承着。“娘娘的美貌，还真是人间绝色啊！”
　　“是吗？”犹记得当初那可憎的嘴脸，风水轮流转，如今竟是这般点头哈腰。“我不喜欢听多余的废话，若没别的事，你就可以退下了。”
　　“是，奴才告退。”眼见没什么油水可捞，老太监识趣地退避三舍。毕竟这玥贵妃娘娘可是后宫最不好惹的人物，前些日子的血案多半与之脱不了干系，这样的主还是不要多惹为妙...
　　“娘娘今日又要晚归吗？”怜儿置办起我的行头，金银珠钗，翡翠软玉，一应俱全。望着那堆在我看来皆如粪土的珠宝，我冷笑着挥挥手。“怜儿，什么都不必带了，带上披风就成了...”
　　“可是...娘娘...”怜儿有些犯难。“若是不加装饰，可是会...”
　　“不合规矩吗？”我无奈的摇头。“不合规矩的事，也不只这一件了，况且...”我有些苍凉的看着雕栏外的繁华奢靡。“他，不过是把我当作一个棋子罢了。...”
　　是啊，每日在各国使节之间游走，做个美丽的花瓶，偶尔献上一曲，挣得满堂喝彩。这，对于皇帝来说，的确是个划算的交易。
　　“娘娘，您大可不必这样驳了皇上的面子...”怜儿全然是为我考虑，我怎会不清楚。“放心，没事的...”我的声音有些飘远。“走吧！”
　　“是！”
　　......
　　漫舞，花飞。这就是皇宫，纸醉金迷，酒觞人醉。御座旁的女子，正是新近册封的玥贵妃，不施脂粉，也未有簪花碧钿。她不常展露笑颜，即使是在这满堂摇曳的舞袖之中...
　　“好倔的丫头。”皇帝在我耳旁低语，旁人看来定又是帝妃荣宠。“聪明如你，怎会不知道我让你到此的用意。”
　　一手拉开皇帝的衣袖，我绽放出傲睨万物的微笑。“聪明如我，自然能够理解皇上心意。”
　　“很好。”皇帝笑了，笑得张狂。“各位，现在就让你们欣赏我朝最美丽的舞蹈。”
　　......
　　娴静的女子微微福礼，手执锦缎，毫不犹疑的走入舞池之中，舞姬们训练有素的为她让开道路，又将她包围其中，仿佛是为了衬托一般。
　　花瓣一般的舞蹈中，女子只是轻柔的舞着，她的发飞扬的舞池中，仿佛是为舞而生的灵魂。......
　　是夜，本来漆黑如墨的夜空，飞舞了奇幻的流星，使节们无不惊叹这一世间奇迹，却无人注意到那执着离去的魅影...
　　以及，莲池旁缓缓倒下的那缕倩影。......
　　......
　　“说吧，我自己的身子我自是知道的，只需你给个定论。”我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忙不迭磕头谢罪的太医，纤弱的身子半倚在雕花象牙床中，旁边自是站着从不离身的怜儿。“娘娘问你话呢，你照实说话便是。”怜儿有些急切，但是在我的暗示下不好发作。
　　“这...”太医已经满脸是汗，倒也难为他这劳累伤神。“除了怜儿，其他人都下去吧！”我只是一个眼神，下人们便已是如鸟雀般，散了。
　　“多谢娘娘。”太医忙不迭地磕头，定了定神。“娘娘的病怕是...也只有这数月了吧！”
　　“你说什么！”怜儿的质问自然又是惹得那太医惊慌失措。“下官...下官...”
　　“去领赏钱吧！晌午再过来我这一趟，我自会告诉你怎么向上复命。”我拂下帘子，支走太医。苍白的脸色，虚弱的汗珠，我苦笑。“这，怕是我沾染血腥的报应。”
　　“不！娘娘！一定不会有事的！”怜儿拖住我的臂弯，如同孩子般的哭泣着。“娘娘是好人，娘娘不会死的...”
　　“傻丫头！”我轻敲怜儿的脑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人总是要去的，不过是时候的早晚罢了...”
　　“可是..可是..”怜儿断断续续的哭诉着。“怜儿，只剩娘娘这一个亲人了。不要...丢下...怜儿一个人...”
　　我一怔，想起了自己温婉的母亲。“想回来时就回来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好想念家啊...”我叹了叹气。“怜儿，下去吧，让我好好静一静...”
　　大权在握又如何，独掌天下又如何，许是厌倦了吧，厌倦了这纷扰的世间。......
　　......
　　轩暻七年元丰月旬，林氏玥妃染恶疾，次日，不治亡。帝念其娴静贞淑，特追封“娴玥皇后”，入帝陵。...
　　史书上如是记载，虽非我本意，却也了了我的心愿。...
　　“你想要什么？”皇帝在当日下午驾临沁芳殿，支走一干奴才，不带任何表情的询问。是啊，一个将死的嫔妃，对他已经失去了价值。“你，大可放心，臣妾只求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仅凭我一个人，似乎是不可能的...”
　　“的确呢！只是可惜了你这个聪明的女人！”皇帝背对着我，我虽见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出一二分。“聪明的女人，于皇上，总是能找到的，并不缺臣妾这一个。臣妾只想求得一个赏赐。”
　　“说。”皇帝的龙袍在地面划出沙沙的微声，尽管语言中没有任何疑虑。我笑了。“臣妾自己，早已安排好了。臣妾不过是求皇上给个特典，将我的贴身侍女怜儿指婚。”我打定主意，定定地望着那个掌握天下的男人。“难道皇上不准？”
　　“准了。只是...”皇帝眯起眼睛，打量着我。“没想到你还会想着身边的丫头，真是难得啊！”
　　“既然准了，就请皇上摆驾回宫吧！”我知道，我的复仇也是在这个看似轻浮皇帝的掌控之中的，不过是为他除去了后宫的麻烦罢了。“臣妾，可就不远送了。”
　　......
　　“姑娘，上车吧！”“娴玥皇后”的葬礼办的相当盛大，帝都皆为其服丧三日。灵柩，伴着长长的乐仗队伍渐行渐远。而此时的我正在帝都的另一个城门外，准备踏上归途。不过，这刻意的过了头的葬礼，还真是是多多少少有些那皇帝的风格。这样一来，他便有了个借口，闲置这皇后之位，既做了我的人情，又堵上了悠悠众口，好一个锱铢必争的家伙。不过，朝堂如何，跟现在的我，是没有任何关系了...“多谢了，大叔。”我微笑着，走进了马车。
　　昨个夜幕下，我带上些随身盘缠，以及那尘封数月的礼物——绢帕与碧玉笛，便离开了这纷纷扰扰的皇宫。临走前，怜儿依依不舍的送出好远。我只是敲了敲她的小脑袋。“都要做人家娘子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哭哭啼啼的...”
　　是啊，皇帝虽不近人情，倒也还是遵守承诺的。当天，便把怜儿指婚给了御前侍卫。那个人，是我属意的，家世良好，为人忠厚，断是不会亏待了怜儿。这样，我便可以放心了。
　　“姑娘，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车前的大叔挥动着马鞭，他是林家曾经的下仆，自是认识我的。当年受过我的恩惠，自愿帮助我送我离开。这样的人，我认为是可以信任的。“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多看两眼吧！”
　　“大叔，我想去那里看看。”我裹紧了怀中的碧玉笛。是啊，就要走了，总该去看看的。
　　草长莺飞，夕阳西下，墓碑上只有寥寥数笔，早已不见了那音容笑貌。“老爷，夫人，倩雯，我要走了呢！”
　　悠扬的碧玉笛声中，在竹林中回旋，还是那曲不变的《殇》......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