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鸣》劫灰

4、第 4 章

　　自从那天来蹭饭之后，天底下最风流最厚脸皮的的商离便不曾再来过了。这天无尘刚回到家便看见自家那孩子心性的人蹲在门口处手里捧着一碗鸡蛋羹，嘴里碎碎念的也不知道念的是什么。眼尖的銮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处的无尘，连忙起身风一样的奔到无尘身边。无尘会心一笑，刚要接过碗，谁料那人却拉着无尘的手一步一脚印地慢慢走回里屋。无尘的体质偏凉，即使是阳春三月的现在，手也是冰凉冰凉的。那人的手却无论何时都是暖暖的，一如他的笑容。那样的妙人儿就像是传说中亚细亚国度的阿芙蓉，依恋的久了便再也不舍得离开了。无尘悄悄把手紧了紧，笑的腼腆。走在前面的那人回握住了，回过头笑开了一口白牙。无尘看着那人绝色的容颜，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和那人的体温一样。
　　进了里屋，屋里比外面暖的多了，但无尘却觉得这份暖意是因为有了前面的那个人。从何时起，那个任性无双尊贵高傲需要别人照顾的人足以成为他无尘的依靠。
　　銮冥已经坐下了，回头便看见无尘一脸深思的表情。
　　“尘？”小心翼翼地试探行问了一句。
　　“嗯？”无尘回过神便看见那人一副心虚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这人又偷偷干了什么事？上次偷偷宰了院中最为肥硕的一只老母鸡，熬了一碗加了老山参，枸杞，当归的鸡汤，端给他是明明笑开了一口白牙。但当无尘问起：“咦，怎么杀鸡了？”那人便是现在这样一副心虚的模样很小声很小声说道：“呐，我看那只鸡寿命所剩无几了，好心成全它的。”当时无尘便笑得无奈：“敢情那鸡还要对你感恩戴德。”那人原本低低的头便高傲地抬了起来，瞥了一眼手中的那碗鸡汤理所应当的答道：“当然。要不然那只鸡何其有幸能成为我这么尊贵的人的手中汤，又何其有幸能成为尘你的腹中物呢。是吧是吧。”闻此言，虽然对眼前这人尊贵无双的身份习以为常了，但这么尊贵无双的人却心甘情愿为他赵无尘守着这几间土房，干着养鸡洗手做羹的事。他赵无尘，无父无母的乡野村夫一介，何其有幸也。
　　銮冥看着无尘又是一脸的沉思，便急开了，一个劲地拉着无尘的袖子，万种风情的眼湿漉漉的眨巴眨巴着。无尘笑笑，刚想询问又干了什么事，不经意间便陷在了那双眼里。原本就是风情万种的凤眼，此时却更觉得蛊惑人心，不可自拔。
　　当无尘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双唇已紧紧贴着銮冥的唇，唇瓣柔软如花瓣，人，是绝美地人，心，早已不复平静。无尘慌乱的别开头，高贵如斯的銮冥公子在背后低低的笑。无尘只觉得脸颊在升温，升温，连同发梢都都融入了烈焰里。
　　銮冥看着无尘的侧脸，眉目依旧。多少年每每午夜梦回每每都会了这张脸而心醉，每每都愿长睡不醒。即使是当初在冥府的那些年月，每一朵每一朵彼岸花都妖冶的夺魂，却仍只愿痴痴的守候着心中的那朵莲花，就算天上地下不止三千溺水，却只取一瓢。
　　人人都道他銮冥是任性无双的神，却不知那些年月里他把整条忘川水望尽了无数遍。将多少心死埋在了彼岸之下。有时候奈何桥上那俊美无涛的孟婆会站在他的身边，将一瓢忘川水浇在黄泉之上，瞬间妖冶夺魂的彼岸花枯萎，糜烂。孟婆仍旧是无生无死无悲无喜，而后鬼魅般离去。
　　銮冥看着那人的侧脸，一如当年的温润文雅。弄堂口的风吹进来，无尘的发吹散在风中，脸却仍是通红的，犹自不肯看銮冥。銮冥伸手轻轻夹住无尘的发送到嘴边吻了起来。喃喃道：“尘，我喜欢你呢。”
　　无尘闻言身子僵了僵，满是的寂静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那人那句“尘，我喜欢你呢。”盘旋在耳边一遍一遍。喜欢？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从他站下凤凰树下的那惊鸿一瞥无尘就知道自己的心不再由着自己了。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以前让他寂寞的那么久了，现在终于有个人将他放在心坎里却同样身为男儿？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却为何不是粲者？他从来不去在意銮冥的身份来处，但这一刻却害怕哪天他会突然离去。銮冥啊，高贵如斯任性无双的銮冥，你的一世无尘能给予你什么。无尘什么也给不了你呵。
　　无尘就静静的站着，銮冥就静静的站在他身后。谁也不语。
　　高贵任性的銮冥公子偏过头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有些懊恼。尘，不喜欢吗？心便纠结了起来。
　　无尘堪堪抬起手要为銮冥夹菜，便瞧见了那人纠结的眉，心里一涩那句喜欢差点脱口而出。那人却转过身离开了饭桌走出了屋子。无尘看着那尘终于回过头来了，依旧笑的温润如玉道：“饭菜快凉了。”便走开了不敢看那人一眼。抹绿色消失在门口笑得悲戚。来生，只愿无尘是女子愿以一世深情还君一袭真心。
　　不一会儿，那袭青衣又进了屋里。喜悦一点一点爬上无尘的心头。正想询问只见那人一脸懊恼，怀里抱的是院子里那株名为梦回的花。銮冥将花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平日无尘看书写字作画的桌子上才回到了饭桌上。无尘看得有些懵，感觉到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銮冥笑开了口白牙眉眼弯弯道：“尘，吃饭呐。”无尘尚不及思量，碗里便多了许多菜，此时看銮冥一点也没有刚才的懊恼，还是平时的銮冥。刚才，是梦？无尘端起碗慢条斯理的吃着，刚才真的怕他一去不返啊。
　　吃完饭，无尘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对鸾冥说着今天学堂的事。无非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个学生最是聪明伶俐哪个学生顽皮在别家小孩身上偷偷放了虫子。鸾冥也听的高兴，也缠着无尘给自己讲起无尘小时候的事来。
　　无尘的脸红了红，半响说不出话来。
　　鸾冥手拉着无尘的袖子表情万分委屈“尘，不愿意告诉我。”
　　无尘定定的看着鸾冥，鸾冥的表情越发的委屈眼睛湿润湿润的。无尘别过眼“我，我去洗碗。”便收了满桌的盘碗。
　　鸾冥看着无尘的背影，委屈极了。
　　无尘洗完碗后擦干手准备去书桌旁读会书，这是无尘的习惯。每晚空闲时便会静下心读书。虽说着偏僻小城无尘也无心赶考中第出仕为官，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却是改不了的。
　　来到书桌方才发现万分委屈的鸾冥仍是万分委屈。桌上已经摆好了棋盘。鸾冥缠着无尘：“尘，今晚就别读书了，咱们来下棋。”
　　无尘无奈着纠正：“是对弈。”
　　鸾冥嘴一撇不甘不愿：“叫啥对弈，咱们又不是那些酸溜溜的秀才文人。咱们小家百姓的，就叫下棋。”
　　无尘无奈，这人就这样小孩性子。便由着鸾冥拉着自己坐下。
　　桌角那盆梦回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另人心神祥和安静。
　　鸾冥笑开了一口牙：“尘，我们来赌好不好。输的人要告诉赢的人赢想知道的事情。”
　　无尘听他话中是满满的自信会心一笑：“好。”
　　鸾冥笑的越发不可收拾了。
　　棋盘上黑白错落，灯火的辉映下两人都美的不似凡人。
　　鸾冥笑容灿烂的看着无尘开口说道：“我想知道尘的童年呢。”
　　无尘这下虽说也还是脸红，却也明白了一件事。敢情这人是为了知道他的童年才拉着自己下棋的。
　　无尘一边收拾这棋子一边说：“像虎儿他们那么小的时候，其实我也是顽皮的厉害的呢。院子里的那棵树上，小时候我每天都会爬上树上看看有没有新下的鸟蛋，若是有了便会天天上树看看雏鸟孵出来了没。每次我娘亲找不到我的时候便会到树下喊我。父亲便抗着锄头粗声粗气的嚷嚷‘小崽子，还不快下来吃饭。’”说到这脸红的厉害，鸾冥笑意盈盈的看着对面的男子，想不到如今如此温润的人小时候也会这般的顽皮呢。
　　“后来父亲生了病，母亲白天下田晚上回来照顾父亲，那个时候看着母亲那样的操劳我也就学着做饭料理家务照顾父亲。母亲虽谈不上大户人家的女儿却也算的上小家碧玉。母亲天天抗着锄头下田劳作，夜间便在家替人家缝补些衣物赚点钱给父亲治病。那时起，我就不再上过树也不再下到河里，只是每天在家照顾父亲或者到田里帮母亲干些轻巧的活。”先前的脸红已褪的不留痕迹，神情伤感。鸾冥握住了无尘的手，只觉得满满的心疼。
　　“最后父亲还是药石无救撒手人寰，母亲也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也随着父亲去世了。”
　　鸾冥只觉得心被人揪着，生疼生疼的。
　　被鸾冥握着的手很温暖，一如无尘此时的心。
　　无尘回握住鸾冥的手，大概真的是上天怜悯他一个人孤寂了太多年了吧。所以才会有这么一个人来到自己身边。对着他撒娇为他做饭，亲口说着喜欢他。
　　鸾冥的心还是生疼生疼的，过去的那些年，尘一个人竟苦苦挨过那么多年的寂寞与哀伤。
　　鸾冥握的更紧了：“尘，我不会离开你的。”
　　无尘抬起头看见那人一脸的闷闷不乐，刚才的伤感也一扫而光，微笑着说：“好。”
　　一旁的梦回花在灯光下摇曳。
　　鸾冥握着无尘的手，绝美的脸上荡开层层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