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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番外 ...

  •   南粤地处南边,地势优越,奇山凌峰,气候宜人,四季如春,雨水充沛,这里的人们都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兵强马壮,朝廷治理得当,民风和睦。

      如果撇开一切,撇开皇室,撇开帝王之家,这个国家会是个安稳的国家。

      南粤七十九年,天降一子,宜妃的嫡出,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

      说来也很奇怪,南粤这一代的皇上竟然年近暮年也尚未得一子,前几年,各个嫔妃偶尔也会怀上,但是大多在肚里就保不住了,基本上不会超过五个月。

      所以渐渐的皇宫中有了一些不好的讹传,说南粤的天该换了,这是老天爷的怨怒啊!是要绝了竹家的种啊!

      南粤帝虽然听在耳里怒在心里,却也不好下罚任何处置。

      当时的竹曜才刚刚行了及笄之礼,但已经是一身风流才华横溢了,在南粤京城中也有了相当的名气了,奇怪的是皇上一直没有重用过他,无论是封王爵位,基本上都没有竹曜的份,直到北越侵犯南粤北部的时候,南粤帝才出任他为主将,交托于他八千兵马,前往前线。

      要知道,北越单单冲锋的部队就有将近三万兵马,这区区八千兵马简直是送死的。

      所有人都认为才被封为威龙王爷的竹曜会战死沙场,可是他却回来了,带着侥幸幸存下来的几十号人,鲜血淋淋的站在了议政大厅。

      南越帝的眼神是复杂的,是不可信的,竹曜没漏掉的还有一点点惋惜。

      直到那天,东至初寒,外面飘洒着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好看极了。

      而他,被南粤帝一份私信秘密传召到了景德殿。

      当他站在那高高的宫殿门前,心里莫名的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好似这南粤的天要变了般。伸手紧了紧手中雪白的貂毛裘衣,衬得他更加的俊美不凡,飘逸的流苏下那双被人唾弃厌恶的绿色妖瞳,冰冷而嗜血。

      推开红漆木门,昏暗的光线,一张镀金龙椅上坐着一个人影,颓废、悲伤,有种被时光打磨的圆滑。

      绿色的眼睛沉了沉,紫金镶玉足靴踩踏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一串有规律的回声,响彻在景德殿阴忌的上空,回荡,缭绕,飘摇,散去。。。

      站定,身上的雪花一片片散落,融化,屋里的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南粤帝像是没有听见他脚步的声音,仍旧坐在那,望着窗外缤纷舞落的雪花,下了一夜的雪。

      “臣,参见皇上!”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他的声音依旧冰冷,犹如窗外的晶莹雪花。

      他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而他等了等,也没再跪着,挺着腰板直起了身。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座椅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的起身,转身,透过外面昏暗的光线,竹曜看见他的容颜像是一夜间苍老了不少,沧桑无限。

      ”你来啦!”所有的感叹都化成了一句平平淡淡的话,他走了过来,与他平视,两人的个子差不多,都是一样的俊挺高拔。

      南粤帝凝视了他还久,久到连竹曜自己也不自在起来。

      “你真像你母亲。”

      劈头盖脸的一句话,顿时让竹曜生出了无数的危机感,绿色妖异的眼睛更加的阴沉,盯着南粤帝莫名哀伤的脸,静等下文。

      “是我错了。一直觉得你是我的一个污点,却没想到你能成长如斯强大。曜,你不是我的兄弟,而是我的儿子。我真正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儿子。”

      南粤帝的话,平静无波,却在竹曜耳边如惊雷般乍响。一向自诩镇定的他,听闻后,身体不自主的摇了摇。
      天诺的来临让南粤的皇上有了从未有过的警惕之心,襁褓中粉嫩的娃娃,嘟着小嘴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南粤帝,身后是他的母妃,也是冠宠后宫的女人,此刻脸上洋溢着骄傲且卑微的幸福。

      南粤帝逗弄了一会小皇子,便托给了一边的奶娘,吩咐了几句带着竹曜走了德仪宫。

      宜妃一张光彩照人的脸立即阴霾了下来,头上的珠翠玉簪随着她转身的幅度左右摇晃着,奶娘抱着小天诺紧跟着走进了内屋。

      “娘娘,这小皇子已经出生个把月了,皇上怎么还没给个名啊?”奶娘有点心急,看皇上对小皇子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实在让人担忧哪!

      宜妃本是一脸的盛怒,此刻却平静了下来,安坐在镶金椅座上,一手抚摸着琼脂玉坂,阴测测的笑了:“不急,本宫倒要看看是他沉不住气还是那位沉不住气,若是那位沉不住气了,你该知道怎么做吗?”

      奶娘也算是宫内摸爬打滚几十年的老人了,这些主子的心事多多少少是了解的,听见宜妃的问话也一点不惶恐,淡淡的回了声:“奴才知道。”可是想了想还是问:“端木府的那位不好对付啊!要是出了差错,皇上肯定会抽丝剥茧查到娘娘身上的呀!”

      毕竟那位是南粤权倾朝野的丞相,怎么可能说被扳倒就扳倒呢?奶娘虽然不够聪颖,可是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有点知晓的。

      宜妃的目光也闪了闪,但是利益熏心的人往往是管不了那么多的,即便是在后宫只手撑天如她:“现在管不了后果了,看皇上现在的反应,怕是已经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了。所以无论无何也不能让他查出来。”

      奶娘张口还想说什么,在看到宜妃狠毒不计一切的目光后,还是闭了嘴。这欲盖弥彰恐怕会惹来滔天大祸呀!最沉不住气的,不是端木府那位,也不是龙椅上那位,而是眼前这位,一心想坐上太后椅上的这位呀!

      出了德仪殿,皇上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和竹曜转进了后花园,假山绿水,花草馥郁,即便是冬至如此寒冷,在这后宫依然有法子让它们常年绽放。

      “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南粤帝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竹曜沉思了很久,凝了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

      “啪”的一声,左颊上印上了火热的五指印,可是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动摇。

      “你知不知道,朕为了竹家的天下废了多少心血?你现在居然轻轻松松的就要推掉这重任?”南粤帝似受不住这气,胸口剧烈的腑动着,竹曜上前一步为他抚了抚背帮他顺着点气。

      等他缓了缓,便退开,脸色依旧冰冷如斯:“如果我和他同样是竹家的耻辱,他现在却是天下子民的希望,而我依然是见不得光的,皇上你又何必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呢?”

      南粤帝身子一晃,最终撑在曲桥栏上,叹了口气盯着冒着寒气的湖面出了神,看来真的是南粤国的劫数啊!罢了罢了!就依他所言吧!

      次日,从皇宫书房颁出圣旨,赐小皇子字天诺,号加诺,册封太子。

      一时间举国同庆,却带来了一个更深的疑问:为何没有姓?天诺,天诺,虽承秉上天的护佑,可是终不是个理啊!

      竹曜知道,这已经是南粤帝做出的最后的让步了,他怎么能让他进如竹家的烈宗之内。

      可是后来的事情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控制,南粤帝的恨随着小天诺的日益长大变的越来越强烈,朝堂之上对着那张儒雅俊生的脸,下朝之后看到的那张脸是何其的相似。

      竹曜也没有想到南粤帝会让小天诺变成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更没想到宜妃会暴毙,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中,而他,竹曜却是一个不被算在里面的人。

      他一直觉得天诺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他一直觉得天诺是天真的,甚至没想过他心里会有那么强烈的恨意,强烈到连他都胆寒。

      他从翰林回来,刚到边境的时候就被抓了起来,而天诺给他安加的罪名让他匪夷所思:惑乱军心,动摇国之根本。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他,南粤此次完全不可能死那么多的人。

      朝中之臣无一人反对。

      在他被关的数月没人来看,天诺似乎有意让他被独立,他也认清了局势,在他出征期间他的党羽已经全数被铲除,他有点心惊天诺的手段和果断。

      刑部并没有多加为难,每天的伙食也算过的去,相比王府还是差了一截的。

      半年后,他见到了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很意外的竟然是苏云雨。她苍白的面容掩映在微暗的烛火中,面容沉静,她坐在他对面沉默了半响,说:“可想出去?”

      他突然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出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想的更多的是头顶的万里晴空,想的是碧波荡漾的春水,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桎梏如此的残忍。

      这就是被人捆住的感觉吗?或者是他困住了自己?

      那天诺呢?他是在责怪自己吗?后天残疾加上心理的阴影导致了无以覆灭的仇恨?所以现在让自己体会这种噬骨麻木的痛苦?

      那时的苏云雨是虚弱的,在昏暗的地牢中,他能看见她脚步的虚浮,甚至喘气都是重如钝锤,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逆着光,他的眼微微眯起,心,宛如浸泡在温和的暖水中。

      她并没有失言,在一个月后,真的把他从地牢中弄了出来,只是代价却是他的眼睛。

      他的手冰凉如水,糅合在她的掌心中被牵出那座关了他大半年之久的地牢,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头顶阳光的毒辣,正值炎夏,空气中沉闷的气息惴惴流动。

      侧头一笑,他的声音比以前多了份平静,字字如珠滴落在地砖上:“你真是把我从一个地牢迁进了另一个地牢啊!”

      话里没有嘲讽没有讥嘲,淡淡的,似风从心间涤过,苏云雨也笑,惨白如纸的脸上却是比太阳更加明媚的笑:“可曾后悔?”

      竹曜有那么一瞬间的呆凝,许久后,轻轻叹气,“只要他觉得好便好吧!这孩子从小受的苦也够多的了。本来想把整个天下捧到他面前的,可是谁知。。。”

      苏云雨愣了愣,牵着他的手往宫外走去,脚下钟乳石铺就的地面挥洒了一地的青光,她低着头,走了很久才说:“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造就的呢?”

      掌心中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紧握了她一下,他停下脚步,歪着头,空洞的眼神像是有焦点般聚集在她的身上,头顶火热的阳光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的身心,有点晕晕然,在她呼吸快要窒息的时候,他重启脚步,这一次却是比刚才更加的沉稳。

      他嘴唇的笑弥漫开来:“我说过你是一个够狠的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多别人。”

      苏云雨笑,是的,她是个够狠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他当初的洞察,直到今日的结局。

      也许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一切都是鬼帝的出现导致了全盘棋局的变动,可是有谁知,这本是她的棋盘,鬼帝也好,涵慧妃也好,所有的人不过是棋子,因为她才是执棋的人。

      鬼帝走时留给她的话是如此的针针见血:“晦而不扬,强而不憾。”

      是的,她要把紫轩阁给掩蔽起来,不管是谁主控这天下,她会旁观,紫轩阁永远会在最恰当的时间阻止任何的危难。解散不过是个借口,隐晦才是真正的天道。

      阳光落满一地,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宫门开了又闭合了。

      结束亦是开始,争雄天下,英雄美人,自古至今是永恒的话题。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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