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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礼物 ...

  •   清风无日,淡雅如墨,船近近的靠了岸,拓跋煜辰与苏云雨站在船头并肩而立,却是相对无言,船身一阵撞击后,枷锁被抛出,岸上自有人来接应。
      两人下船,然后分立而开,漠然背向而走。
      身后跟着的萧银,见此,眯了眯眼,懒懒散散的笑了笑,然后拂了袖也离开了,谁也没有去担心以后的事,似乎现在的彼此是相交之致的人,下了船,彼此就是陌路人。
      白螺牵着白秋胖胖的小手,两人对视一眼,望了望拓跋煜辰的方向,然后看了看苏云雨离开的方向,彼此心照不宣的起步跟上前面那抹纤细的身影。相对于拓跋煜辰,他们还是比较喜欢跟着苏云雨的。
      玉诺斜了眼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现在的苏云雨,没有任何的情绪,不伤心,不留恋,甚至平淡的让人发慌。
      微敛了眸,她是动心了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前的她,不会这般的冷漠,最多也只能说是事不关已,清风静雅。
      沉默,一路的沉默。
      一路疾驰,奔腾不息,马匹换了再换,终是在第十日赶到了最北边的沁川,而她已经累的四肢无力,被苏和搀扶下马的时候,脚都无力的发软,面色苍白,气喘吁吁。
      苏和一搭上她的脉搏,眉头便皱了起来,她的身子真的是每况愈下了,看来他的药量要加大些了。在中途好像也给安抚过一些药房的吧,看来还是个高手呢!不过---
      初霖从大门内走出,接手上苏云雨,两人什么也没说,眼中传递着不安的情绪。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苏云雨便都是在床榻上过的,她自知自己的身子,每一个月内她都会服用苏和自制的药丸,然后就会像平常人一样的生活着,照样的吃着,喝着,睡着,只是药效一过,那病态就会呈现出来,这样的自己往往会让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春日暖暖,阳光铺洒,杨柳亦依依,柳絮翻飞,满园的奇花异草开始疯狂的冒出,争奇斗妍,让人应接不暇。
      沁川边角上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庄内,亭脚内,竹椅石凳上,都坐满了人。
      而他们围绕的中心,是一名端着琉璃茶杯的淡然女子,很清丽,眉眼舒展,娉婷而坐,从侧边看去,那一世的独立让人不敢亵渎。她举着茶杯遥望着远方,眼神莫名的忧伤,有点微微的发愣,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牵扯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若是拓跋煜辰在这,若是竹曜在这,恐怕不会再有人认出她来,那个残颜陋妃,左半边的脸颊居然陶瓷粉白的出奇,哪有可怖的丑陋伤疤?
      这明明是一个绝妙的人儿,完美的脸部轮廓,精致小巧的鼻子,吻在茶杯上丰润红艳的小嘴,无一不宣示着此女子的绝艳脱俗,但要淡雅清风。
      良久后,她轻轻的回头看向周围的人,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茶杯放下,一双明眸扫向在场的众人,所有人一肃颜,立正,列队,从中走出一人,折扇轻摇,温吞如水,清隽秀眉,这不是苏和是谁?
      苏和放下折扇,一手放至胸前微恭敬道:“翰林一个月内风起云涌,分为三股势力,分别占据了不同的要塞,从沁川隔至京都一带已经暗中被我们控制了,京都到怀柔,恐怕---”
      说到此,苏和的眼神闪了闪,意味不明,可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苏云雨放下茶杯,起身拂了拂袖子,抿嘴一笑,风乍起,发丝飞舞,她用手拢了拢,摇手道:“京都到怀柔地带暂且不用管了,命令那边的阁中人一切静观其变。”说到此,眼神又悠远起来,想着遥远的那片海域,淡淡疏忽一笑:“竹曜,他不会如此好对付的。”
      “对了,拓跋恚可有消息?”似想到什么,苏云雨一个转头望向初霖。
      初霖见自家主子问及自己,抱在胸间的手放下,靠在竹亭边上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正色的接道:“行踪不定,似乎已经走到脱离阁中范围之内了。”
      听此,苏云雨不经意便皱了眉,旁边的苏和啪的摇开纸扇,笑的好不温润:“翰林这三股势力均不容小觑啊,翰林六王爷拓跋煜辰,后有苏青卿和苏毅维护,本身智谋出众。”
      坐在下方的一看上去有点苍老的老者也站了起来,摸了摸胡须:“孝禧太后前些日子也被一股暗势力救走,手下到底有多少人马,目前不清楚。”
      风小了些,花的芬芳渐渐浓重起来,偶尔飘飞的柳絮漫天落下,黏在她的鼻尖,轻轻的,柔柔的,她托手一握,又放开,随风而逝。
      声音带了些惆怅:“若不是她逼我,我又何须加入这场风波,她,至始至终都不了解我啊!”
      连带两天都下起了绵绵细雨,天阴沉沉的,像是预警。
      边关告急,苏毅率领十万大军与南粤国正式开战,逗留在翰林的几十众军队皆被斩杀,头颅悬挂在了沁川城楼。
      鲜血淋淋,警告,挑衅亦或者是嘲弄。
      南粤国出奇的安静,威龙王爷当天带领众卒兵站在城楼外观望了一下夕落,然后甩了甩马绳,笑的明媚至极,身后的几万将士却是群情激奋,但在这战场修罗面前却只好隐忍,不好发作。
      马蹄踏踏,身后的王拓一拉缰绳来到竹曜跟前,沉默了几秒,还是咬牙问道:“王爷,我们就这么算了?”
      竹曜浅笑,两腿一夹马肚往后撤去,王拓赶紧跟上。“别太性急,战场上流血战死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这几条性命换来我们南粤的千秋换代那岂不是很划算。他们的子子孙孙也会感到荣耀的。”
      王拓一脸郁闷,不明所以。
      思忖了半响,问:“京都,我们还不否?”
      竹曜一转头,瞭望着沁川坚硬不可摧的城墙,恍惚一笑,桃花眼一眯,看的王拓也是一个愣神,他家王爷真他妈的比娘们还漂亮。
      “走!”一甩衣袖,两腿一夹马肚,袖袍纷飞,竟是已经开始启程。
      王拓还没想明白,当即一甩马缰就跟了上去。
      狂风呼呼,沁川外的平原上草长莺飞,一望无际,上面驻扎的军屯甚是显眼,罗列整齐的军队一批接一批的巡逻,见一阵青烟四起,眨眼间就消弭了身影。马蹄阵阵,却已在几十里之外。
      嘴角不经意的上扬起来,绿色的瞳仁熠着精光,身子前倾,说不出的飒然,竹曜眼一眯,手上的马鞭舞的更加飞扬。
      沁川纵然是攻不进的,那坚硬的城墙尚且不论,除去苏毅带来的十万军队,还有一支隐没在黑暗中的队伍,其势锐不可当,神出鬼没,刀剑无影,堪称绝佳的上等兵。
      而且---
      竹曜抿嘴一笑,苏毅带来的恐怕不是十万军队吧!在这个时候若是全数对抗他们恐怕,翰林怎么沦陷的都不知道。

      而此时,山庄内,静谧无声,气候越来越暖,初夏的气息扑面而来,花丛中偶尔会飞舞着几只白色的蝴蝶,扑闪扑闪的,像极了树林中的精灵。
      白秋娃娃一改以前的懒惰,整天缠着白螺跟她玩捉蝴蝶,虽然只有寥寥的几只,也够他们玩的尽兴了。白螺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是经不起白秋的一瞪眼,嘴一嘟,泪眼汪汪。
      凉亭内,苏云雨喝着凉茶,也是看的格外安宁,偶尔,嘴角会滑落几缕浅浅淡淡的笑,偶尔,也会把目前放至不知名的远方,似沉思,似发呆。
      外面战况连连,民不聊生,流离失所,这里却是安详一片,像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壶茶,一凉亭,一躺椅,坐看天下,浅笑于外。
      间隙间,亭外响起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苏云雨抿了一口茶,也不回头,身后噗通一声跪地声,然后响起初霖依旧冰冷的汇报声:“东极之地,出现了楚白鬼面的消息,现已派人急速跟踪。”
      苏云雨淡淡的“嗯”了一声,良久,回头对上初霖抬头望着她的眼,平淡无奇的问:“可是惨败?”
      不似询问,而是结论。
      初霖闻之一低头,没说话。
      是的,他们惨败,对方人数只有十几人,而他们却派出了紫轩阁最精英的部队,却还是败的一塌糊涂,虽然侥幸能勉强追地上,但是---
      苏云雨也不谴责,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吩咐下去:“加派人手,一定要给我盯紧了。他既然已经出手,就不能掉以轻心。”
      “是!”初霖起身,想离去,身子却在转身之际停留了片刻,迎面又撞来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苏和。

      苏和见初霖也在,当即便明了楚白肯定是有了下落,也不急着问了,几步跨至苏云雨的身边,一向平和温润的脸上出现了左右为难的表情,苏云雨见了倒稀奇,望着他的眼神,浅浅的笑,等着他说。
      苏和见她如斯,倒觉得自己矫情了,他家主子是什么性子的人他还是很清楚的,自己倒先磨叽起来了,如此一想,哑然一笑:“辰王府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哦?”苏云雨一挑眉,也没问什么东西,低了头敛了情绪,沉思了半响,问:“送哪的?”
      拓跋煜辰应该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地才是。
      果然,苏和答道:“只是放了话,说有东西送给紫轩阁阁主。”
      当下,皱眉的除了苏云雨外,连一向冷若冰霜的初霖也是愁了脸,冷冷的丢出一句:“他想干什么?”
      小小的凉亭内顿时鸦雀无声,凉亭外,只有白秋哇哇的一阵好闹,还有白螺间或传来的怒吼,夹着“白痴”等字眼到处乱飚。
      许久,苏云雨起身,往外走去,苏和与初霖跟了上去。
      “传令下去,这东西,紫轩阁接!”
      身后的初霖和苏和两人对视一眼,却是流露出无奈和警惕。这个拓跋煜辰他们从来没有好感,即使他与主子相处了那么久,但是这样一个时时算计别人的人,谁知道他的肚子里装了什么墨水?
      现下,公然放话至天下,有礼物送给紫轩阁阁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他与紫轩阁有着千丝末缕的关系?打着紫轩阁的名号,四国内,上至皇家重臣,下至江湖豪侠,都会忌惮三分,这紫轩阁一出马,就是等同于天下人的战争了。
      南粤,肯定会舍让三分的。即使竹曜不肯,也是没办法的,朝廷上那些老官老户也不是干吃白饭的,没有绝对的把握,或者会威胁到自家,这战是绝对不会打的。
      消息很快传遍了四国大江南北,最终的效果果然如此,南粤每日早朝上,天诺帝都会面对一群老臣的喋喋不休,聒噪的有点像街头的小卖贩。而仅有十五岁的天诺帝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穿着一身素衣,白色锦袍,坠至地,一双毫无焦距的眼望着地下的一群人,面无表情,手上的破娃娃,耷拉着脑袋,一只眼睛被狠狠的挖了出来,上面涂着鲜艳的朱砂,像极了血。
      这个孩子就是南粤国的天诺帝,天佑加诺,他就是加诺。
      他的脸很精美,很苍白,嘴唇却鲜艳如血,此刻他百无聊赖的趴在龙椅前的檀木书桌上,一只手耷拉在书桌外,目光静静的,望着底下的所有人,等待着安静的一刻。
      大概是吵久了,也累了,而关于到底是攻打还是退兵,却仍无一个结果出来。
      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众新老群臣,各按各位,依次站列,左边左相出列,右边右相出列,一躬身,喊道:“望皇上定夺!”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当所有人都察觉到这不一样的沉默之后,心里开始发梀。
      每个人的头颅开始往下垂,静静的,没有呼吸的,左相与右相两个老臣,却是仗着位高权重,有恃无恐,目光胶住上座之人,静等他们南粤国皇帝的最后定夺,只不过这个定夺有或者没有都一样。
      他们依然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或者会按照南粤威龙王爷的最后命令。
      而,朝上,只是一个过程。
      可有可无的过程。
      加诺帝仍旧伏在书桌上,看上去呆呆的,却是欺霜赛雪的,浑身死一般的沉寂。空洞毫无焦距的眼神慢慢耷拉下来,垂着眼帘,左手上的娃娃挨着他的左脸颊,那么丑陋的布娃娃,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身后的老太监深知这小皇上的脾性,一看,眼珠一转,立马上前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安静,仍然事安静,朝堂上,连一根发丝掉落的声音都能传入耳内。
      左相和右相有点站不住了,彼此等了一会,两人互瞪一眼,鼻子朝天,衣袖一甩,背向转身,走了出去。
      底下的一群小臣,见此也纷纷叩拜,作鸟兽状。
      而,南粤国的加诺帝,一坐就是一整天。夕阳开始慢慢的挥洒进殿堂内,老太监犹豫着,小心翼翼的上前弯腰对加诺询问道:“陛下,可回宫歇息了?一天没吃东西,龙体受不住啊!”
      老弱的颤音,夹着些丝胆颤,他做了几十年的太监,服侍过两代君王,这一代的君王是让他最害怕的一个,虽然才年仅十五岁,但是却让他身临地狱一般,每天煎熬着,恐惧着,害怕着,不知何时他做事都开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
      金藤龙椅上,那个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动了一下,缓缓的伸出右手,老太监一见,立马上前扶着。
      加诺起身,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大厅,那双毫无聚点的眼神似乎能看到一般。
      “回宫吧!”
      声音竟是如此的清脆悦耳,好比山间的流水淙淙,滑过心间,却在最末尾的时候让人心底如猫爪抓过一般,难受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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