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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佳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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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一座废弃已久的近郊神庙。等风伟豪捡了干柴,升了火,右边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
念奴这才发现,百无一用是书生。平日所学,虽然常让自己引以为傲,此时,居然半点也派不到用处。看着风伟豪带着伤,忙进忙出,她又是焦急,又是不安,又是懊恼。
风伟豪看在眼里,于是对念奴微笑道:“帮我一个忙。”
念奴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做什么?”
“等会儿我将这些东西拔出,你帮我抹些金创药在上边,你知道,我够不着。”风伟豪边说,边在袖袋里面翻找叮当给他的金创药。突然尴尬的发现,他竟然没有带在身边。
这也不能怪他,以他的身手,江湖上有几人能够伤他。而真正碰到高手时,金创药也不顶用。今夜的事,纯属意外。
“怎么了?你没把药带在身边么?”念奴苍白着脸问。
“好像是。”
“那怎么办?”念奴慌张起来。
他懊恼的抓了抓头,起身想安慰念奴,突然,那包用手绢抱着的暗器从他怀中掉了出来。他想起了那个白玉瓷瓶。
于是,风伟豪打开瓶子,闻了一下,发现竟然是上好的金创药。一时间,也无暇细想其中的巧合,只觉得是意外的惊喜。
“有了,就是这瓶。我们开始了。”
风伟豪拿出一把薄叶般的小刀在火上烤了一烤。用它将嵌在肩上的暗器一一挑出。念奴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好了,现在要麻烦你了。”
念奴赶忙上前,将药一点点散在他的伤口上,伤口虽然不算深,可是面积很大。念奴一边撒药,一边颤抖。
风伟豪伸出左手想安抚她一下,却又觉得不妥,又把手缩了回去。只得出言安慰道:“上了药就会好的,只是小伤而已。”
眼见终于药撒的差不多了,念奴终于松了口气,发现即使在这冬日,二人额上居然都已经有汗。
风伟豪随手撕了衣服的下摆,扯了几条布条,念奴知道她要包扎伤口,连忙说:“我来吧。”
包完伤口,念奴从袖袋中掏出手绢,替他擦了擦汗。风伟豪一阵感动,捉了念奴的小手,包于掌中。
念奴一阵害羞,一阵甜蜜。低声说道:“你好傻,为什么要替我挡那暗器呢?”
风伟豪正色道:“我受伤,总比你受伤来的要好。”
念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其实,我不会有事的。因为我的胸口,挂了一面护心镜。”
“可惜我方才不知道啊。”风伟豪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身体僵直起来。那人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不知道念奴挂着护心镜,难道那人竟然知道么?寻常的“满天花雨”手法,都可以顾及上中下三路,可是,这样的高手方才发的所有的暗器,却都只有一个方向——念奴的胸口。况且,他方才根本没有要好好打架的样子,倒反而有点像师父以前和自己互相过招。如果不是他使出了师父的绝情剑法,自己也不可能将他逼乱。可是,他又怎么会用绝情剑法?还有那罕见的金剑和金算盘、那瓶出现的莫名其妙却又恰到好处的药,这些都怎么解释?
“怎么,还是很疼么?”念奴发现了他的身体僵硬。
一句问话,风伟豪立刻决定暂且不管那些杂事了。左手触到了念奴的指尖,发现有一层厚厚的茧,想必是她常年弹琴的累积。于是问道:“你当年学琴时,痛不痛?”
念奴微笑,“不会很痛啊,因为我喜欢弹琴。”
风伟豪也笑道:“傻瓜。所以我也不会很痛啊,因为我也喜欢。”
念奴的脸又红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那么直接的表露自己情感。“庄主……”
“唤我微之吧。”
“微之?”
“嗯,是我师父为我取的字。师父说,我的名讳太过霸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帮我取了微之二字,让我凡是看开,事事微之。”
“令师不在折剑山庄么?”
“不,他一直在我长大的那个山谷中,他把他唤作竹思谷。”
“竹思就是等了,他在等人么?”
“是,师父一直在等师母。”风伟豪从怀中掏出一个结递给念奴看,“这是我师母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在我很小的时候,师母因为和师父间有了点误会,就离开山谷了。此后,师父就一直在谷中等师母,再也没出过谷。他老人家在我出谷前,命我打探师母的下落。”
“有消息么?”
风伟豪叹气:“没有。人海茫茫,找人何其难也。”
“这个结上会不会有线索呢?唔,已经很旧了,这里都磨白了。嗯,这个结的打法好奇特。”念奴将那个结置于眼前,翻来覆去的看:“好像没有办法解嘛!”
“师父说,这是师母的心结。只有等她解开了这个结,他们才能破镜重圆。”
“是什么样的心结,会让一对恩爱壁人瞬间恩断义绝呢?”
“拭兄之仇!”
念奴不知怎么的,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
“我也不信,”风伟豪坚定的说,“我一直相信这是个误会,我早晚会找到师母,把这个结解开。”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结无法解呢?”
风伟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那师父会等一辈子,这也算一种幸福。至少,他时刻怀着希望。”
念奴也沉默了。心中涌出很多很多的感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未□□于表面。最后,她偎近风伟豪,给了他一个很轻很柔的拥抱,说:“我们不会受这样的苦。”
这样的温柔贴心,时时会带给他感动。在尘缘寺后山初见时,他便被她如仙子般的光华所吸引,当时的他震撼迷惑,而后倾慕不已,而今沉醉其中。
“所谓丈夫,就是一丈之夫,我们成亲后,你不可以离开我一丈开外!”念奴装作凶恶的瞪眼看他,“知道吗?”
风伟豪看着她可爱的表情,不由一扫愁绪,笑道:“小生遵命。”
二人在火边互相依偎。念奴又换了个话题道:“我觉得人有时候很奇怪。内心往往和外表看上去差的很多。就比如我爹爹,人人都以为他是个市侩的商人,其实他志趣高雅,品味不凡,而且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贪财的人。爹爹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生气。”风伟豪想起他去求亲前对林守财的看法。“我到你家求亲前,特意去打探了你爹爹的为人。知道了他这个人异常爱财,所以我才会扛了几十箱的珠宝到你家,想让他见钱眼开之下,糊里糊涂就把他的掌上明珠许了我。没料到,你爹爹当时却拒绝了我,说一定要你点头才作数。我当时想,难道东西还不够,明日看来要再多扛些来了。”
“哼,小人之心。”
“结果你爹爹说,要你亲自看了人,说了话,点了头,他才会点头。当时我可紧张了。我本来是胸有成竹去提亲的,哪料到别人家都是父母之命,你家却是小姐作主,我当时心中也真奇怪,这样一个与礼不符的爹爹,如何教出你这样达礼的女儿。后来我听到你对西昆诗派的看法,才知道,原来小姐的思想与老爷是一脉相承的。”
“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么?生为武人,却又才高八斗;心中坦荡荡,取个庄名却是长戚戚。你比我奇怪多了。”
“建立山庄,并不是我的原意。折剑这个名字,也不是我取的。这二字,原是与我的生世有关。”
“我是由我师父一手教养大的,但是在三岁前,我还没有到竹思谷时,抚养我的是另一位伯伯。我师父说,当时那位伯伯四处遭人追杀,无奈之下只有把我托付给他。但是,伯伯给我留下了一把家传铁剑,并在走前在我手中塞了一张写有折剑二字的纸条。我四岁识字之后,就日日苦思折剑二字的含义,但想了二十年也没有想透。伯伯曾经嘱咐我,不可将纸条给任何人看,不然以我师父与师母的聪明与阅历,定然早已参悟其中奥妙了吧。”
“所以,你就已折剑为庄名,想找些线索?”
“是,其实我还是指望那位伯伯有朝一日可以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谜底。”
“他留给你的那把剑呢,你有没有自己看过?”
“那只是一把很普通的铁剑罢了,我已经看了二十年了。”
“可是,折剑的意思,难道不是把剑折断吗?”
“是,哪儿又父母不爱孩子的呢……”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