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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五章 在分裂和信任之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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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气。
屏住。
呼气。
你们会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转身吗?
这几个字意味深长地悬在空虚的空气里。他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不知道什么会出现。他只知道,如果他们真的离开,会要了他的命。
可他还是站在那里。站在那里,屏住呼吸等待。你们会理解吗?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他们之间筑起的高墙,知道他只有一次把它打破的机会。这么做需要太多的感情,他已经不再拥有的感情。凝视着他们时,他想,不知自己还能不能重新拥有。只有一次机会——没有更多了。
我做了我的选择。你们呢?
小天狼星叩了叩门,祈祷着自己错了,祈祷着一些——一切——事情会跟他想象的大相径庭。任何事情。
栗色的门上显眼地标着114号,他的指节在其上敲打着,声音空空洞洞。这座楼最高层的所有门都是栗色镶金的,小天狼星曾经觉得这搭配很有趣,如果他现在还能积攒足够的感觉的话,他也会这么觉得的。可是……他确凿无误地清楚,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没有人死盯着他,可他在电梯里碰上的两个人不盯着他的努力实在太赤裸裸了,并且小天狼星确信,这两人下电梯要比本意早得多。看样子,跟与臭名昭著的懦夫小天狼星•布莱克同搭一部电梯相比,呼哧带喘地爬楼梯要好接受得多。小天狼星刚刚回到魔法世界的生活二十四个小时,就已经听到了流言蜚语和冷嘲热讽。没人敢当面说出那些话,可他长了耳朵。
事实上,他早在离开前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了,可小天狼星还是觉得,如果是另一种结果会更好。他本来也没想回来。
他其实也并不想来这里,不过他已经来了,深深又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坚强地迎接失败。彼得已经在伦敦最古老的巫师住处——爆炸大号顶楼住了七年,自打这年一月——真的只过了十一个月吗?——从阿兹卡班出逃以来,小天狼星来找他的次数不计其数,可这次是与众不同的。这次可能付出的代价比之前高昂太多了。
栗色的门打开了,显出了大吃一惊的彼得•佩迪鲁。“小天—狼星,”他结结巴巴地说,一点儿不像往常。他吞了口口水。“我——我们——没想到你会来。”
“我知道。”
彼得眨眨眼,退后一步,依然用电梯里的那两个巫师绝不会有胆量使用的眼神瞪着小天狼星。尽管朋友眼睛里有痛苦,小天狼星却觉得那逼视几乎是令人安心的。几乎是正常的。彼得的声音依然在颤抖。“请进。”
小天狼星迈进敞开的门,转过身面对他的朋友,他在矮个子男人眼中读到的东西比他预计的更为深入。或者说比他想读到的。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的痛苦在他心中泛起。不要这样。不要是你们。这两句话还没经过小天狼星同意就反射了出来。
“你怕我吗,彼得?”
他本没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如此冷酷,可他抑制不住。平静无波的绿眼睛迎上了他的眼神,回答里满是勇气。
“对。”
小天狼星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冷静的局外人,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切肤之痛是真真切切的,却又是遥远的——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了。早就知道它会来了。那就结束吧。这么长时间之后,它结束了。
莱姆斯已经从厨房里的桌边站了起来,詹姆的脊背笔直得不正常。两人都用鹰隼一样的目光打量着他,沉默不语,不知该对他的到来作何反应——但两人的表情都波澜不惊。他们似乎也在哀悼一段逝去的友谊,为一切再也不复当年而悲伤。就连乔,彼得无法无天的西伯利亚哈士奇,都安安静静。他的蓝眼睛也紧盯着小天狼星,充满了迷惑与哀伤。
“你……请坐好吗?”彼得迟迟疑疑地说。他的声音里现在没有恐惧了,只有对朋友可能逃走的忧心忡忡。小天狼星能在他脸上看出来——彼得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心事总是写在脸上,尽管他是魔法部最好的、也是最冷静客观的谈判代表。他害怕,没错,但他怕的不是小天狼星的力量,也不是他前一天几乎丧失的支离破碎的自控。他害怕的是再次失去他的朋友。
朋友。小天狼星本可以离开,这是唯一一件阻止了他的东西。朋友。
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想要在痛苦中吞口口水,却没有允许自己这么做。你们会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转身吗?他不再想知道了。小天狼星有种感觉,他受不了这个答案,尽管——还不到一天以前——他已经确信,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可那是彼时彼地。不是这里。
小天狼星一言不发地坐在一张扶手椅里,用眼角瞟着其他人,等待着。可那三张脸都看了回来,好像在问:现在干什么?他没有答案。
“真惊讶,你来了,”莱姆斯最后说。
“我答应过会来的。”
“你答应过很多事情,”校长实事求是地说。他声音里没有谴责的味道,尽管它本应存在——是他自己无视了,还是莱姆斯这些日子真的拥有坚硬如铁的自制力?“我只是不知道你现在还在坚持哪几样,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比如?”想要不咽口水很难,但他绝不示弱。
“兄弟情谊。”詹姆的声音嘶哑,“友谊。没有秘密,没有壁垒。没有裂痕的信任。这些词听起来熟悉吗?”
它们听起来像是从上辈子传来的,但小天狼星还是点了头。
“那你怎么能忘记它们?”詹姆语不成声地轻声说,“你怎么能忘记我们一直都在这里,自己跑掉?”
“我——”小天狼星狠狠吞了口口水。他怎么能解释清楚,这条路是他们不能涉足的?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他们不能跟着他。“我在做的事情——我变成的样子——所有的风险和结局都是应该由我一个人承受的。”
“你变成的样子,”莱姆斯语调平淡地重复。他的目光黯淡,彼得的则是哀伤。
“你已经变得像他一样了,”最矮小的Marauder低低地说。
这句话对他的心脏重重一击。给小天狼星一刀可能都还更人道些。不知为什么——这次——看到自己有了感觉,他并不惊讶。他缓缓地、懊悔地摇摇头。
“我不该来的,”他吸了一口气。诚实。“可是因为……因为我还没变成他那样……我必须来。”
“还没?”詹姆质问道,“你会变成他那样的怪物,并毁掉我们长久以来为之奋斗的一切吗?”
他无法直视朋友们的眼睛。“我会只走到必要的距离。”
“必要?没有一样是必要的!”詹姆怒道,“你在毁灭你自己,你是为了什么?争权夺势?成为下一个黑魔头?”
“如果我说是呢?”小天狼星的头骤然抬起,面对面地看着詹姆,蓦然汹涌的愤怒逃脱了他的控制,“那时候你们阻止不了我,现在你们也阻止不了我!我没要求你们允许,也没要求理解——我离开就是因为我早知道你们会这么说!”他已经站了起来,他们也一样,“你们问为什么我‘跑掉’了——看,这就是你们要的原因!我离开是为了做必须要做的事情!”
“必须要做?必须要做?你丧失理智了吗?”詹姆喊回去。
他突然觉得冷,克制住了打抖的冲动。“不。我刚刚把其它所有东西都丧失了。”
“不是所有东西,”莱姆斯轻轻地说,神秘的蓝眼睛——那么像邓布利多!——盯着小天狼星,“还没有。”
“没有?”低哑的问句自己溜了出来,他来不及阻止自己。
“没有。”
“只要我们还在,就没有,”彼得吞了口口水。
“你们不是吧。”他的声音变得平淡,寒冷显然和怒火混合了,“你们不可能是认真的。”
“为什么?”詹姆反驳道,“因为你不想要我们?我们现在配不上你了,大脚板?在这么长时间以后,我们无足轻重了?”
“不!”红色划过他的眼睛;小天狼星感觉到了它,又感觉到熟识的黑暗淹没在远远比它更强大的什么东西下。他怒吼出声:“因为我不会把你们一起拖下水!”
鸦雀无声。
其他人呆若木鸡地看着小天狼星,可他无法与他们目光相接。他也对自己的爆发大吃一惊,目光聚焦在远处的墙上,想要一直这么待下去。他的头威胁着要开始旋转,心要流血。我现在知道我的答案了。他叹了口气,从舒适的扶手椅里站了起来。他只允许自己犹豫了片刻,就大步走向门口。
“我早知道我不该来,”小天狼星重复一句,声音比耳语高不了多少。
(本节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