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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结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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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喘着从梦中醒来,摸着额上的汗,问自己,多久没再做这种梦了?苦笑,我想也许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愧疚……
夺去一个人的身体、家人——我是夺去了她的一切。
看看睡得正香的阿毛,我心里才渐渐的安定下来。
她已经死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其实我也并未如何对不住她……
只是她的儿子,她的家人,今已成了我的,这让我始终有些心虚。
她受尽苦难而死去,留着这幅破败的身子给我,我替她撑起这个同样破败的家,还是等价的,不是吗?
呵,我还是觉得对不住她。
我已了无睡意,便坐在床边看窗外的月色。
阿毛依旧睡得香甜,他看起来实在令人心喜。
他已是不小了,是时候给他取名了,之前是因为刘氏坚持要等刘子君回来给阿毛取名才拖到了现在,整天阿毛阿毛地叫,算什么?
阿毛,是要好好的,我的儿子,无论如何都是最好的,怎么可以由着那些野孩子乱叫乱骂?想到这里,我不禁冷笑,从来没有谁可以肆意欺辱我的家人!这个腌臜的村庄,真叫人厌恶,不是吗?既然落后愚昧,为什么还不纯朴呢?这样的一无是处!
乾隆四十九年三月十五日——
最后给阿毛取的名字还是原本想好的:安定;那个男人,漫不经心,能想出什么好名字来?果然自己先想好了还是对的。
阿毛的先生走了,这里也没什么能教他的人了,过几天,就搬家去别的地方。
我看着阿毛在外面玩得开心,心情自然越发地好了。
我往厨房走去,心里想着今天的菜色,却被刘子君拦住了。
他脸上的神情复杂,我想,我是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
然而这一天,来的实在有点早。
我随他来到了村子中心。
祠堂里果然聚了村里所有有地位的人,我尽力使自己的表情显得平淡,也许还是有一点慌乱吧,他们看我的眼神越发不怀好意了。这些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
“罪妇刘氏,尔可知罪?”有人这样问我。
“你如何将你婆婆害死的?快点说出来!”有人对我高声大喊。
“村里有人中了蛊毒,是你下的吗?”这是,“我”的哥哥,阿毛的父亲。
我心里的苦涩感愈发浓烈,却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何苦呢?说出来吧?”他这样说着,语语气渐渐的焦躁起来。而我还是笑。
……
“何苦来哉?”我不应,他终于失了耐心,“冥顽不灵!”说罢便甩袖而去。
接着,便是别人来审我了,那些人,腌臜、丑陋,令人极其厌恶,但终不及刘子君万分之一。
——假若他还有一丁点良心,就该为刘氏报仇。我明明已将前因后果统统讲与他听,奈何他如此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最后竟然还是相信了那帮子衣冠禽兽。
“哈!”我忍不住笑,随即被狠狠掌掴,一个老头问我:“笑甚?你这女人!”
我自不会与他们说……
最好都死了吧……
然而……然而……
阿毛怎么办?那个什么陈尽成还没回来……
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娘……呜呜……娘……”
是谁 ?阿毛?我勉力睁开眼,看见他趴在我身上哭着。我想做些什么,却动弹不得。身上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能隐隐约约感到嘴里有着什么浓稠的液体,没有力气吐出去,只能这样躺着,看着我的阿毛哭泣。
我平生第二次感到如此强烈的无力感,阿毛,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被抓来的吗?不对……那么就是那件事了。
心里安定了些,身体竟也有了些力气。我抬起手指,轻轻蹭阿毛的脸。阿毛立刻便发现了,立马止了哭,呆呆地看着我。我看着他,无法说话。
阿毛的眼睛红红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神专注,像以前一样,可是……我不一样了。
我这是回光返照,我知道,只是,为什么到这时候也不给我一个最后和阿毛说话的机会?阿毛……我儿……
有人走了过来,我无法看清那人的模样,但我知道,那是陈尽成。幸好他没死。
阿毛只能交给他了,然而也只有交给他我才安心。
在这个即将死尸遍地的村子,阿毛绝不安全,即使这么多年我都不曾令他断食“桂花糕”,他必须马上走。我放缓了呼吸,蓄着气力,待周围安静下来,勉勉强强吐出几个字,“安定……刘……”阿毛没有再哭,很安静,只有陈尽成在说话:“我会照顾好他的,毕竟是我的亲子,你放心吧。”我恍恍惚惚地,想起当年,心里空空荡荡的,视野里昏昏暗暗一片模糊,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