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五年(又名桂花糕)》关节在痒

2、2（小修）

　　娘说，我十四岁那年到刘家来的。
　　原本一家人是要讨难逃到京城里去投奔亲戚的，但到了桂花村，家里唯一的儿子便生了病，等医好了病，钱也就花的差不多了。
　　说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将我卖了。
　　娘说那个时候我的生母是哭着将我卖了的，哭得撕心裂肺。
　　“大概是因为只卖了几两碎银子，不甘心…”当时娘是这么冷笑着告诉我的。
　　接着她又说当时是看我们一家可怜，又看我长相讨喜，才掏了全部家当买了我。
　　我每每听到这些的时候，便将头低下，不敢让娘看到我的神情。
　　第一次让娘看到了，我便饿了一天。肚子里火辣辣的，却还要洗衣服打扫做饭，连水也不能喝一口。那时我跪在一旁看着娘哄着哥哥吃饭、念书，还哄着他午睡。其实心里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然而我又很迷茫，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止住肚子那种空洞可怕的感觉。我还记得后来娘让我给哥哥扇扇子，我便跪在床边，慢慢地给他扇凉，眼睛却不自主地盯上了那块包在白帕子里的吃剩的桂花糕，鼻尖全是那股桂花的清香。我想，也许在来刘家前，我的生母也给过我桂花糕吃。看着它，我的嘴里竟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甜的味道。
　　我会回想着娘做桂花糕的情景，虽然只看到一半便被赶出来，但是，依然记得娘是如何用粗擀杖反复地捣着、搅着、翻着那些加了香油、糖桂花和白糖的糯米饭，糯米在粗擀杖上拉出细长的白线，微微的透着亮光，好看极了。想到这里，我觉得肚子隐隐发疼了，而刚好哥哥翻了个身，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吓了我一跳，我赶忙又加了力度扇扇子，不敢再去看、去想那块桂花糕了。
　　那一天哥哥醒来以后，他居然像往常一样来没有骂我，还对我笑，指着那桂花糕，让我吃。我才发现，原来哥哥笑起来，是这样好看。
　　而那一天，哥哥心情一直都很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也很开心，即便那天一整夜因为腹痛不得安生。
　　哥哥很聪明，背书总是很快，在他背完书以后，娘总会高兴地笑，然后给他一块桂花糕，甚至有时候因此对我很是和颜悦色。
　　某天，哥哥背完书以后，就会揣着桂花糕往外跑，踩着新鞋子蹬蹬跑得飞快。
　　到了傍晚，娘就让我去找他回来，可是每次我都找不到，而这个时候，我是不敢回去的——娘会很生气，也许会让我再饿上一天。虽然害怕娘，但是这个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这种时候，我总能在桂花林摘一些桂花吃。桂花很香，很甜。
　　终于有一次，我发现原来哥哥也常常是待在那片桂花林里的，我却一直没有发现，若不是哥哥自己出来，也许我一辈子也不知道。
　　在我七岁的时候，哥哥开始学武。哥哥九岁生辰那天，娘给了他一本小本子，哥哥就很开心的翻着，然后第二天就开始天未亮便起床，在院子里扎马步。我就在旁边洗衣服，看着哥哥从练拳到练剑，一点一点变得英姿飒爽。
　　但是哥哥还是会经常到那片桂花林里去，我知道，他是去和一个小男孩玩了。那个小孩子长得也是好看极了，我想他应该是村里最好看的了。他和哥哥感情很好，两个人经常抱在一起午睡。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桂花糕也是带给那个小男孩的。
　　某次那个小男孩看见我以后，就让我经常来，我很开心，终于有人跟我玩了，而且娘不会知道：多好。
　　于是，从此我就将收集桂花花瓣的事揽了过来，娘没说什么，因为哥哥说，他要去那片桂花林里练武，娘便让我跟去照顾哥哥。
　　哥哥和那个男孩并没有经常练武，可是哥哥的武功和学业似乎越来越好，因为娘一点都没有起疑。
　　知道我十一岁，我才知道那个男孩的名字，他叫陈尽成。
　　又一次，哥哥不在，陈尽成就只能和我说话了。他的声音哑哑的，像公鸭一样。他告诉我他正在变声期，又告诉我哥哥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也会这样，又笑着告诉我只是暂时性的，会好的。
　　陈尽成对我也很好，他经常在哥哥去茅房的时候，把桂花糕给我吃，还经常对我笑。
　　虽然每次吃完桂花糕我都会腹泻，但是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娘也经常说我命贱，所以吃不得好东西。
　　我想，也许我真的是命贱呢？可能是吧……

作者有话说

　　这是原来的“我”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