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言期》浅风向晚

5、第 5 章

　　一转眼，距离上次从香港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两个人依旧没什么更多的语言沟通，郑遇浩依旧会亚洲欧洲，东半球西半球的满世界乱飞忙来忙去，而允智则一直在考虑另一件事。

　　跟着郑遇浩来已经快一年了，虽然还是不知道郑遇浩到底为什么把自己留在身边，但至少对自己还不坏。可是在另一个地方终究还是有一个自己牵挂的人，下周就是沛南的忌日了，允智想回去一次，可是斟酌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跟郑遇浩开口，毕竟上次已经闹了一回，总不好每次都要那样轰轰烈烈的争取到自由吧。

　　按理说郑遇浩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自己房间的那个桌子旁才对，但等了很久也没见郑遇浩过来，也没听麦R说郑遇浩飞哪里了。允智有点想快点见到郑遇浩，不然事情一拖再拖或许就赶不及在那一天回去看沛南了。

　　从自己房间出来，隔壁就是郑遇浩的房间。一年了，自己还是第一次来郑遇浩的房间，平时都是郑遇浩过去，自己也没什么事找郑遇浩，对郑遇浩这么个冰山的房间也没什么好奇和期待。但手握在门把上的时候心里还是”突突”的跳，敲了两下门，好像没有什么声音。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只开了一个缝隙，扫视了一圈，果然是单调的“郑遇浩风格”，郑遇浩也不在房，刚想关门却瞥到了床头的一个超大个的抱抱熊，允智心里噗噗的乐，这真的是郑遇浩的房间？这抱抱熊的个头大概比那个冰山家伙都大。心里自主生成一幅画面，一向很男人的郑遇浩摆着依旧的冰山臭脸坐在床上玩抱抱熊…

　　回到房间的时候，允智还忍不住偷乐。正自己乐呢，听见楼下的车声了，是郑遇浩回来了。

　　果然没一会，自己房间的门就开了。郑遇浩进来是从来不敲门的，这一点自己早就习惯了。可是郑遇浩一进来允智就闻到了一阵酒气，郑遇浩随手关了门扶着墙，显然腿有点软，就连从门口到床的这小段距离都没走成直线。允智赶紧搭了一把手，架起郑遇浩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过去把他放在床上。允智从没见郑遇浩喝多过，不是郑遇浩不喝酒，也不是郑遇浩酒量好，只是除了必要的场合和必要的应酬郑遇浩平时都不喝酒的，就算是喝也从没喝这么多。

　　允智起身给他松了松领带又把枕头垫的舒服些，又扶起郑遇浩叨念着“怎么喝成这样，万一有人趁你之危你的小命不就交待了，这个样子是怎么当老大的”把水杯拿到郑遇浩的嘴边“喝点水，张嘴”没想到郑遇浩果然乖乖的张开嘴，还听话的把水喝光了。允智都觉得自己脑袋有点短路，这个听话又睡相可爱的家伙果然是郑遇浩吗？啧啧，睡着和醒着果然不一样，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一点。

　　允智不知道郑遇浩是不是喝多了走错房间才跑到自己房间来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今天无处可睡了，抱着被子正琢磨的时候，郑遇浩开始折腾，被子踹掉了，嘴里还嘟嘟嚷嚷的喊着什么，允智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却被郑遇浩一把拽到床上顺势就抱在了怀里。允智挣扎了半天也没争取到翻身的机会，安静了一会儿，缓过来力气再挣。这个郑遇浩永远是这样，恩将仇报，好心没好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允智安静了一会刚准备支起郑遇浩抱着自己的胳膊，却听见郑遇浩又嘟嚷了一句什么，仔细听了一会，郑遇浩又没动静了。允智再次想拿起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时，郑遇浩又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这次允智终于听清了-----“抱抱熊”
　　嘿！你个郑遇浩，竟然把我这国色天香的大活人当成你房间那个抱抱熊！

　　终于安顿好郑遇浩的时候，允智觉得自己都要筋疲力尽了。带上房门，想去院子里透透风，却看见楼下政赫和麦R。

　　“明天的事不能有差错，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好”沈政赫送麦R到门口
　　“可是。。。”麦R似乎不放心的还想说什么
　　“放心吧，我会在这守着，阿竞也许会过来，回去吧”沈政赫拍拍麦R 的肩膀，点点头
　　麦R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对，太不对了！
　　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郑遇浩这个反常的样子就暂且不说，连一向正经不起来的麦R都是这么紧张的表现，虽然沈政赫一向就沉稳精干但是此时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了。唐竞，自己是见过两次的，如果说麦R和沈政赫是郑遇浩的左膀右臂，那么唐竞和一个叫张致胤的人则是郑遇浩的左右脑。可是唐竞是很少出现在大宅的，除非按例向郑遇浩报备的时候，今天晚上他也来吗？。。。

　　允智正寻思着一抬头撞见了刚要上楼的沈政赫，显然对方也没注意到自己在楼梯上。

　　“嗯。。。那个。。。郑遇浩他刚睡下”允智突然有点尴尬
　　“哦，那我不上去了，睡了就好”
　　“政赫”允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住沈政赫，只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想去了解什么分担什么也便说了“我，可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郑遇浩他。。。”

　　允智回头看了看自己房间的方向，沈政赫也看过去像是能看到郑遇浩一样，半晌，“嗯，我们去外面说吧”

　　天台。
　　沈政赫一直没说话，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允智也不急着问，趴在天台的栏杆上，看着南亚的夜色。沈政赫掐灭了手里的最后一根烟，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
　　“其实，今天是遇浩的生日”
　　允智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惊讶，并敏感的察觉到沈政赫用的称呼不是郑少了而是遇浩。
　　沈政赫也学着允智的样子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继续道：
　　“道上的兄弟叫遇浩小八爷，这你是知道的。因为一共有九个兄弟遇浩他排行老八，大哥程翰，老二张致胤，老三唐竞，你也是见过的，我排行老四，老五丁鉴老六冼曜扬”
　　说道这个名字的时候沈政赫轻笑了一口，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允智觉得那里面带着一种无奈。沈政赫又继续道
　　“麦R是老七，老八就是遇浩了，还有最小的老九月璎焕。。。他死的时候才10岁。。。”
　　允智心里吸了一口凉气。
　　“记得小时候，璎焕最喜欢跟在遇浩和曜扬的屁股后面，六哥八哥的甜甜的喊，那时候麦R淘气，总是欺负璎焕，所以璎焕就是不喊麦R七哥，呵呵”
　　沈政赫无奈的笑笑。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遇浩在山上遇见你那次就是我和遇浩去看璎焕”
　　允智好像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原来是他的弟弟在那里。
　　“我们九个兄弟中遇浩和曜扬同龄所以做什么都在一起，遇浩对曜扬也从未想过隐瞒什么，那时的遇浩总是天真的以为兄弟就是一辈子的。
　　有一天，他们两个无意间听到了翰庭叔就是遇浩的爸爸在虾湾仔码头交易的事，那是各位叔伯门准备了两年的一个机会。。。可竟然以这样以这种方式赔了全部。。。
　　遇浩从没有想过要防备曜扬，可是事实上，那天之后冼曜扬就把消息卖给了青化帮的人，也就是十三年前的今天，青化从此有了一个属于他冼曜扬的堂主之位，代价却是那次行动几乎毁了整个太田，老五被人打死了，大哥为了保护遇浩和璎焕也死了，可是最后也没能保住璎焕，找到他时身上竟有12个洞，他才十岁而已，二哥没了半条命现在还要坐在轮椅上，太田所有的堂口被全部瓦解，一夕之间啊。。。”

　　时至今日沈政赫回忆起那时仍然不能释怀，一闭上眼就看见太多熟悉的面孔。允智才知道这一年来郑遇浩把她保护得多好，没有血腥甚至没有暴力，而允智终于知道沈政赫口中的才是那么真实的□□，是郑遇浩从小就在过的生活，血腥残忍背叛杀戮无时不刻都在上演。

　　“那时遇浩还在等着哥哥们来给他吹蜡烛，等着翰庭叔和妃娅婶婶给他生日礼物，他怎么都没办法相信，那是冼曜扬，是他最好的兄弟，遇浩疯了一样跑出去没人拦得住，他要去找冼曜扬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大哥早就看出来，曜扬早晚是要离开太田的，小小的身体里却有太大的野心，遇浩是太田的太子爷而他冼曜扬却只能做跟班，他心里有怨有恨有不甘。可是遇浩却没能见到冼曜扬就被青化的人抓去了，他们用遇浩威胁翰庭叔。最后，谁都没能劝住翰庭叔，翰庭叔还是去了，可是他们却不守游戏规则，耍了阴招，那时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放过遇浩。遇浩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爸爸被活活的打死，是活活打死的。。。”
　　允智用手捂住嘴巴，那是自己不能想象的残忍，那么小的郑遇浩怎么承受得了那么多，最信任的人的背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的惨死，太田的轰然崩溃，又亲眼看着自己最亲的人的离去。。。而且这一切全都发生在本该是小孩子最开心的自己的生日那天，允智在想那时的郑遇浩是不是觉得一夕之间仿佛世界都倾覆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遇浩最终被救出来了，为了重整太田，十四岁的他从此就再没过过同龄人的生活，从那天起他就开始建立郑遇浩的势力，树立郑遇浩的威信，从那以后我们就不被允许直呼他的名字，他也不让我们宠他护他。。。可是遇浩的妈妈戴妃娅婶婶却从此憎恨小遇浩，她说如果翰庭叔不是为了救他就不会死，是遇浩害死了他爸爸，戴妃娅婶婶说遇浩是凶手。从头到尾都没掉一滴泪的遇浩在自己的妈妈指着自己说“郑遇浩你是杀死你爸爸的凶手！”的时候哭了。我至今也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爸爸死在自己面前，自己的母亲指责自己是凶手而一直无法原谅自己，是愧疚是痛心是绝望还是。。。其他什么。。。遇浩他那天以后这十几年来再苦再难也没哭过，或许人太悲痛太难过时就哭不出来了吧。。。又或许他心里也是那么想的，他觉得戴妃娅婶婶说的是对的，是自己害死了爸爸。他对戴妃娅婶婶很好很好，尽管戴妃娅婶婶一直没办法原谅他，可是他总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最后的最后，戴妃娅婶婶还是带着对遇浩的恨离开的，在翰庭叔被害的第二年，同一天，是自杀的”

　　允智忍不住惊呼了出声“啊！”

　　“是啊，同一天。她只记得那是翰庭叔的忌日却忘记了那天也同样是他儿子的生日。那以后的好几年，遇浩晚上都没办法正常入睡，甚至一整夜就只能坐在窗口看外面，但谁也不知道那样的一个个夜晚里他在想什么，又是怎么熬过来的。看了很多医生，也渐渐有好转，但是睡觉却总要怀里抱东西才行。所以遇浩的床上总是有不同的女人，其实或许不单纯是因为男人的需要，也有这个病的原因。再后来他就有了一个大抱抱熊，就是他房间摆的那个，他每天都是抱着那个才能睡。每年他都不过生日的，每年的这一天他都想方设法的逃避。不要命的去飙车，吞下几粒安眠药睡一整天，或者像今天一样把自己喝到不醒人事”

　　讲完这样一个故事，沈政赫似乎从如释负重般的长长出了一口气。是啊，这个故事太沉重，沉重到不仅有背叛血腥杀戮残忍怨恨遗憾等等所有让人痛心的词汇，还有一个孩子从此改变的命运。

　　沈政赫看着半天没有发出一个声音的允智，轻声说道”抱歉，或许不该和你说这个故事”

　　允智摇摇头，良久，终于问出一句话“就是今天吗？”

　　沈政赫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再看允智。两个人就那么站在天台上，看着远方，那晚南亚的夜空星星特别亮，只是晚风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