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蝶恋花》枫红深秋

17、笑容

　　以前没坐过马车，晃晃颠颠时间久了，筋骨总归有些不舒服。天权调整了下姿势。车里其他两人一个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另一个则是一副落魄失魂的模样。
　　苏沁努力稳住心神，尽力不去想那个人。掀开布帘，外面阳光明媚，略显稀疏的树林还是那般绿意盎然。鼻间满是植物的味道。看，你伤你的，万物还是在生长更新，只不过那些暗地里腐朽老去的不被人注意罢了。而一旦夏华褪去，大地生物一起萧索的时候，那些正在蓬勃的事物又和枯叶各占半天，伤秋的诗人从来不少，收获的农家人又多少在苦难的生活中有了一丝欣慰。
　　是各取所需？苏沁自嘲地笑了笑，苏坚与自己不也是这样？我需要他的情感，他需要我的逃开。
　　刚出扬州城半天，草木的宁静力量已经显示出来。天权拣起一根树枝，在河面上划来划去，涟漪在枝头绽放开来，然后在宽广的河面上缓缓归于沉静。
　　“来，吃果子。”雪傲在他身边蹲下。
　　两只红红小小的果子，被阳光一照，泛起晶莹的光泽。“什么果子？”天权问。
　　“不知道，随手栽的。”雪傲答。
　　“不怕有毒？”
　　雪傲神秘地指着挂着腰间的锦囊：“有老君的仙丹呢。”
　　“老君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宝贝仙丹用来解人间小果子的毒，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天权觉得这狐王太胡闹了。
　　“反正他不知道，知道了又能奈我何？”
　　天权无语。
　　雪傲只是看着天权腰间的玉佩笑，今天一早就发现了，还说随手一扔找不到了，还不是系上了？
　　“没毒，我刚才吃过了。”
　　天权咬了一口，有点涩。难怪，要是可口的话，早被路过的人摘光了吧。
　　一个小厮拿着水壶和干粮过来：“两位公子。”
　　雪傲接过来：“多谢，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一丝不苟地答：“苏今，另一位叫苏明，我们是两兄弟，两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们。”
　　雪傲点头。苏今转身往马车走去。
　　靠在马儿身上的苏沁定定地看着天权和雪傲，他不是傻子，早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前日雪傲要求同行时，他终于相信他们是一对了。他收回目光，擦掉手上残留的饼渣上了马车。车里车外，孤单与温馨，滋味自是不同。

　　暮色四合，一行人也恰好行至一个小镇，事先差遣去查看落脚处的苏明已经在镇口候着。
　　“小少爷，前头没多远有家客栈挺干净的，已经订好房间。”
　　苏沁下马车：“活动下筋骨，文兄傲兄要下来走走吗？”
　　“也好，”雪傲回道，转头对天权说：“腰还真酸。”
　　天权暗想，这人那表情那动作怎么那么像要我替他捶背。一个纵跃，潇洒下车，不理踩某人殷切的目光。
　　果然，不出百步，就看到一家客栈的招牌。夕阳还未褪去全部的光彩，因而屋里晕出来的灯光显得淡淡的，不过从大堂里传来的声音倒是热闹。安详的小镇气息就在这旅人的交谈声中出来了。
　　正是晚饭时间，七八张小桌已经被占了大半。雪傲三人瞧着摆设物什旧是旧了些，但是整洁大方。
　　选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下，小二上来招呼。点好几个小菜，几人便吃了起来。一顿没吃热菜，这家常小菜倒是格外地香。
　　天权早早放下筷子，百无聊赖地看窗外。天色黑了，路上行人稀少，本来小镇比不得扬州城热闹。黑暗处，一人一马的影子不仔细看辨不出，天权却看到了。微微叹了口气，在那人驾着马离去后，天权转过头来。苏沁正慢慢咀嚼着白面馒头。
　　另一边苏府。
　　秋叶迎上来：“大少爷你回来啦。”
　　苏坚：“嗯。”
　　拧好毛巾，秋叶说：“饭菜说不定凉了，要不要让厨房热一热？”
　　苏坚想起苏沁啃白面馒头的样子，随即回道：“不必了。”
　　敲门声想起。
　　“请进。”天权说。
　　雪傲推门而入，“在看什么书？”
　　“莺莺传。”
　　“哦？我没读过，听来是女子的传记，八成是关于情爱吧。”
　　“是。这莺莺倒是好性情。”
　　“哪样的性情？”雪傲走近，揽着天权的肩弯下腰细看。
　　天权突然想戏他，合上书：“总之不像你这样的。”
　　“我哪样的？”雪傲面上不动声色，扇子却停顿了一下。
　　天权含笑：“你要是变成小狐狸，我就告诉你。”
　　雪傲被他难得的笑弄得有点心慌，一半出于好奇答案，一半出于掩饰心悸，“咻~”地一声，一直红彤彤毛茸茸的小狐狸就趴在天权肩上了。
　　天权把它从肩上扒拉下拉，温柔地抚摸小狐狸的头。小狐狸被摸得舒服，闭上眼睛在他怀里蹭。
　　天权的笑容变大，突然加大力道使劲揉小狐狸，在小狐狸反应过来之前，不长的狐狸毛愣是被揉得乱七八糟，像乱堆的稻草似的。
　　“嘤嘤嘤嘤——”小狐狸惊叫着逃开天权的魔爪，扑在地上怨念地看着笑得太开心的天权。
　　“哈哈！”自从修成仙后，有几百年了，天权没笑得这么开怀过。天庭里人人寡欲，也就无由大喜大悲，加上天权尤其清心，这么笑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这一层小狐狸想到了，所以当他理顺自己的毛后见天权脸上仍留笑意时，它还做了个鬼脸。
　　天权抱起似气似笑的小狐狸，抖抖它的小爪子：“你别变回来了，这样多好玩。”
　　刚刚心里对他充满怜惜的小狐狸不由地哼了一声：“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