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不好》豆八

9、第一章

　　雨淅淅沥沥地已下了半日。不大，刚好把洞庭街的街瓦打湿。也不小，让路人不得不打伞。可是打伞，又不愿挡住不远处的岳阳楼，或是漏看了这洞庭湖岸的春_色。世间事，就算是小事，往往也这么两难。

　　杨晓岭此刻虽没心思看景，但也是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温润如油的春雨顺着她手中的伞沿汇下，打碎在脚旁的青砖上。被风吹斜的细丝，拂过她腰间悬着的那把短剑，在剑鞘上挂满精致的银线。杨晓岭像是毫不在意，并不把伞移正，只是出神地盯着眼前这座小院略显简陋的门扉。雨珠顺着屋檐滴答而下，滋养墙根嫩绿的青苔。迈过两步，刚被踩下的晶莹野草从靴边又钻了出来，仿佛在炫耀它的生机勃勃。杨晓岭没有领会到这盎然的春意，眼神里全是落寞。

　　有鞋履踏着青砖急下，将近的脚步声换回了杨晓岭的目光。她刚转头，一个青衣丫头已跑到身前，左手扶腰，气喘吁吁。

　　“问……问过了……难怪没人了。这户主人……已有两年未归。邻居都不知道她去哪了……小姐，我看，是找不着了。”

　　青衣丫头一路跑来，顾不得打伞。这时边说边摇头，圆发上的红色发绳随之晃悠，像拨浪鼓的两条缀线，裹着雨气打在肉嘟嘟的脸蛋上。杨晓岭一听如此，双眸顿时黯淡，仿佛细雨汇进了眼中。不过，泪终究没留下来。她其实已经知道院里早就没人，那院墙上任性探出的几只红杏，不是点缀春景，而是告诉她它们已经长久无人打理。只是心底还存一丝希望罢了。可惜，就这点希望，都不能久存。

　　丫头见杨晓岭脸色不对，赶忙把右手上紧握之物塞进了她的手里：“小姐，刚刚从路边小摊买的，岳阳扇！那人说是五百根野雁羽毛拼的呢，我花了六十大钱！”

　　岳阳羽扇名扬江南，在来岳阳前，杨晓岭就有耳闻。现在一看，果然光彩夺目，五颜六色的羽毛如烟花般在扇面上绽放，又渐渐收为一股，汇进扇柄上那片红色中。这红也红得十分尽兴，鲜艳似血，就像喜袍的红盖头……

　　杨晓岭猛然转过羽扇，压下那片朱红。她抬手紧紧握住腰间短剑的剑柄。良久，双唇微吐，轻声而又坚定：

　　“无论能不能找到许苇汀，我都不会嫁进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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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过境迁，再写这个故事时心情已大不同，突然想把它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