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苍默

11、11 退却（1）

　　苏逸在Q城呆了一周，这一周刚好是凌坤休假的时间，颜子轩身边却少了得力助手，因此只是进行一些内部的述职和总结。这一周白夜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手机铃声在夜里11点准时响起，电话那头凌坤的声音被寂寞的夜晚衬得有些萧索。
　　“颜少！”
　　“嗯。”
　　“苏先生今天还是在训练场练车，从早到晚，没有离开过。”
　　“嗯。”
　　“我明天还要继续吗？”
　　“不用，他应该已经发现了。”
　　凌坤沉默，这件事，他其实也已经发觉。高手过招，从来不需要点破。
　　“你明天跟Ray联系，他明天会到Q城。”
　　“是。”
　　凌坤诧异，Ray是颜少养在地下的电子高手，从来没有派出来过。这次让他过来，难道颜少想的，远远不止是掐断穆子孝的权力？！
　　“早点休息。”
　　“是。”

　　颜子轩挂了电话，原本已经躺下，现在却重新坐起来。
　　他将自己置于一个万分忙碌费尽心神的状态，为的就是除了工作什么都不要想。原本只是相趁这个机会将白夜的所有重要命脉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让他觉得，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驱力让自己忙一点，再忙一点。
　　苏逸连续三天在训练场练车，没有其他动作，这让他直觉感到不对。昨天让Ray开始监控苏逸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方式，总算是有点结果。
　　接下去的事情可能一发而不可收拾，恐怕X城要因此大动作一番，当然，在事情完完全全平复之前，自己是没有办法休息的。
　　想到这里，颜子轩不禁怀念起那杯口味独特的血腥玛丽。
　　我这么久没去，不知道他还记得我吗？
　　意识到自己正在想着什么，颜子轩突然间烦躁，那个孩子，正是自己现在最不想想起的人。
　　克制不住的去想他，克制不住的想见他，就连十几年来习惯在睡前喝的浓普洱也变得淡然无味，那杯血腥玛丽的酸涩，他现在却很是怀念。
　　几乎就是任性的，颜子轩抓起外套就走出门去，直到把车开了出去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是那么可笑，简直就像情窦初开的男孩，惴惴不安。
　　猛地一踩刹车，看着前方灯红柳绿的霓虹下招摇过市的情侣，颜子轩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一群肤浅的人！
　　可是他也发觉，他竟然有点羡慕他们了。
　　算了，都出来了，就在远远看一眼。
　　颜子轩这么安慰着自己，松开刹车迫不及待的踩油门。
　　就这一次，就看一眼，我很想见他。

　　Kenny这几天状态很不错，按照林子的话说，这是典型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哟哟哟，酒保先生，今天又拿了多少啊！”林子从后面窜上来，一把揽住了Kenny的肩膀。
　　“嘿嘿！”自动无视那个烦人的损友，笑嘻嘻的数着今天拿到的小费。
　　“哇，这么一大叠啊，是不是请吃个夜宵啊！”
　　“又吃！昨天才请你吃海鲜！”
　　“那不一样，今天我想吃涮羊肉！”
　　“要吃你自己吃，我要回去了！哼！”
　　“别这么小气啊，我是你的恩人啊！喂！喂！”
　　不理会在后边气急败坏的林子，Kenny抓了东西就走，今天客人太多，有点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好不容易有一天的休假，他在想，是不是要问问篮子颜子轩公司的地址，过去看看那个忙得个把月没出现过的人。
　　是不是瘦了，变得沧桑了？我突然出现会不会吓他一跳？
　　假设着种种的可能，Kenny突然间有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跟踪狂？抢劫犯？
　　我又不是女生！钱也不多！
　　Kenny觉得有点不对劲，警觉的竖起耳朵听听四下里的动静，果然，压抑的引擎声亦步亦趋，让他心里发毛。
　　大庭广众的，他没那个胆吧！？
　　Kenny安慰着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加快了脚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颜子轩对于Kenny的反应哭笑不得，同时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无语。就是想在他下班的时候看一眼，但是为什么看到他和同事的亲密样子就忍不住想上前，现在竟然还像个混混似的搞跟踪！？
　　我不是在跟踪，我只是想确定他可以平安到家。
　　颜少在心里这样跟自己说，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可是下一秒钟，他就舒服不起来了，因为前面那人突然间停下来转过身来，此时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瞧。
　　从街边橱窗的玻璃隐约可以看见跟在后面的是一辆从没见过的跑车，也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突然间涌上来，Kenny鬼使神差回头，尽管昏暗不清，但是他还是可以清楚的辨认出车里的男人。
　　一个人不只有脸可以区分，Kenny看不清颜子轩的脸，但他知道就是他，他认得他。

　　尽管知道这是他最不愿发生的事情，但是颜子轩无法否认，那一瞬间他是欣喜的，甚至可以说是狂喜。
　　第一时间的开门下车，知道午夜的冷风吹到脸上才让他稍微清醒过来。
　　“好久不见！”好像只能说这句话，其他的，都显得太过矫情。
　　“颜少！真的是你！”相比之下，Kenny的兴奋更理所当然一些。
　　颜子轩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再说一次：“好久不见！”
　　“啊，你……你好久没来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我，最近比较忙。”
　　其实可以不忙的，为了避开你，就真的忙起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大老板嘛，忙是正常的。”
　　颜子轩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善解人意。
　　“对了，你现在怎么在这儿？”
　　“看到你下班，就跟着了。”颜子轩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胡话说起来一点破绽没有。
　　“咦？你忙完了？”
　　“没有。”颜子轩摇摇头，“今天出来透透气。”
　　“这么辛苦！赚钱是好事，但是享受最重要嘛！”善良的Kenny不禁为颜子轩抱不平，“等你忙完了再过来吧，我给你调独家的血腥玛丽。”
　　颜子轩没有答应，笑了笑，有点苦涩。
　　这样一来，我之前做的事，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不知道颜子轩的苦恼，Kenny还在继续：“不过要早一点来，我都上早班，十一点就下班了！”
　　颜子轩模棱两可的答应了一声：“回家吗？我送你！”
　　“好啊！”

　　颜子轩这天晚上失眠了，记忆中第一次，为了其他人而失眠。
　　而且还是个男人。
　　那个孩子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出现，他只是在上车的时候说“我知道你忙着赚大钱”。他一直兴致勃勃的把这段时间在悠仙美地见到的奇人异事说得天花乱坠，连带着对自己的小费表达一下无比兴奋之情。
　　“我虽然赚的没你多，但还是不错的。怎么样？请你吃夜宵？”
　　看着他那充满期待的小脸，颜子轩完全丧失了说不的能力。
　　反正都已经见面了，索性多呆一会儿，以后说不定没有机会了。
　　于是，等把他送回家自己再回家，已经是凌晨近两点了。
　　这个时间对颜子轩已经算很晚的了，习惯早睡的他现在应该很疲困了，但是此时，他终于忍受不了翻来覆去，索性从床上起身。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都不可否认喜欢那个孩子。自己一向不是个别扭的人，那么现在又是在顾虑什么？按照自己的性格，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喜欢就是喜欢，又怎么会考虑那么多。
　　况且那孩子也喜欢我不是吗？
　　我这是在做什么？
　　颜子轩有点懊恼，他十分唾弃自己的扭捏。
　　今晚的这一面终于让他认清，自己是有多么期待着见到他。
　　接下去应该怎么做？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个问题，颜子轩想了一夜，还是没有答案，连个方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