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一章 胡沙春寒(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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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折柳（1）
入夜，柔福帝姬和宁福帝姬安歇。杨汨问李承嗣道：“你为何要答应完颜宗隽住进这里？”李承嗣答道：“在这里比较方便，消息灵通，而且，住着比较舒服。”杨汨问道：“你就不怕柔福帝姬和宁福帝姬制造麻烦？她们对金国可是恨透了。”李承嗣答道：“不会的，她们又不傻，她们心里还存着一个希望呢，她们不会去冒无谓的危险。况且，完颜宗隽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会邀请我们，说明他胸有成竹，另外，柴熹也不希望出现差错。而咱们只需要认真地找出天妒红颜就可以了。完颜宗隽，柴熹，柔福帝姬，他们可是都有自己的想法的。还有，你也暂时克制一下，不要制造麻烦，等到咱们拿到所有的钥匙的时候，你就可以动手了。”
次日，柔福帝姬和宁福帝姬上街，想买些东西给父兄送去。二人归来，闷闷不乐，暗自垂泪，恰被李承嗣撞见，问她们二人怎么了。原来二人在街上看见了许多旧人，都是大宋宗室，今日都沦落在了娼寮酒肆之中，有的女子下嫁给了金国人，却要每日忍受打骂，一个铁匠花八金买了一个倡妇，竟然是亲王女孙、相国侄妇、进士夫人。想到自己的宗室沦落至此，心里不免有些难过。柔福帝姬含泪说道：“我的亲人竟落得如此地步，沦落为玩物，天天被打骂，更有甚者，金国居然赏赐宗室女子给九哥派来的使臣。这样的事情，岂是人所能做出来的！”宁福帝姬也哭着说道：“他们还用我们的姐妹去换马。”李承嗣叹口气，说道：“唉，怎么说呢，世事轮回，因果报应？你应该清楚，亡国的女子，要么拥有贞操失去生命，要么苟活于世，这似乎是每个亡国的皇室女子都要面临的命运。而且，你应该清楚，在这两者之中，前者简单，而后者是比较难的。或许，你的宗室落得如此地步，并不应该完全怪罪金国呢。”柔福帝姬怔住，瞪着李承嗣，眼神中满含着愠怒，无奈，还有一丝泪光。
沉默了一会儿，柔福帝姬问道：“有没有天妒红颜的消息？”李承嗣摇摇头。柔福帝姬说道：“我也会帮你找的。昨天，我问过父亲了，他只记得赏赐给三哥郓王楷了，我想，三哥多半是给了嫂嫂，但是嫂嫂那里却没有。天妒红颜到底在哪里，我实在是不知道了。”李承嗣说道：“多谢你了，你不必为我担心。”柔福帝姬说道：“不必客气，你救了我和串珠，那我就要报答你。对了，父亲叫我不要去碰天妒红颜，是为了什么呢？那他为什么要把铜镜赏赐给三哥？真叫人费解。”李承嗣又问道：“明天，你和串珠会去送行吗？”柔福帝姬点点头。李承嗣想了一想说道：“明天，我和杨汨陪你们去。”
宁福帝姬问道：“李公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怎么这么容易就来到了上京，这么容易就住进了王府？你劫走了两个帝姬，打死打伤了金兵，可是那个陈王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呢。”李承嗣笑一笑，说道：“谁知道呢。有些问题的答案你要自己去想，不要讲出来。大家相处得这么好，说出来会煞风景的。”说罢便出去了。
第二天，李承嗣和杨汨陪着柔福帝姬和宁福帝姬骑马来到了城门外十里长亭，柔福帝姬还带了一个包袱，等待着父兄的车队。官道两侧的树木虽然绿意甚浓，可是二帝姬心中却如寒冬般萧索酷冷。
这时候，一列车队出了城门，朝长亭走来，那车队浩浩荡荡，周围是一圈金兵护卫，簇拥着中间一辆马车，那马车以金银为饰，雕龙画凤，甚是华丽。柔福帝姬说道：“那是大宋贵妃的车舆，一定是从大宋抢来的。”
那车队来到长亭，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子，穿一身素衣，颜色美丽，虽穿的是寻常金国服饰，但却光彩照人，尤其是眉间的那颗胭脂痣，更添了一丝娇媚，只是她挺着大肚子，行动有些不便。柔福帝姬看着那女子，吃了一惊，叫道：“玉箱姐姐！”那女子看着柔福帝姬和宁福帝姬，也诧异道：“怎么会是你们？瑗瑗，串珠！”柔福帝姬问道：“玉箱姐姐，你怎么会如此打扮？你也是来送行的吗？”玉箱点点头，又说道：“妹妹，我现在被金国皇帝纳为妃子了，皇帝陛下对我甚是宠爱。你们现在怎么样？”柔福帝姬答道：“我和串珠妹妹被这位李公子和这位杨姑娘从金营中救了出来。我们四个现在陈王府中暂住。”玉箱忙向李承嗣和杨汨行礼，说道：“多谢两位侠士。”
李承嗣和杨汨忙还礼，杨汨抬头时忽然看到玉箱眉宇间一颗红色的痣，便问道：“玉箱姐姐，你这胭脂痣是一直都有的吗？”玉箱说道：“是啊，是一直都有的。咦，我看你有些似曾相识，我们是不是见过？”杨汨答道：“汴京城外的金营……”玉箱的脸色忽然黯淡了下来，说道：“对，是见过。”两人四目相对，都沉默下来。
这时，宁福帝姬忽然问道：“玉箱姐姐，你的肚子……”玉箱忙转头去同宁福帝姬说话，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淡淡地说道：“哦，我已经有身孕了，是皇上的。”
众人正在谈话，又一列车队来到长亭，这车队的阵势就小了许多，而且简陋了许多，正是赵佶和赵桓北行的车队。柔福帝姬、宁福帝姬和玉箱一齐向车队望去。柔福帝姬心中一酸：“一切都变了。”
杨汨对李承嗣耳语道：“我看，这赵玉箱有些古怪。”李承嗣点点头。
赵佶等人下马与柔福帝姬等人道别，柔福帝姬递上包袱，赵佶含泪接过，马上便有金兵过来，夺过包袱打开细细查验。赵佶对李承嗣和杨汨说道：“多谢你们救了瑗瑗和串珠。”又对柔福帝姬、宁福帝姬和玉箱说道：“咱们后会无期，各自珍重。我愧对你们，愧对祖宗，愧对所有的人。”简短地告别之后，金兵催促赵佶等人上路。玉箱看一眼二帝姬，叫金兵不要催促。赵佶问道：“瑗瑗，串珠，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你们从小就一直在别人的照顾下生活。瑗瑗的母亲去世的早，躲过了今天的灾难。串珠，北行以来，咱们见了两次面，可是你都没有问你的母亲呢。”宁福帝姬眼圈早就红了，说道：“这些事情……我不想多问，自从母亲出宫以来，我从没有见过她，母亲出宫时，给我留下了一个最漂亮的印象，我不想再用一个落魄的印象来破坏那记忆……”赵佶叹道：“是啊，我们要上路了。”转身上马，泪先落，心中叹道：“串珠，你的母亲真是命苦，被我逐出宫，却仍旧没能躲过这劫难，她这一路上受了多少苦啊！这些事情你还是别知道了，永远记住你心里的那个记忆吧。”
赵佶的车队要上路了，这么简陋的队伍，那么冷漠的金兵，萧瑟的冷风，众人又痛哭起来，赵佶回头喊道：“李公子，杨姑娘，请你们照顾瑗瑗和串珠，请你们善待她们。”李承嗣和杨汨高声答道：“我们会的。”
等人影渐行渐远，几乎看不见时，玉箱才叫人扶她上车，柔福帝姬和宁福帝姬也上了马。李承嗣和杨汨对视一眼，也上了马，与二帝姬一起回城。
须臾，这里只剩下了树木与冷风，等了许久，树后转出一人，竟是惠福帝姬赵珠珠，她默默地沿着官道回城，走得很慢，似乎怕惊醒了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一章 胡沙春寒(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