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妖》猗与那与

1、第 1 章

　　【1】
　　穷书生萧白回来了，拾掇了几日继续若无其事地经营祖上传下来的“有间书铺”，对于年前上京考取功名一事只字不提。日子平稳一如从前，乡亲们该买书的买书，或是捎上一只土鸡换取书生墨宝，然后笑看书生举起菜刀追着土鸡满街跑。
　　不用杀鸡的书生很无聊，成日里有事没事誊抄书籍，从“四书五经”到《黄帝内经》，知识没记住多少，本就习得的一手好字倒是练得愈发炉火纯青。
　　于是，我就应运而生了。
　　“在下从前只听闻‘画妖’一说，不曾想还有‘字妖’……敢问姑娘芳名？”
　　“……”，转折得好快我竟不知如何作答，“字妖。”
　　书生错愕，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依话本子里的规矩，莫不是要在下为姑娘取名？那就叫……”
　　“不不不！”我可不敢相信一个叫“小白”的人的取名能力……
　　“‘萧字’如何？”
　　“……”你才“小子”我可是姑娘，“就叫‘字妖’！”
　　书生叹惋不已，却也拗不过我，只得随了我去。
　　而后的日子十分清闲，我每日或寄于毛笔中小憩，或归于书本里沉眠，又或是，作村姑打扮挎着菜篮去市场上闲逛——打着买菜的幌子，打听书生的八卦。
　　“有间书铺”是镇上唯一的书铺，但毕竟小镇里文化人不多，也就勉强维持生计，反倒是书生的墨宝价值千金，不乏有达官贵人上门寻求，却被书生通通拒绝。至于书生的名气为何会远扬至那些达官贵人耳中，却由于他身上的不解之谜太多，乡亲们也懒得探究了。只是把书生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又往上拔了拔。
　　我有些纳闷，既然书生墨宝价值千金，那为何乡亲们一只土鸡便能换得，对于贵人们却是千金不卖。
　　书生笑得很欠揍：“我乐意。”
　　于是我只能归结于土鸡对于书生来讲有着不同寻常的魅力，犹如猫爱抓老鼠，老鼠爱大米。
　　最近街坊邻居间流传最广的八卦就是年前书生上京考取功名，明明高中状元，却未在朝中任职，反而回乡经营书铺一事。有人猜是书生性格太奇葩，朝中同僚受不了他；有人猜是书生舍不得家乡的土鸡，于是放弃了京城的繁华；还有人猜，是皇上赐婚书生，然而书生是个断袖；更夸张的是——皇上看上了书生，书生宁死不从，皇上爱而不得，只能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真相扑朔迷离，我也生出了十二分的好奇，于是干脆果断地去问正主。
　　书生笑得很腼腆：“真相就是，所有传言的综合。”
　　“……”这么骗妖真的好吗？我感觉妖格受到了严重羞辱，发誓一定要探明真相。
　　【2】
　　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镇太爷家的姑娘年方二八，生得是千娇百媚步步生莲，引无数儿郎竞折腰，然而人家偏偏看上了穷书生萧白。好儿郎们纷纷扼腕，却也自知比不上书生，退一步海阔天空，寻个贤惠持家的好姑娘“嫁”了。
　　美娇娘芳名连梦露，说是昨日梦见与书生结成露水姻缘，心中甚是欢喜，觉得书生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发誓此生非君不嫁。于是今日前来“有间书铺”，抢了我的饭碗，殷勤地为书生研磨添茶，捶背捏肩。
　　我莫名有些牙痒痒。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待书生被美娇娘摄了心魄，她随便吹吹枕边风，他还不把什么秘密都坦白交代？
　　我决定帮助美娇娘，实行勾引书生计划。
　　话本子里都讲，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实在不行，就干脆先夺他的身，再夺他的心。自古书生多迂腐，我觉得第二计甚妙，迫不及待地想要美娇娘实践。可惜美娇娘太过羞涩，想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我思忖了一下，统共也就两步，再慢又能慢到哪去？不明白她在害羞个什么劲。
　　镇太爷不愧为镇上最有势力的大爷，请来的厨子个个技艺非凡，满汉全席一上桌，那香气能从连府飘到“有间书铺”。美娇娘也是个肯学的，难得没有什么大小姐的娇气，上手极快，没几日就能做得一桌好菜了。
　　书生大饱口福，我也跟着沾了点光，晚上睡在书本里总觉得似乎变挤了，朦胧间老听见书生的床榻咯吱作响。
　　第二天一见到美娇娘，她就对着我惊呼：“天啊你长胖了！”语气十分诚恳的样子。
　　“……”我决定不帮她了。
　　然而人家已经学会自力更生了……
　　她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摆了满桌，殷切地望着书生大快朵颐，羞涩询问：“不知饭菜是否还合公子口味？”
　　书生只顾埋头吃饭：“嗯嗯嗯嗯！”
　　太没出息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食物收买了！书生我瞧不起你！
　　于是我愤恨出口：“书生你还吃！你现在的体型都快赶上村口胡大爷了！”
　　村口胡大爷是个杀猪大户，其体型和他刀下的小伙伴有的一拼，书生显然吓得不轻，把饭菜狠狠推开，冲进卧房……估计是照镜子去了。
　　一头猪被胡大爷宰掉的时间过去了，书生依旧没从卧房里出来，美娇娘只得悻悻而归。
　　我心满意足地走进书生卧房，只见他趴在床上一起一伏做着不知名的运动，只着一条裘裤，汗水布满全身，走进了还能听见粗重的喘息。
　　我问他：“你干什么呢？”
　　书生利落翻身躺在床上，胸膛剧烈起伏：“减肥啊！”平复了一会又继续说，“你都嫌我胖了那还得了！”
　　我什么也没说，折回餐桌端起茶壶咕噜咕噜往下灌，以期能冲淡心里过分的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