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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初心不改 ...

  •   殷府尹上京负荆请罪后半月,新府尹上任。一开初,扬州百姓对他破有意见,毕竟殷府尹管治扬州数十年,乐善好施,爱民如子,深爱百姓爱戴。他们只知殷府尹犯错,却不知事情原委,半月后朝廷即下令废官,另派新官就任。据说新府尹姓柳,三十出头的状元郎,任六部侍郎,学库五车。百姓怕他年轻气盛,乱摆官威,没料到他到任的第一天只贴了张告示,又依循前任府尹的行事作派,并未对百姓生活多加掣肘,所以大家渐渐接纳这位新府尹。
      除了府尹更替,还发生一件大事,扬州首富周洛晏与殷家千金殷敏琴结成连理的大喜事。皇帝苏醒,禁令解除后,周家足足摆了十天的流水宴,宴请扬州乡亲父老同乐。品青楼也在一个月内翻新重开,装潢与从前无异,仅把旧物换新。客如潮涌的每天,夫人小姐无不关心楼主和寒的去向,林相语仅以两人远游散心搪塞过去。
      一如往常的每一天,海儿正要打烊,一辆马车缓缓驶近,停在楼前,海儿细看,雀跃欢呼:“浙大哥,回来了!”冯来晞跳下马车,揉了揉又长高的海儿的头,问:“小子,可有想我?”
      海儿挡开他的手,噘嘴道:“头发都乱了!”他越退避,冯来晞越来劲,一把勒住他的脖子,道:“一个月不见,还学会反抗。”
      听到吵闹声,楼里其他人也出来,林相语与冯来晞四目交投之间一阵电光雷火。雪与唐修贤也下了马车,马冰琳一看到他们,立即飞扑到两人怀里,喜笑颜开地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唐修贤是没想到她竟如此热情,自己与她不过半年的交情,怎好意思受她如此大的情意,一时不知所措。雪拍拍她的背,道:“乖,先放开我们,进去再说。”
      马冰琳又蹭了蹭他们的胸怀,红粉绯绯的小脸蛋上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看了看他们,乖巧地点点头,道:“好。”说着,夹在他们中间拉起两人的手一同走了进去。冯来晞好不容易割舍凝视林相语的目光,看马冰琳热络地牵起雪与五皇子,冲住她的背影抱怨道:“小琳琳,还有我呢,你不想我,不牵我吗?”
      马冰琳扭头看他,吐了吐吞头:“你不是有海儿和湘哥哥吗?”
      林相语与他相视而笑,几人都进到大厅,团团坐下寒喧起来。
      一桌九人难得齐聚,首当其冲便是问起唐修贤入牢后的种种。唐修贤长话短说,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刺杀入牢,回宫离京诸事言简意赅地说明。
      唐修贤深感愧疚地道:“先前隐藏身份,害大家遇险,让大家担心,实在抱歉。”
      马冰琳、海儿与谢若无不惊呼,面面相觑,说起唐修贤能听清的悄悄话。
      “我之前打晕他,骗他入楼,是不是要被砍头?”马冰琳嘟嘴道。
      “我推他入浴池会不会判我大不敬?”谢若掩嘴问身侧的绝墨。
      “我还骂他没用,逼他和我一起打扫,怎么办?”海儿扭头问沉默的李一圭。
      唐修贤本是满怀的担心,怕他们会生自己隐瞒身份的气,恼自己为品青楼招惹祸事,料不到他们仅担心起这等小事。绝墨自是毫不在乎究竟是谁,李一圭早知他的身份,林相语则是从大皇子亲临后猜到个大概,并不意外。唐修贤哭笑不得看着几人,冯来晞替他解围道:“五殿下大人大量,那点定然不会在意,对吧。”
      唐修贤点头称是:“今后我们一如从前,大家不必在意我的身份,该我做的事,我还是会做的。”
      方才还忧心忡忡的三人互看,均嬉笑道:“太好了。”随后七嘴八舌地问起京城趣事名胜,桌上一时和谐无间。
      话接话,孩子是好奇极了,林相语与李一圭暗地换了个眼神,转换话题道:“天色不早,海儿、琳儿,你们去帮墨大哥准备晚饭吧。”两个孩子点头,绝墨动身,谢若自然也一同离席,桌上便剩下对现在朝局略有关注的五人。林相语故意支开他们,就是要问清楚唐修贤的决心。
      林相语朝唐修贤颔首,肃然正色道:“殿下莫怪,草民有一事不解,必须今日问个清楚。”
      唐修贤听他生份地唤自己,心中虽有一丝落寞,脸上仍旧温和,尊称道:“旦问无防。”
      林相语问道:“殿下不愿涉及争权夺势这旋涡,但未见得它能放过殿下。皇家血脉不能隔断,殿下之前想置身事外不也遭到暗算?今后莫要继续躲躲藏藏一辈子?”
      林相语一家正是我不犯人人来犯的受害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看得极为通透,问题一针见血。这问题,唐修贤曾废寝忘食思考此题,可正如林相语所言,血缘难断。
      唐修贤云淡风轻般回道:“要了结种种纷争,此生恐怕唯有一死方能一劳永逸。”
      雪脸色煞白,猛地盯住他,喝道:“殿下!”唐修贤扭头看身侧的他,笑若轻风,徐徐说道:“然而,现在我有了不想死的理由。”闻言,雪一颗险些破胸而出的心才沉回去。唐修贤看回林相语,道:“其实我曾生恶念,想在离宫后假死,让冯少将军带我死讯回宫覆命……”他话未说完,这回轮到林相语脸色大变,差点坐不下去,是冯来晞在桌底握住林相语的手,让他继续听下去。
      “……但冯少将军真心相待,愿以命相抵,在皇后皇兄面前发誓护我周全,此等情义我怎能辜负,为一己之私害他白白受累,所以……我实在想不出好法子。”唐修贤无奈地摇摇头,感慨地道:“教你笑话了。”冯来晞打圆场拍拍手,道:“离开饭有段时间,一路舟车劳顿,殿下不如先去洗洗风尘。”接纳建议,雪与唐修贤一道回房,留冯来晞与林相语、李一圭三人在大厅。
      三人对坐,李一圭先问:“浙,你当真不怕他摆你一道,令你背负失责之罪?”
      冯来晞摇头:“你们与他相处的时间比我长,不应该比我熟自他本性?”林相语与李一圭对看无言。
      冯来晞叹道:“殿下温柔敦厚,和善心慈,以他人为先,为他人而忧,也许这便是雪甘心一生为他卖命,永世相随的原因吧。”
      李一圭嗤笑:“我说他太过优柔寡断,换作我,才不管你死活,逃了再说。”
      林相语知他戏言,未反驳,仅替唐修贤忧心道:“难道就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冯来晞耸肩,答道:“自古皇位之争,哪次不是要拼个生死?难说难说。”
      林相语忽然想起一事,问:“你们离京时可有听闻四皇子生病一事?”
      “嗯?”冯来晞初闻其事,诧异道:“他病了?何病?”
      林相语若有所思地托住额,道:“我之前在京城从医认识的朋友传信于我,说四皇子得一怪病,御医束手无策,他便问我能不能治。”
      冯来晞好奇极了,追问:“何病竟要千里迢迢传信问你?”
      林相语难以启齿地底声道:“听他信中记述,大概是……花柳。”
      “花柳!”冯来晞惊呼。
      “你小声点。”林相语瞪了他一眼,李一圭却不意外,落井下石道:“早有传闻四皇子好色成性,会惹上花柳也没何好惊奇的。”冯来晞定神,也难怪医师千里传讯,林相语从前在青楼替姑娘诊治,应熟知花柳病。他问:“那到底能不能治?”
      林相语回道:“能治,但要复原如前很难,今后生育亦是一大难题。虽说纵情声色者容易染上花柳,但据说四皇子去过的地方并未发现其他花柳的病患,唯独他发病,那便奇怪了,仿佛此病只针对他一人。”
      “等等,”冯来晞忽觉蹊跷,问:“你可知四皇子的发病时间?”
      林相语细细回忆信中所写的日子再推算,回道:“约十二、三天前吧。”
      冯来晞眉角一抽,心里咯噔,这不正是雪约自己和五皇子去洛神阁的日子!
      “怎么了?神色如此凝重?”林相语慰问。冯来晞故作镇定,扯开话题:“你看我赶了一路,脏兮兮的,我去换件衣服。”说着便离去。林相语看出他有事隐瞒,略显不悦,李一圭则劝道:“他是不想把你卷入泥沼,你便不要再问。”
      林相语自是明白,但心里不可控地落寞。
      来到雪与唐修贤的卧房门口,冯来晞敲门叫道:“雪,在吗?”应门的是唐修贤,道:“雪说品青楼诸事劳烦周公子,刚出门拜会周公子去了。”冯来晞道了声“谢谢”转身便走,急躁到让唐修贤亦感到异样。
      冯来晞脚下生风,懒得走过道从后门出去,直接翻过墙头,径直往周家大宅而去。他是越想越觉不妥,从前他不怎理会,直到大皇子点出雪那三年的落差,他不住回溯以往点滴,分明怪异得很,只是自己没去深究。眨眼他驻足于周府门前,问看门人:“品青楼的楼主是否在此?”
      看门人回道:“没有,我们没见到你说的那号人物。”
      冯来晞蹙眉,莫不是自己“跑”太快,比雪早到?然而,擅于观形察色的他瞧出对方惴惴不安的小眼神,表面感谢离去,拐入小巷后立即跃上屋檐,环视周府情形。冯来晞轻功说不上绝顶,但隐藏气息功夫不俗,万一哪天被扫地出门,做个梁上君子也能混口粮食,加上一身深色的衣裳恰巧与屋瓦颜色相仿,按理不会轻易被发现,没想到瞬间便被周府的护卫察觉,十几个护卫堵在墙下,同时亦惊动屋主周洛晏。
      周洛晏出来仰望半蹲半跪在屋上的冯来晞,喊道:“冯少将军,怎么有大门不走呀?”
      冯来晞这脸有点挂不住,趁机多看了几眼才一跃下来,指向院中景物笑道:“我上次造访周府时没好好欣赏周府景观,想着……”他又指了指天道:“在上面能一览无遗,失礼了失礼了。”随之抱拳表示歉意。
      周洛晏笑眯了眼:“若少将军喜欢,来住几天好好观览便是,用不着又偷吃又爬墙的。”冯来晞后脑一麻,想起上回被雁秋诬蔑偷食之事,当时周洛晏表现得毫不在意,竟记在心里,这误会是越滚越大。
      “怎么如此热闹?”人未到,声先至。护卫散开,让出一道给一身飘逸白衣的雪,冯来晞如见救星地看他,叫道:“雪,你去哪里了?大家等你开饭呢。”雪满目厌弃地扫视他,转头同周洛晏道:“我不认识他。”冯来晞一个踉跄,差点没晕过去。
      周洛晏看戏般笑道:“二位莫不是来闹的吧。”
      雪从袖中掏出琉璃酒瓶,两手送奉上道:“我来祝贺周公子与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备了一瓶京城佳酿作为薄礼,聊表心意。”周洛晏看了看雪手上精致雕工的酒瓶,珍而重之地接过,道:“谢楼主。”然后转头看向不知所措地搔头的冯来晞,问道:“冯少将军也是来送礼的吗?”
      冯来晞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袖子,道:“哎呀,我的贺礼可能掉路上了。方才匆匆忙忙追着雪出门想和他一起来拜访周公子,人没追到,倒把贺礼给弄丢了,实在抱歉,下回补上。”
      周洛晏怪道:“你追楼主,怎么比楼主早到?”
      雪白了冯来晞一眼,揶揄道:“少将军会飞檐走壁,自然比我这个只能用两条腿在路上走的快。”然后拜别道:“天色不早,不打扰周公子与夫人用膳,我先走了。改日再详谈。”
      周洛晏看逐渐昏沉的天边,送别道:“好,改日再聊。”见雪转身便走,冯来晞向周洛晏点头微笑,随之离去。
      两人才走,殷敏琴巴哒巴哒地跑了过来,她的长发已盘成发髻以示人妻的身份,衣着比以前庄重。她在周洛晏眼前,急煞住脚,气喘喘地道:“不见了不见了。”
      周洛晏替她顺顺背,慰问:“何物不见了?”
      殷敏琴咽了咽口水,手指后方道:“酒库里我们一起酿的梨花酒不见了。”周洛晏一笑置之,抬手露出方才雪“送”的贺礼,道:“别慌,在我这里。”殷敏琴一手抢过,怒道:“还没酿成,你拿出来作什!”然后将之抱在怀里,气哄哄地走向酒库,心想回头要再加几把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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