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锁》唯雅玲

73、相依相偎

　　品青楼被围困一个早上，好不容易解封却得知雪与寒两人入狱，简直晴天霹雳一般炸开了锅，五人围坐一齐商讨。
　　“寒大哥和楼主昨天一直都在楼里，怎么可能杀人？”海愤慨地道。
　　马冰琳附和道：“对呀。”
　　湘怪道：“他们怎么就被捉了？”
　　“他们是自己投捕的。”
　　众人向声音处望去，见浙满头大汗地进门。贴心地让座，又为他奉上水，清左盼右盼，问：“墨呢？你们不是一齐出门寻人，怎么你回来他却不在？”
　　喝下水润润喉，浙回道：“我让他去京城帮我办点事情。”
　　清立即怒目圆睁地嚷道：“冯来晞！他已经不是你的护卫，卖身契也撕了，你怎么总是理所当然地差遣他！”
　　本已心急如焚的浙突然被连名带姓的叫喊，不禁横眉怒斥：“现在是心疼他的时候吗？雪和五寒可是入狱，生死一线，你仍有空闲管私情？”
　　清顿时语塞，他从未被浙吼过，怯懦地嘀咕道：“只要证明他们的清白就会放人，怎么就生死一线”
　　见气氛僵硬，湘打圆道：“你先别急，我们找殷小姐打听打听，清者自清，殷府尹不过是怀疑他们，并未定罪，不必太担心。”
　　马冰琳也劝道：“对呀对呀！我和李夫人十分投缘，我可以去问问她。”
　　浙环视不知事况严峻的他们，最终咽下所有愁绪和忧虑，瘫然离开。淮作为另一个知晓寒真实身份的人，观察着浙过激的反应，大概猜出浙忧思的源由，随之离场，留下几人苦苦思量。
　　清瞅了眼最懂浙脾气的湘，问道：“我过分了吗？”
　　湘摇摇头，安慰道：“你不过是舍不得与墨大哥分开，何况上京路遥，你急也应该。”望住浙离去的方向，湘续道：“他只是太担心雪和寒而已，不是有意吼你。”放宽心的清点点头，问：“我们下一步如何？”
　　“清，你和周公子更熟络，周公子人脉广，或许能帮忙说说情。”湘转头又对马冰琳道：“琳儿，你去李府探望一下李夫人，顺道问问李当家是怎么出事。”
　　清与马冰琳点头示意，立即行动起来，独留湘一个在广阔的大厅，分外冷清。
　　后院淮的书房中，浙没精打彩地坐在淮的对面，问：“你让小海唤我来做怎？”
　　淮揶揄道：“瞧你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冯少将军打败仗，夹尾逃跑了。”
　　浙已经没有与他作口舌之争的心情，起身道：“若你只是想数落我，大可不必。”
　　“等等。”见他要走，淮拦道：“五皇子的事，你打算坐以待毙？”
　　浙猛然抬头盯住他：“你知道？”忽然想起淮曾在宫中当画师，瞬间醒悟：“你在宫里见过他。”淮并未多作解释，仅道：“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墨副京城唤人来救，只怕五皇子已归西。”
　　浙苦笑道：“难不成让我去劫狱？”五皇子入狱分明有人在背后操纵插赃嫁祸，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谁能救？
　　淮皱眉：“你向来才思敏捷，为何突然一根筋不会转弯？”看浙一脸茫然，淮没好气地说明：“尽管刻意陷害，殷府尹狼狈为奸，只要此祸消失，殷府尹便没理由扣押他们。”
　　一阵深思，浙道：“你是让我去查案？就算知道殷府尹有意隐藏真相，还要白费心机？”
　　淮反问：“你不试试怎知是徒劳？”瞅他犹豫不定，淮不禁懊然：“在牢里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你没道理不懂。”
　　浙诧异地望他，怪道：“我以为你不在乎他们死活。”淮一愣，下逐客令道：“做你该做。”浙坏笑，毕竟大家朝夕相处，便是淮表面依旧拒人千里，心里或多或少已将楼内的人视作家人一般。

　　品青楼的人为雪和寒东奔西扑，当事人却无比清闲。
　　狭窄的窗外迎来夜幕，窗下烛火熠熠，雪煮茶，唐修贤看书，比在品青楼时还要清闲，不过地点转作牢房。看得有点眼涩颈酸，唐修贤放下书扭扭脖子，雪见状绕到他身后，手覆在他双肩上轻揉，唐修贤侧首仰望视他，忽然灵光一闪，正色问道：“我曾教过你读书写字，怎生现在都不会了？”
　　雪一僵，正要转身走人逃避，却被唐修贤逮住手，又被追问道：“你其实都会，不过是在装。为何要装不会？”
　　雪卖乖道：“殿下，我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殿下在，湘若忙起来有殿下顶上即可，不是吗？”
　　唐修贤一脸严肃地睨视他，对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仿佛回到儿时只有彼此相随的快乐时光。唐修贤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想帮忙，直接告诉便好，害我像抄书一般做了多本书册供你练写。”
　　雪回道：“殿下，我会写但写不好，等我们回去，我会继续用殿下为我准备的书册好好练字。”唐修贤眼中一黯，呢喃道：“若能回去的话……”
　　牢门开启，许捕快提住食篮进来，挤出满脸谄媚的笑颜道：“两位公子饿了吧。许某特地买了些好菜让两位填填肚子。”说着把饭菜置放在桌上，唐修贤望见一桌有菜有肉十分丰盛，谢道：“麻烦许捕快。”许捕快挤眉弄眼道：“客气客气，两位慢用，一会儿我来收拾。”说罢正要走却被雪叫住。
　　“许捕快且慢。”雪勾起嘴角，笑容可掬地道：“你看这一盘盘太多了，许捕快不如一伙吃，别浪费。”
　　唐修贤瞄了眼雪，甚是疑惑雪莫名的好意，此笑脸下似乎另有所图。许捕快如天降福气般瞪大了眼，虽然眼馋却不敢造次，毕竟殷大人可盯住一切。许捕快摇头婉拒：“不必了，我吃过了。”
　　待许捕快离去后，雪回盼唐修贤，道：“是想问为何要叫他吃饭吧。”唐修贤点头，雪自顾自地从袖中探出一根银针，在菜和饭上逐一探测，见银针没有反应才满意地点点头，擦拭过针后藏回去，随后向唐修贤扬手道：“可以安心地吃了。 ”
　　唐修贤皱眉问道：“你要用他试毒？”
　　雪无邪地歪头：“既不知是敌是友，试试何妨？”未等唐修贤再开口，雪已递来筷子，邀请道： “殿子快吃，放凉不好吃。”唐修贤默默接过，眼睛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人，四目交投的瞬间，对方笑得越发温柔，唐修贤压下心中莫名的踌躇，报以微笑。
　　一个时辰后，许捕快如约来收拾碗盘，又准上热水和新衣供他们简单洗漱和更衣。唐修贤已习惯楼中与大家玉帛相见，坦然地在雪面前换衣，倒是雪迟迟不动身，静静地坐在一角凝望自己。
　　“趁水还温擦一擦身子。”唐修贤催道。
　　雪不自觉地将手覆在肩上，笑笑道：“天热，不怕。”
　　回想起来，除了刚到品青楼那天，唐修贤从未见雪到浴池与大家一同泡澡。忆起为雪身上有一烙印，唐修贤劝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在避讳。”
　　雪察觉自己不自然的动作，垂下手，立即换话匣子道：“殿下后肩的伤疤还会痛吗？”
　　唐修贤布巾正擦过肩后结疤的剑伤，摇头道：“不痛。”
　　雪紧盯住那道瘮人的疤，又问：“御医无法消去这道疤吗？”
　　“可以。”唐修贤穿上衣服，瞅住一脸愧疚的雪，轻轻地勾起嘴角：“但我不愿意，因为它是我们的回忆在你离开后，它是唯一能让我寄情之物。”
　　雪感动得心头像被人拿捏一般，双嘴微颤：“原来你还记得”在分离的日子里，他曾有千万般想过渺小而卑贱的自己可能早被五皇子忘记，没想到五皇子依然记得自己，仍记得那道疤是为自己而生，还将那道疤作纪念般保留。
　　唐修贤一个喷嚏唤回雪的思绪，雪起来将干净披在他身上，道：“入夜，凉。”牢内比外边阴冷，唐修贤向来体寒，方才赤身露臂时被窗外偷溜而来的晚来拂过背脊，立即打了个冷颤。唐修贤推搪：“被我穿了，你怎么办？”
　　“没事，”雪拉紧他的衣领，“今天不换便是。”见唐修贤仍想推却，雪装可怜地巴巴眨眼：“莫非殿下厌弃我脏？”唐修贤没好气地看他：“都几岁了还卖乖。”
　　雪噗嗤地笑出声，深邃的眼晴直勾勾地瞧着他，上扬的嘴角徐徐垂下，正儿八经地问道：“殿下，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唐修贤看他，却不知如何回答。往日红花再开，已非当日之花，昔日楼宇虽在，已非旧时之人。唐修贤已经不是那个被藏在长生殿的孩子，而是堂堂的五殿下，而小雪子，唐修贤能感觉到他身上少了三分稚气，二分冲动，更多的是使人摸不透，猜不出的神秘，比儿时更懂得隐忍，更晓得掩饰自己，唯一不变的应该只有牵挂自己的心。
　　抬手，唐修贤的凉指覆在雪那颗美丽动人的泪痣上，安慰道：“能，只要你还是你。”
　　此话在雪脑中荡漾，心头五味杂陈，喉咙不禁紧缩，良久他咽了咽口水，捉住唐修贤那只冷若冰霜的手，护在手心，战战兢兢地唤道：“宇寒……”
　　“嗯？”唐修贤听他叫唤自己本名，自然地应声。雪笑逐颜开，释然地又念起他的名字“宇寒”，这个只有皇后，其生母和自己才会叫唤的名字。
　　“说回来，你是怎么认出我，何时认出？”昨日听到冯来晞质问雪时，唐修贤也很好奇，不过雪并未回答。
　　雪拉他坐到床上，答道：“从你自称唐修贤时我便猜疑，到发现你肩后的疤，我便已确信。”
　　唐修贤万千诧异，所以他刚入楼不久，雪便发现，还有意给他取“寒”一字，而且唐修贤略露愠色，抽回自己的手，道：“你既然一开始便认出我，仍为难我让我学舞。”
　　雪戏笑道：“殿下虽是殿下，但在楼里自然得听身为楼主的我的话。”他收起笑容，万分真挚地道：“而楼外，小雪子都听殿下的。”
　　唐修贤轻哼了声倒也没再追究，再问：“你既认出我，为何不及早与我相认。”雪眼眸低垂，将落寞都藏在眼底，因为他怕唐修贤已忘记小雪子，然而此话雪并未说出口，故意逗唐修贤说道：“因为我想看看殿下能否认出我。”
　　“万一我认不出你呢？”万一昨天他没去旧院找雪，雪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他自己仍活着的消息吗？
　　雪付之一笑，并未回答。
　　同卧在一张石床上，睡在内侧的唐修贤已入睡，雪虽合上眼睛，耳朵仍旧警惕地留意四方的声音，毕竟不是自己地盘，又少了冯来晞在身边，他也猜不准不怀好意的人会用何手段祸害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