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必然相遇, 誓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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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岁少年一身贵显的黄衣系玉带,黑发金冠,后系琉璃银丝散落在发中, 夺目显眼。他温尔的脸上配上一对莞尔会笑的明目, 凡双目遇之者切然会心微笑,如沐春风。他闲庭信步,穿梭御花园自如,颜笑悦人,遇见者无不停步俯首,称──二皇子。
宏轩逍遥自在戏游于园中,然而身后却跟着位气喘嘘嘘的老公公,焦急地一再叫唤。
“殿下──等等奴才呀──殿下──” 身后叫唤声越发凄惨,宏轩本无停下之意, 反而想老远把他甩掉更好,然而刚经过枯枝落地,藤蔓乱攀的石拱门,他不由得好奇地停住脚步,待跟随者靠近问: “庞公公,这──是哪里?”
庞公公两鬓苍白,几番喘息才能说话: “禀二殿下,这里是先帝退息的长生宫,无特许,谁都不能擅入。”
“哦!” 宏轩意味深长地放眼望去,笑眼迷人,看在庞公公眼底,心里顿生寒意,来不及劝一句,蓝色身影已没入拱门之内。庞公公急急前行两步,终止于门前, 懊恼地徘徊。宏轩由庞公公一手看守长大,他一声玩味的 “哦” ,老人家心里已明白几分, 而庞公公死板守规的个性,宏轩当然了如指掌,他算定庞公公绝无胆入内,故趁老者未回神之前,就躲了进去,乐得耳根能有片刻清静。然而念及庞公公多年关爱,宏轩就无心陷他于罪,始终主子犯错,罪连下人,于是他朗声冲拱门外焦躁的庞公公承诺道: “放心,不过三刻,我便出来。”
灰砖青瓦,朱廊画壁,疏于照料,却未至于墙垣倾塌,步石平不长苔, 分明有人至之迹。宏轩不急不缓踱步, 对这崭新的花园蓦生浓兴, 暗地自决要把长生宫久传的 “鬼” 搜出来。
脚尖被何物略跘,宏轩低头一看竟是难见的丝线。方捡起, 耳听丛中杂声,余光瞥见嫣红衣角掠过。宏轩落定主意,紧随园中鬼祟身影而去,笑意难止,心情越觉舒畅。
红衣者自是久居长生宫的宇寒。几天来跟小雪子混熟了,总是满心欢乐的在前院等待小雪子的到来。空闲便在院中设小陷阱,丝线当然是他所设,以知有人进入宫殿,若是小雪子便飞扑迎接,若是陌生人便设法吓跑或自己自跑。那料今次来了个脑袋有问题的怪人,常人一听草丛有动静都疾走而去,例如小雪子第一次入院,鬼知身后人胆子天做,死命在后头紧跟,脚步更快得惊人。生来体弱的宇寒,跑了片刻,上气接不了下气,眼见人吊尾而来,慌张得不知所措,瞟见巨而杂乱的丛林,他两话不说便窜进,屏息以待。
宏轩眼望踪影失去,心头所想非自己跟掉, 而是对方藏了起来,他扬嘴而笑,原地转了两圈,朗朗扬言: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宇寒胸口呯呯地猛跳,收拢抱脚的双臂,但是这么一动,草叶沙沙弱声响,心头一沈:中计。
宏轩随声一望,叶丛间红衣隐约能见,更是一乐,启步而去,正要捉个正着,然而身后 “沙唰” 声声,宏轩回首,一个蓝黑衣奴仆服的孩子, 发间杂夹草叶,手提篮子,从叶丛中走了出来,蔫头耷脑地嘟着白脸上粉红色的小嘴,低头作礼道: “奴才见过二皇子。”
宏轩打量了他两下,眼角又瞧了分明躲着红衣人的草丛,绽而一笑,走向小奴才,问道: “抬起头来。”
小奴抬起精致的脸皮,眼下黑痣自闪生辉。宏轩蹙眉迎近问: “我们可曾见过。”
“禀二皇子,奴才小雪子在读经堂侍候了一段日子,后转配至止已有十天多。” 小雪子说得顺畅,然而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来,偷睨二皇子身后蠢蠢欲动的身影,直捏一把冷汗。
宏轩瞄了瞄身后,笑道: “被四弟打得脸踵如猪的便是你, 被罚到这里做事也未尝是一门坏事。在这十来天,可有见到趣事,遇到趣人?” 小雪子起毛,嘀咕一会儿,只好编道: “这儿能有什么趣事趣人,今天能见到二皇子便是头一回的趣。”
“哦!” 宏轩瞟住他手提的篮子,问道: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一个空院子,为何一日三顿都要派人传膳? 莫非吃烟火的神神鬼鬼也要三顿吃肉饭?”
小雪子下意识地篮子掩在身后,纠结着不知如何回答,忽略拱门远方传来叫唤: “二皇子! 二皇子呀!!”
小雪子一怔,想起长生宫门踌躇的庞公公,宏轩无奈地边笑边摇头,喃喃地: “想不到时光渡若飞箭。”留恋地回首凝望无风而瑟缩的草丛,笑意更深,回眸看着毕鞠毕敬的小雪子,他走去擦肩之时,留下一句: “有空回来,四弟可喜欢你。”
直至那一袭黄衣消去,小雪子无力地瘫痪坐在地上,心跳仍不正常地快速猛跳,宇寒亦从叶丛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两人傻傻地对看,望彼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约而同噗哧一笑。
帮对方拨去头去枝叶,弹了弹身上泥尘,两人携手而去。
“小雪子,你的衣服还是很脏,换件吧。” 说罢,宇寒便在衣箱里抽出一件又一件显贵的衣服。小雪子猛地晃头, “我怎么能穿这些衣服!外面人见到还不杀了我。”
“那你脱下来,大力拍拍夹在衣服里的沙石吧!一定好不舒服。” 躲在久未疏理的草木间,宇寒念及那些可怕的蛇虫鼠蚁,浑身起毛,径自卸去衣服。小雪子本以为大家都是男子汉,没啥好害羞的,然而看到宇寒雪肌美不胜收,心胸有莫名的起伏。见小雪子解衣的手停住,两眼怔住,宇寒歪了歪头,竟帮他脱起衣服来!
小雪子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宇寒惊讶地叫了声,手比划着小雪子幼嫩背肌上的刺青。小雪子恍惚地回神,急忙披回衣服,掩盖不能示人的烙印。
“口中子?” 那应是一个字,然而宇寒却不认识。小雪子向来嘻哈的脸禁不住皱了起来,难以言对,然而想到宇寒是他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自己就不想藏任何的秘密。小雪子拉起宇寒的手,罕见地神色凝重,娓娓道来: “吕公公说,我爹娘迫于艰苦生活而为盗,娘被捉的时候,已经怀了我,爹娘本判秋后处决,当时的县令体恤爹娘而容许娘在牢中生我,口中子,意旨牢中生,亦指囚之子。冬至斩首,爹娘为我取字──雪,然后托付结舅舅,也就是吕公公。”
宇寒静心倾听,不会安慰,亦不知该道何语,见其悲而欲哭的神情,轻轻吻在小雪子微湿的眼角泪痣上,似要吻去他的泪,吮去他的伤。
小雪子抬头看着神色无措的宇寒,破涕为笑,道: “你真的好爱亲吻。” 宇寒伴随一笑,答道: “梁姨说亲吻是最好的良药。”
“梁姨?” 这回轮到小雪子疑问。宇寒故作神秘地笑道: “明天她会来,见到你就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必然相遇, 誓不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