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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亲爱的,我该怎么帮助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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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在沙发前看苏暖粘在墙上大大小小的丽江的照片,照片旁边也有苏暖自己小小的评价。
“很美吧?”苏暖从楼上下来。
“是啊,你还真是会设计呢!”
“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你大学是学它的么?”
苏暖沉默,把头别过去,像是回避着什么:“不是。”
“你这人很多么。”我换了个话题。
“很多人都是因为‘祸水小筑’才来的。”
‘咚咚咚……’有人从楼上下来,推着大大的旅行箱。
“今天就要走了么?”苏暖上前。
“是啊,又来必有去。”
“说得好,卡在那?”苏暖走到吧台前,我还没好好观察苏暖的另一个设计——吧台,铺着毛茸茸的似地毯的下面,有隔层,隔层上放着个小小的笔记本电脑。
那个男人退了卡,走了出去。
“其实,他是个摄影师。”苏暖对我说。“这里的图有一些是他拍的。”她指向那面挂满图片的墙。
我的指尖滑过那些图,有些拍的似立体的一般,很真。
下午丽江的天空很蓝很蓝,很柔和,我想出去走走。
我背上我的单肩包,穿上我的帆布鞋,哒哒出去。
丽江是个古镇,风俗很淳朴,也有人穿着古时的衣服。
云南是少数民族最多的地方,自然丽江也有很多少数民族,在路上,看到很多带着少数民族特有的饰物,说着少数民族语言,一切都让人很亲切。
走到哪还要走回去,牌子上依旧是那‘祸水小筑’推开门,并未见到苏暖,大厅也是空无一人。
我悄悄地上了楼,不想打破这宁静,正是这宁静,传来了苏暖的声音。
“你以后别再来了。”苏暖的声音,充满了反感。我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不过,听得出来,她很生气。
“不,苏暖,我是来帮助你的。”
“老娘不稀罕你那什么鬼帮助!你给我滚,立刻马上现在滚!滚啊!”
我很讶异这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苏暖这么生气。
接着从小屋里出来的是一个男孩,看样子是被苏暖推搡出来的。他个子很高,有点鲁鲁莽莽的。他的眉眼还有着些许的稚气,在门外冲着里面大喊“苏暖你可不可以不要逃避!你在想什么我最清楚,反正,我还会回来的!”
我突然很想笑,因为我想起了一只灰色的狼,跟他一样的执着。
他见我出现在门边,望了苏暖一眼,头也不回的下楼了。
苏暖没有去追,一下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许久,我才开口,问她这是谁。
苏暖眼皮都没抬,没好气的说“弟弟!”
然后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一整天。
我没有去打扰她,她不喜欢的事,我也不愿去问。
等我再回到祸水的时候,苏暖已经不在了。我耸耸肩,因为我只听,她在外面静一静,自然会回来。
我早早的就盖上了被子,想着丽江的山水,想着明天的行程。手摸索到枕头下将手机关掉。我一向有睡觉关机的习惯,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的生活。
会不会是窗台上的花太香?我有点小失眠。从小到大,我的觉都是轻轻的,一阵风都会把我吹醒,睡得极其不安稳。我睁大着眼睛,看着模糊的天花板,很黑。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母亲补衣服扎到了手指,弟弟考了一百分,隔壁的孙大嫂跟后院的徐大妈在街口吵了起来,张三偷了王二家的鸡结果被叨了屁股……这些零零碎碎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在脑袋里不停乱撞,那些年少好像就闪现在眼前。伴随着这些细碎的回忆,也慢慢有了点困意。
就在我浅眠了一小会,苏暖一下子就撞了进来,没有开灯。我闻到了酒气,是的,她喝酒了,而且好像没少喝。她一下就撞到了床上,蜷缩着,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然后又突然的把头伸出来,微笑着深呼吸。她占据了床的很大一部分,有点朦朦胧胧的对我说,啊,落歌我跟你聊会天吧。然后自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我就想,酒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她居然肯跟我这半个陌生人在半夜聊什么天。
她说落歌你知道么,我房间从不让别人住的,你是第一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看到你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给你一个住处,然后我就把你留下了。啊,我才不是同性恋的啊落歌。我看到你,就感觉你好像很不一样。怎么说呢,有点像我当年的那感觉。眼神清澈,坚定,勇敢。鬼知道我是怎么第一次见到你就看出什么清澈坚定勇敢,反正我觉得是这样的。我突然就觉得你跟我当年一摸一样,就像我刚离家的时候,我身上只有二十八块钱就从湖南跑丽江来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啊哈哈哈哈……
我打断她,我问苏暖,你父母呢?他们怎么没来?
苏暖突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对我说你少跟我提他们!我没父母我爹我妈死了。我靠!老娘走到现在全都是靠自己!大伯大妈算什么,他们是什么……他们不过是以为给我吃了几年的饭就妄想我能报答他们感激他们一辈子?!哈,那能抵得过我爸妈的一条命么?!啊哈还真是愚蠢…。
我不再说话。虽然我很惊愕外表看起来那么温柔的苏暖会说出这些话来。但我还是不敢说话,我生怕我触到了她的什么,那些她不愿提及的。
苏暖又哽咽了,开始说起关于她的一些过往。我们在一张小床的一直聊到天亮,一直聊到苏暖困到不行沉沉睡去。
聊天中,我知道了苏暖的父母早在苏暖六岁的时候就已双双故去。他们一大家子和和睦睦去游海,结果苏暖的大妈就不小心的掉进了水里。大伯不会游泳,心急如焚的指着会水的苏暖爸爸说你快去呀!快去救啊!笨蛋你在等什么!!苏暖爸爸惊得呆立了一会,随机脱掉衣服说哦我马上去救。然后一头扎进了水中。
结果你们都知道的,苏暖的爸爸,一直没爬上岸来。
苏暖说:我当时,在水边整整哭了一天,整整等了一天。我就那么等啊,等。希望能看到爸爸从前方游上来,甩甩头上的水,将我一把抱起说,暖暖,走,回家!
可是爸爸迟迟不出现。
我哭着说爸爸你不要我了么……是暖暖不够好么
暖暖哪里不好了爸爸说出来,暖暖改。
但是请爸爸一定要回来,暖暖想你了。
暖暖会变乖乖,暖暖一定乖乖的,暖暖再也不偷偷跟小朋友打架了……
暖暖再也不跟妈妈顶嘴了……
暖暖再也不骑爸爸的背了……
暖暖再也不离开爸爸妈妈了……
爸爸,暖暖想你,
可是,你在哪里呢?你真的不要暖暖了么?
爸爸,求求你,回来吧
暖暖不能没有你
暖暖好冷哦,抱抱暖暖好么
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
苏暖咬着被角偷偷哭着,说,我等了爸爸整整一个昼夜,都不见他回来的影子。
她说她害怕,她害怕爸爸就真的不回来了
她害怕再也没有人能抱着她了
她害怕再也没有人能让她那么欺负了
她害怕再也不能向小伙伴炫耀她的爸爸又多么多么爱她了
她害怕,
爸爸真的就那么走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妈妈死讯。妈妈得知爸爸死后,精神恍惚,逢人就问,你见到我家的苏立了么?哦,如果你见到了,请告诉他,她的妻子和暖暖正在等他回家,做好了饭菜等他回家……苏立,我的苏立不见了,他走丢了!求求你们帮我找到他!他会冷么……会饿么?苏立!苏立!!!!她发疯般的嚎叫,眼珠血红,跌跌撞撞跑向下一个人。然后,一头栽在马路上,被一辆重卡卷在车轮下。
我的妈妈,在卡车轮下缓缓睁开眼,望向天空。她喃喃道,苏立,苏立我来了…然后,眼角无声的两滴泪滑落下来,最后的两滴泪。我的妈妈,就这样,丢下我,去找爸爸了。
“在同一天当中,我失去了两个最亲最亲的人。”苏暖把头埋在枕头里“你懂吗,永远的。”
我把头别向另一边,轻轻揩去眼角的泪水,说哦,真难过。
真的真的很难过,苏暖。
若不是你的和盘托出,我绝对想不到率真明媚的你会有这么一段伤心的过往,会是一个,孤儿。
亲爱的,我该怎样去帮助你。
你看,你就是这么一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女孩子。别人都看不透你,多讨厌。
亲爱的,要坚强。
你看,天是这么蓝,我们何必要让心里有着浓重的阴霾,多年不散。
你看,我这不是在么。
“ 亲爱的,我在呢。”
此时,苏暖终于在我的安慰下,沉重地,呜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