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五章 鬼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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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我的心情很糟，不过齐溟的心情似乎比我这个当事人更糟。
我无聊地数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次数，从御花园回来至今，已经二十九个来回了。打个哈欠，我用手支着脑袋，而见到如此没有危机感的我，他忍无可忍地握住了拳，冲我吼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知道啊，”我好像百无聊赖一般，“但是皇帝都在现场作证了，我能怎么办？”
他愤愤地咬了咬牙，转身扔下一句话，“我出去一趟！”
“走好。”
我客套地关照了一句，伸个懒腰走到窗口，看着齐溟越来越远的背影，头脑也结束了短暂的休息，开始认真思考起一些问题来。玄孝辰立下的那个字据的确是件麻烦事，不过却有另一件事让我更加在意。
昨天降妖时突然听到的那个异常的声音，现在想来就是与早上的那个梦中一样的那种心跳声，如此一来，早上的梦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梦了。梦里看到的那个庞然大物我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和一支金色的角。五年前曦日突然出现在我寝室里的时候，把一个金色的光球放进了我的身体里，随后我的脑海里便多了一个叫雷伊斯的意识，但我也从未见到过雷伊斯的真面目，难道梦里的那只巨大的兽便是雷伊斯的本体？
——雷伊斯。
我又尝试着呼唤了一次，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也许梦里的那些锁链一样的东西就是他无法回应我的原因，一直都被禁锢着。可是，这个身体明明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被放入光球的身体了，我怎么还能听到雷伊斯的心跳？难道他竟然追着我的灵魂跑到这个时空来了？昨天降妖时使用了神力，被他感应到了，因此有了心跳，渐渐醒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说不定下次降妖的时候，他就能完全醒来了，那么我就能回去了！只要能回去，管他玄孝辰立下过什么过分的约定，都与我无关了。
——但是如果雷伊斯醒不来呢，这下一次降妖估计就是明贵妃的大舅家的什么妖精了，万一不成功，那么……
我吞了口口水，虽然听说被压在下面也会很舒服，但是一想到那种情形……要是我拖着这么个漂亮过头还被人压过的身体回去，泯的怒火可能会让我几天没饭吃，所以就算为了我的胃着想，我也绝对不想尝试这种舒服。
“竹儿。”我叫了一声，纤纤身影很快推开门进来，“关于那个明贵妃亲戚家的妖精，有没有什么传言？”
“传言？”竹儿想了想，“传言是有，不过准不准确就不得而知了。”
“嗯，说来听听。”
“明贵妃那大舅原本是西平人，后来靠着妹妹嫁给了吏部尚书，就在都城边上买了个空宅子。这惜土如金的都城哪会有空宅子呀，所以那宅子原本便是有些不妥之处，宅子原来的主人看他不是都城人故意瞒了他真相，他也以为得了便宜便买了下来。不过没过多久，宅子里就开始出些怪事。”
“怪事？”我把头凑过去一些，好奇心蠢蠢欲动。
“先是膳房里经常有糕点莫名不见，下人们一开始没怎么注意，以为是野猫偷走的，可是这数量越来越大，一天能少个十来斤粮食，这野猫再大一天也吃不了这么多。于是下人把这事告诉了管家，管家让人把膳房锁上几天，在外面放了些捕鼠的夹子，但就在这天夜里，有人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哦哦？然后呢？”我越听越来劲。
“殿下也知道这猫叫有时听来就像婴儿的哭声，所以就有胆大的下人去膳房后的空地瞧了瞧，结果一去就是半个多时辰，怎么喊都没有回应。于是管家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带着火把去找，人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孩。管家看着那婴孩也挺可怜的，再说也没听说过有婴孩模样的妖，就先收下了，想等第二天天亮了再禀报老爷。但到第二天，那个放在柴房里的婴孩却不见了，再派人去找，发现找到婴孩的地方泥土有些松软，挖开来一看，竟是一堆白骨，而且看那样子，就是昨夜失踪了的那个下人的骸骨。”
“哦哦——”我配合着故事的气氛叫着。
“死了人，这下也瞒不过去了。明贵妃那大舅这才知道这宅子被附近的人称为鬼宅，急忙想搬但又舍不得这大宅子，便找了都城神殿的神官。可是神官根本没发现宅子里有异常，在门上贴了些咒符就走了。那天夜里果然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到了第二天夜里，又有人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管家连忙告诉了老爷，老爷急速去请了都城神殿的神官，神官又在膳房后的空地里找到了那个婴孩，在他体内发现了妖气，虽有不忍，但想到已经有人身亡，便一剑杀了他。这么一来大家都以为没事了，明贵妃的那大舅重谢了那位神官，但是谁知——”竹儿说到这里故意拖长了声音，还警惕地向四周张望，只可惜今天是个大晴天，房间里到处是灿烂的阳光。“谁知这后来就闹得更凶了。”
“怎么凶法？”
“杀了婴孩的第二天，宅子里的两个下人出去买些杂物，结果一去不返。出去办事的下人也没了音讯。只要踏出宅子的大门，就再也回不来。连那个神官据说也去向不明。这可把明贵妃那大舅吓坏了，都城神殿的神官也不肯再去，每天只好让人把新鲜的蔬菜蛋肉放在门口。托了明贵妃找了玄神殿的神官，可最后那些神官也是慌忙逃回神殿去的，要不是玄神殿是玄岭神力最强的地方，那些神官恐怕也保不住命。”
“呜哦——”我惊呼了一声，“真是个精彩的鬼故事，要是在晚上把灯都关了讲就更好了。”
“可不是嘛，大白天的真没气氛。”竹儿也和着我掩嘴笑起来，“不过殿下，这故事说不准是下人们道听途说编出来的，可是最后那些玄神殿的神官落荒而逃却是千真万确。殿下可千万小心。”
我抿着嘴点了两下头。鬼故事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不是要听而是要命了。
“那房子在哪里？”
“就在都城的西北角，”竹儿回答着，忽然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殿下不会想着现在就去吧。”
“这当然不会，我还什么准备都没做过。”
“那便好，竹儿去吩咐下人收拾些东西，再收集些传言给殿下参考。殿下先安心在辉熠殿里过几日，等都准备好了再出发降妖也不迟。”
“嗯，就这样办。”
虽然答应得很爽快，可是在这个没电脑没网络的时代，我的无聊实在没地方发泄，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的决心在好奇心的一再冲击下开始动摇了。化形成婴儿的妖精我也的确没见过，只要力量足够，化形的样子便由妖精自己控制，所以应该不会有妖精愿意变成那种圆鼓鼓笨手笨脚的婴儿。而且一个婴儿模样的妖精一天可以吃掉十来斤粮食？那他的消化系统功能也未免太强大了吧。
心里都是一个个疑问，我看着西边最后一丝晚霞，犹豫了半天，终于搬出了个失败就要献身，所以不得不认真对待的理由，决定先去那幢鬼屋探探虚实。
II
捉奸要在床，捉鬼要捉现行。虽然我不是去捉鬼的，但既然那个故事里那只妖喜欢在晚上出没，那么我当然得等到月黑风高。
在床上装着躺了会儿，在确定竹儿认为我已经睡着了之后，我悄悄爬了起来。床前的架子上挂着我的衣服，我找了套在最外面的一件披上，拿腰带系好打个结。对着铜镜看看，虽然不怎么雅观，但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出去见人的。
竹儿给我看过都城的地图，皇宫在中央偏北的地方，玄神殿在皇宫的东南面，整体的格局都是四四方方的。我不知道明贵妃的大舅的房子具体在哪里，但这并不碍事，因为我的瞬移法术别的不提，定向性非常好。
轻轻念动咒文，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图腾，闭上眼睛霎时身体变得无重力一样，随后是剧烈的加速。等再睁开眼睛时，我已经身处在了星空之下，身体飘浮在空中，脚下一片漆黑，只有偶尔有几盏昏暗的灯移动着。
应该已经出皇宫了。我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些灯火聚集，这就证实了我的想法。原以为皇宫周围会设个结界之类的，竟然什么障碍都没有就顺利潜出了，这守备也太差了吧。
不过皇宫守备也不是我的职责，我稍稍降低了高度，开始沿着西北方向前进。
整个都城是用城墙围起来的，而在西北角附近的房子一共只有两处。两处都没有明显的妖气散发出来，我左右张望了一下，先选择了右手边的房子，在大门附近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做贼似的降落躲好，耐心地观察起来。
房子里没什么动静，我从角落里探出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门。约摸十分钟后，门开了，一个骑着马的人从里面走出，挥舞马鞭的姿势看起来挺帅，视线扫到我藏身的这边时，我赶紧缩回头，紧贴着墙角。
既然有人出来，那么就应该不是这家了。我心里想着，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放心地松了口气，正打算重新浮空，脖子后冷不丁地吹来一股暖风，一只手臂缠上了我的腰，然后那个声音幽幽地在黑夜中响起了。
“辰，怎么半夜里溜出宫？”
“……拜托，哪里是半夜了，现在还是黄金档，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我瘪着嘴，企图甩开腰间的手不成，只好回头瞪了他一眼。好死不死，怎么偏偏出来侦探妖情也能碰到他！
“夜生活？”他皱着眉把我的身体也转过来，上下打量着，“所以穿成这样出来？”
长长的马鞭带着他的不悦情绪在空中甩出一记响亮的声响，他果然就是刚才从大门出来的那个骑马人，我竟然被马蹄声蒙了。
“这里没马，你要甩鞭子到有马的地方去。”我没好气地回答，“而且你们那种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法实在烦人，本少爷，不，本殿下觉得这样穿舒服又方便。”
“哦？竟然还敢还嘴！”他用鞭子柄顶起我的下巴，银色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好像一枚利刃，美丽又危险，“看来辰殿下是长大了，是刚从花街回来还是准备去呢？！”
“花街？”听起来很刺激的词让我眨了眨眼，随即轻哼了一声，高高地扬着头，“怎么，齐将军吃醋了？”
“我说过你是我一个人的！”
低沉的声音好像加入过什么特别的力道，直穿人的心底，但我只是冷冷笑了一下。
“那么你呢？你下面那根玩意儿可是从一开始就硬着了，你别告诉我你是到了发情期的动物，远远看到我就能这么饥渴——哦，我明白了，原来那房子里住的是齐将军的情人啊，唉，都是我不好，怎么就偏偏找到了这个地方，那么我就不打搅了。”
我满脸堆起嘲讽的微笑，果然把他气得脸都青了，“你……”
“我什么！姓齐的我跟你说清楚，我不是你的那个玄孝辰，你要爱他就爱他去，既然他死了那么你就死了心吧！别莫名其妙地把你们之间的感情加到我头上！”
我狠狠地屈起膝盖往他的□□撞去，他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再抽身时，那柔弱的部位还是受到了我不小的攻击。他弯下腰，脸上掩不住疼痛，而我则爽快地朝他哼了一下，意念一动，身体飘浮上半空，拉下眼袋吐出舌头，给了他一个鬼脸。
“别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低俗！要不是你那个该死的玄孝辰，我才不会没事在这种连路灯都没的落后地方瞎转悠！”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我一边向着西北角的另一处房子移动，一边喊着。齐溟的身影在我的视野里越变越小，但是似乎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我不爽地转回头，继续向目标地前进，可是没过多久，身后的地上传来的声响。齐溟竟然追了上来，腾空而起，足尖轻点着树木和围墙，快速地拉近着与我的距离。
切，不就是比电影特技少了根钢丝嘛。
我不甘示弱地加快了速度，身后的追赶者却依旧能跟上我。眼看着他就快抓住我了，我再一加速，身体就要越过一堵围墙之时，一条鞭子卷住了我的腰，把我整个人向后拉去，倒进站落在树枝上的鞭子主人的怀里。
“你干什么！”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绝对不会承认我的飘浮竟然会输给他的轻功。
“辰，赌气也该有个限度！”他看起来也很生气，很着急，“越过那堵墙就是明贵妃大舅的宅子了，你这么莽撞地就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谁赌气谁莽撞了！要不是你在后面追我……”
“趴下！”
一道猛烈的妖力忽然从墙的那边蹿出，树叶哗哗作响。齐溟用力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左手反手拔出佩剑，快速挥舞着砍着摇摆而来的树枝。我自然也不会闲着，默念着咒文，包围着整棵树布下了一个无属性结界，抵挡住这股强烈的袭击。
结界内风停下了，我回头循着妖力的方向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甚至连妖气也感受不到。这究竟是什么妖！如此强大的力量，诡异的行踪，在我五年的降妖经历中也实属罕见。心里一阵空悬，这件事看来棘手了……
“我说，玄孝辰怎么就答……”
“应”字还未出口，我被转回头所看到的景象怔住了，齐溟的脸颊上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衣服也被勾破了好几处，按着我的头的右手背上更是伤痕累累，而被他护着的我，连一道最细微的擦伤也没有。
“你……”
他好像才注意到自己的伤口一般，收回右手到嘴边舔着丝丝鲜血，“不碍事，这种伤舔舔就好了。”
“你……”我再次打量了他，他的剑鞘是挂在左边的，那么他就应该惯用右手，“你别到时候右手拿不起剑来怪我。”
“右手不行还有左手，就是因为惯用右手，所以才用右手来保护最重要的人。”他的嘴角旁荡漾起了一缕温柔，“这是很久之前别人对我说的。”
最重要的人……
我愣了一下，却装出不理不睬的模样，“啊啊，是哪个白痴说的这种话，惯用右手的话当然应该用左手来护人，右手还能杀敌。”
“是啊，是哪个傻瓜说的呢……”他竟然没有反驳，而是向我伸出了手，笑得宠溺。
“啊啊，真拿你没办法，算了算了，这次就当是为了感谢你保护了我吧。”在他的那只血淋淋的手碰到我的下巴之前，我赶紧握着他的手腕改变了他的手的方向。念着咒文呼唤来一些清水把血污冲走，又撕了一片衣服胡乱地包扎了一下。“喏，就这样吧。我的治愈咒文只能对自己有效，所以你就将就着吧。”
他看了看包得好像粽子一样的手，哭笑不得，“怎么你还是没一点长进呢……”
“啊？你在说什……唔……”
粽子手托起了我的下颌，带着些夜晚的寒意的唇就这么覆了上来。我睁大了眼睛，却看见那双银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淡金色的月亮，金银交辉，却温和得令人陶醉。
瞬间迷离了，任那侵入口腔的舌在不属于它的领地中掠夺。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五章 鬼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