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侦探社》莫小回

10、第十章

　　看着眼前的情形，沐亚隋有些哭笑不得。厚厚的两沓资料被分成了十多份，每一份前面都有一个轻飘飘的身影在飞快地忙碌着。

　　“你这是……”

　　白衍得意洋洋地看他：“他们都是去了怨气，暂时还没被送回冥界。先让他们把资料过滤一遍，我们就轻松多了。”

　　“那他在干什么？”沐亚隋不解地指着飘在半空中的青年，此时他一改过去畏畏缩缩的形象，正背着手踱步，一脸的严肃。

　　不等白衍说话，青年就抢着开口：“俺，俺是在监督他们干活。顺便，顺便做模板。他们对比着俺好找些。”

　　“噗——”沐亚隋喷笑出声，转头见白衍瞪他，忙竖起大拇指掩饰道：“真，真有你的啊！干得好！”

　　不得不说，白衍的馊主意成效还是很明显的。沐亚隋也就喝了盏茶，上了两趟厕所的功夫，那些鬼已经把资料归类完毕。

　　十年前的失踪人口的资料档案还不健全，也不像现在那样在电脑一搜，就全都出来。里面很大一部分甚至没有照片的。针对这些没有照片的，他们分别通过年龄、外貌等因素，剔除不符合的资料。

　　最后剩下的一小叠，不到五厘米高——也就十几人的资料，都是既没有照片，条件又相当吻合的。

　　沐亚隋拿着那薄薄的一叠资料，心里是百感交集。这些鬼的办事效率真高，还不吵不闹，当然最关键还是不吃不喝不拿工资——多么令人怜爱的特质啊！要是他也能有这么一大班子，那发达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啊！

　　不过，晚上就碜人了一点。沐亚隋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剩下的咱俩来甄别就好。”沐亚隋看着天色渐黑，忍不住开口阻止白衍的“百鬼夜游”的打算。

　　白衍点点头，做了个咒，把十几个鬼都送回灵库去。尽管青年看起来对那些“好兄弟”有些依依不舍，但是作为当事人，他还是被留了下来。

　　看着他耷拉着脑袋，沐亚隋忍不住安慰他：“不用那么沮丧，剩下这么一点资料，弄完就可以知道你是谁，还有你以前的事。”为了避免刺激他，沐亚隋特地避开了“生前”这个词。

　　青年感激地看着他。他明白眼前这两人都是在帮他。其实他的怨气早在肉球回击他的那晚就消散干净了，对于以前的事情他并不执着。只是，心里总是有些空荡荡的，似乎还有什么事、什么人在困扰着他，以至于他一直流连人世，无法解脱。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旁边的白衍一阵尖叫，“啊啊，是不是这个？”他捧着一份档案兴奋地读了起来，“梁齐，男，二十三岁，庄湖镇小屯村人，２００１年１月１７日晚上外出，至天明未归……其特征是左臂有一处弯月型疤痕……”

　　念完长长的一大段文字，白衍停下来喝了口茶歇气。旁边的沐亚隋比他还心急，已经跑过去对着青年的手臂一阵打量。

　　“还真的有啊！”沐亚隋赞叹地回头，转而疑惑道：“疤痕这么浅，位置又隐蔽，你怎么发现的？”

　　“嗨，还不是就上次，他从墙里面伸出手来勒你脖子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不过当时没细想，哈，想不到帮上忙了。”

　　“是是是，多亏了你眼尖心细！”沐亚隋笑着逗他。

　　白衍得意地叉腰，歪着脖子好一阵得瑟。余光一扫，发现在一旁看他们打闹的青年此时正在晃神，样子有些迷茫。

　　“梁齐……”白衍试着喊了一声。青年抬眼看他，眼中还是一片茫然——看来还是没能激发出他的记忆。

　　“俺，对对不起，一点也想不起来。”青年，也就是梁齐，此时略带歉意地看着他们。沐亚隋挥挥拳头，自信说道：“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有我们呢！”

　　“嗯。”白衍也用力点头，鼓励地看着朝梁齐。

　　三人顿时自信满满。

　　“不好了——”

　　此时沐亚隋还准备趁着这大好的气氛再做个精神喊话，那一声极不协调的喊叫声就忽然响彻耳边。偏偏喊这话的人还是他得罪不起的黑獠，所以此时他那一股气是既上不去又下不来，堵在胸口闷得很。

　　“怎么啦？”和沐亚隋不同，白衍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点糯糯的鼻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黑獠飞奔着进来，拉着白衍就往外面跑。“别说了，来不及了。快，直接跳墙……”

　　“为什么？”白衍被拉得踉踉跄跄。“难道……不要啊啊啊！！”他忽然尖叫了起来，飞快地甩开黑獠的手，“咻”地跃过墙去，消失在沐亚隋的视线中。黑獠也不落后，跟着他飞奔而去。

　　沐亚隋还没惊叹完毕，立刻给他们后面尾随的蓝色身影惊得眼球脱眶。沐亚隋一直以为，就算是天塌下来，那人也会悠闲地、面瘫地嗑瓜子，想不到竟然有机会看到他咬牙狂奔的样子。而且相比疾跑，他翻墙的动作要更狼狈一些。

　　究竟怎么了？难道是要地震了？

　　沐亚隋和梁齐大眼瞪小眼，满脸的莫名奇妙。虽然早就知道这宅子里的人都不正常，没事就喜欢鬼叫，空闲就喜欢跳墙。但是拜托，他们的思维能不能不要这么跳跃，他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就在沐亚隋脸颊抽搐的时候，一个颀长的紫色身影优雅地朝着他走过来，慢慢地伸出手。

　　“呃——”沐亚隋张大嘴巴，这是在邀请他跳舞？

　　“一起走吧，有些事情……”他没有说下去，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可拒绝的威严。沐亚隋就这样不知不觉被拉着走，满脑袋都是那只冰冷的手所带来的触感。

　　夜色降临，两人恍若未觉，一路无言。

　　沐亚隋绞尽脑汁找寻话题，无奈紫逍都是一个“恩”，或者“哦”简单带过，气氛又陷入僵硬状态。

　　“这么晚了，饭还没做，我……”沐亚隋打好算盘，准备溜回去，这样的沉默比上刑还难受。

　　不过脚还没跨开来，就被紫逍拉住了，“不用。”吐出短短的两字之后，他就闭上嘴不打算再解释些什么。

　　沐亚隋坚持不懈地望着他。

　　两人对视，半响，沐亚隋败下阵来。对上那双冰冷的墨色眸子，他就感到一阵不自在。在这之前，他跟这个人的关系也就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再后面一点，也就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像这样子，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出来夜游，单是想一想就觉得诡异。这一点看现在的气氛就知道了！

　　“我们……”

　　“之前的事……”

　　两人竟然同时开口。沐亚隋干笑了一声，“你你先说吧！”

　　紫逍也不客气，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沐亚隋睁大眼睛等着他说下去。

　　“……”

　　这表示已经说完了？沐亚隋无力扶额。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

　　“不过……”

　　这个人是故意的！沐亚隋气得在心底狠狠地挠墙，脸上还不得不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你，继续！”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出话里咬牙切齿的意味。

　　旁边的人却像是没有听出他的忿忿一样，理所当然地说道：“白衍之前已经把你照顾我的事和我说了。”

　　不给他沉默的机会，沐亚隋立刻接过话，“原来这样啊！照顾肉球是应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哈哈……”

　　沐亚隋笑不下去了，因为紫逍正挑眉看他，眼神，有点危险。

　　“我还没有说完！”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冰冷，平添了几分性感。沐亚隋囧囧有神地看着他，心里腹诽，原来这人是哮喘，说一句话要歇个老半天。

　　“我没有放在心上。”紫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是我对你起的外号有点想法！”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沐亚隋吓得双腿发软，外加冷汗满头。

　　“呃——”沐亚隋脑筋飞快转动着，努力想着怎么美化“肉蛋子”这个——滑稽的昵称。

　　紫逍乐悠悠地欣赏够了他的窘态，这才赦免般开口：“看在你照顾我的份上，这件事就算了。但是，倘若有宅子以外的其他人知道了这个外号——”

　　下面的话不用再说，沐亚隋已经给她阴森森的话吓得一个劲儿地点头。

　　沐亚隋总算明白了，这个紫逍为什么能成为老宅子里的终极ＢＯＳＳ了，因为他比青岘还要狡猾，比蓝绽还要冷漠，比黑獠还要恶劣——特别在戏弄人这方面。除了这些令人发指的特质之外，他还非常霸道！

　　这种人？这种人！

　　那两句话的完整表达就是：“天底下竟然有这种人？”回答：“还真的就有这种人！”沐亚隋默默地在心底为自己的精辟缩略句式赞了一个。

　　大概是沐亚隋鄙视的想法太过强烈，以至于已经从脸上溢了出来。紫逍眼神发寒，眼刀甩了过来。“嗯？”

　　沐亚隋忙用手揉了揉脸，慌乱搪塞道：“我只是不明白……”

　　见到旁边的人脸色稍霁，沐亚隋忙把自己被梗了好几次的话说出来：“我在想，为什么大家都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