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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蝴蝶和野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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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cer,干的不错,这样一来艾因兹贝伦的Servant的身份就确认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
面对Master的称赞,枪兵只是无视。
他此时正在从艾因兹贝伦的森林返回新都的国道上。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去快活一下。}
{哦?难道有地方肯收留你吗?}
{我他妈就是不想看到你的脸!!!}
{哼哼,随你便。}
“呸!!”
狠狠地唾了一口之后,蓝色的枪兵飞窜到夜空。开阔的视野和迎面拂来的清冷的晚风,仿佛一下子就吹散了他心中的郁闷。
本来那些阴霾的感情就不适合这位盖世的英雄。
——Lancer,枪之英灵。
精悍的肌肉在蔚蓝色的紧身轻甲衬托下,勾画出猎豹般的身姿。月光的轮廓在虚空中滑出轨迹的残像。随意地束在脑后的深蓝色长发,飞舞着。柔韧的身体尽情地伸展,将一切杂质抛于身后——
——只剩下,最纯粹、激烈的感情。
“——等着吧,巴泽特,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而就在这时,难以置信的画面从他眼角闪过。
在惨白的路灯照射下,闪现刺眼的血光。一个女人倒在那里。
“……”
因为眼前的场景太过戏剧性,枪兵不禁愣在了那里。
狰狞的断臂,和他刚刚经历的恼怒中的身影重叠了。
——那双无辜的眼神。
而她,脸朝下趴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
枪兵下意识地蹲下,扶起那柔软无力的身体,希望能再次看到那双眼睛——
可是,她的双眼,紧闭。
栗色的长发,瀑布般垂下。散乱的发丝滑过她的面颊。
血液不停从断裂的血管流出,皮肤已因失血和寒冷而泛白,发青。
几乎已经无法感觉到她的呼吸了。
Lancer手中的体温,正再一次慢慢地消逝。
但这一回,他发誓,绝不会重蹈悔恨。
他从蕾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手绢,绑在她没有了手掌的断臂上为她止血。
之后,他凑近她的脸颊——
——将自己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
Servant的身体并非□□,而是由以太构成的高浓度魔力结晶。它们由冬木大圣杯提供的魔力来到现世,一呼一吸间都吐息出庞大的魔力。
而魔力对魔术师来说就是生命之源,所以这是使她恢复体力最快的方法。
果然,不一会儿蕾苍白的脸就微微泛起了一些血色。
“呜……”
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蕾睁开了眼睛。
是一对漂亮的蓝晶石,没有丝毫浑浊,反映着清亮的月光。
她的瞳眸不停地颤抖着,打量着将她搂在怀里的男人。就算是她现在那昏昏沉沉的大脑也能本能地感觉到,眼前,是一个超越现世的存在。
“别担心,我是在救你。”
“……”
以月亮为背景,剪影中一对火石榴般的双瞳注视着她。
“你的据点在哪?我送你回去。”
“……你是……Servant吗?”
“没错,我是Lancer。”
“……为什么救我?”
“你叫我把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女人丢在荒郊野外不管吗?”
“……”
因为对方回答得太理所当然,所以蕾一时不知怎样回答。
不过,现在的她也没法想太多。
头痛得厉害。
因为受不了眼前天旋地转,蕾又闭上了眼睛。而在精神稍稍清醒后,右臂钻心的疼痛也越来越清晰,几乎要撕裂她的意识。
——她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在深山町的森林里,有一栋洋房……”
“深山町?好的——”
——蕾忽然觉得,月亮离自己近了。
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已经和Lancer一起腾空。
在市郊的树林中,一栋气派的洋房静静地伫立着。
爬墙虎已爬满了它的外墙,窗台上堆积着多年飘落的灰尘。杂草已经完全占领了门前庭院。
枪兵直接“啪!”一下掀开一扇窗户翻了进去。
屋里很多家具都盖着白布,但是没有什么灰尘。Lancer摸到一间卧室。家居上的白布都被拿下,整齐地叠起来放在角落。有古色古香的衣柜,还有书桌和椅子。一张双人床,月光铺撒在洁净的白被单上。地面打扫得很干净,并平躺一个旅行箱。
Lancer将蕾轻轻放到床上。不时滴下的鲜血立刻在雪白的被单上留下了点点赤印。必须马上为她处理伤口,尽快止血。
他举起左手,迸发出火光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轨道——
“治愈之伦——”
“——嗯!……”
忽然的刺痛惊醒了蕾,她向疼痛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的伤臂已经用洁白的纱布包裹起来了。
圆圆的,空的。
“……”
她想哭,但是眼泪却流不下来。
之后,她的视线又移向那蓝色的身影。
“别担心,已经给你止血了。”他指了指身后被翻乱的箱子“我从你的箱子里拿的绷带。”
“……”
那对闪耀着不解的蓝宝石只是静静地望着床边的男人。
“……你能帮我把那个盒子拿来吗?”
“嗯?”
Lancer回身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交给蕾。她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晶莹的蓝宝石,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呼……”
“你吃这种东西没问题吗?”
“这不是真正的宝石,是我自己储蓄的魔力结晶,能帮我恢复魔力。”
“哦~~~”
Lancer欣慰地发现,蕾的脸颊的确渐渐恢复了一些红润。他脸上紧绷的肌肉也终于放松下来,咧起嘴来笑了。而看着那一尘不染的笑容,蕾的心也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
“甭谢!”
“既然你也是参加圣战的Servant,那为什么要救我?”
“救人也需要理由吗?”
“……虽说我已经不是Master了,但依然是圣战的参战者,你这样做不算是背叛你自己的Master吗?”
“恩~~~”蓝色的枪兵为难似地抓了抓后脑勺“这状况有点一言难尽……”
“你要背叛你的Master吗?”蕾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质问着。
“是他先背叛了我们,我从来都没承认过他是我的Master。”
“你们……?”
“……那家伙,是我家Master的熟人,但是……”无可抑制的恼怒扭曲了Lancer的嘴角“……啧,他杀了她,夺走了令咒。”
“……!!!”
“我没能保护她……”
Lancer的表情越来越昏暗,浸染着掩饰不住的痛苦。
忽然,一只大手遮挡了蕾投向枪兵的视线,轻轻地覆盖在她的眼帘上。
粗糙的皮肤,温暖。
“——睡吧。”
她从来不相信人类的虚伪的语言。但是,这一次,她却无法拒绝语气中的温柔。
——被背叛过的人,懂得被背叛的痛苦的人……应该是……不会再背叛她了吧……
于是,她像婴儿一样,安心地,睡了。
——在那被深深埋藏在地底的黑暗中,“它”正在浅睡的深渊徘徊。
在那深渊中梦见的是,很久以前托付给自己的,数不清的种种“愿望”。
愿世界变得美好。
愿人生变得美好。
——希望成为一个无罪的灵魂……
那是由于过分可望而不得不从他处寻求一切恶劣人性的,无比脆弱的人们的愿望。
为了回应这样的愿望,“它”曾经拯救了一个世界。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有罪。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有错。
“它”就这样救了所有人,给他们带来了安宁。
所以——
“它”是一个救济者,而并非圣者。没有得到丝毫的赞美,一直被唾弃、被诅咒、被蔑视……甚至就连作为人的时候的名字,不知何时都被剥夺了,只剩下描述其“存在状态”的称呼,作为一个“概念”流传下来。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对“它”来说都已成为了过于久远的记忆。
从那以后,究竟经过了多少岁月呢。
现在,“它”正在自己安稳沉眠的地方茫然地任由思绪飞驰。
在地底深处,无尽的黑暗在深深叹息。
再次醒来,已过饷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撒在蕾的被子上。
但清凉的日光,也无法驱散梦中的暗黑。她不安地张望四周,欣慰地发现,蓝色的身影依然站在她的床边。
在阳光下,她终于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位英灵的相貌。
一个野兽般强壮的男人,身着湛蓝的紧身甲胄,清寒的霞光勾勒出像猎豹一样精悍高挑的身躯。简练的武装更是出突出了肌肉的纹理,能够清晰地辨认出富于韧性和弹力的胸肌、腹肌。而深蓝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漏网之鱼则傲慢地竖立着。脸型不算清秀,而是略带粗犷,能够感觉到原始的野性。简直就像古代理想主义时期的雕像被赋予了生命,给人以完美的视觉享受。
而他此时正依在自己手中,一支插在地上的两米多长的血色长枪上——就算在昼光中也依然闪着令人胆寒的血光。雕刻其上的令人不安的咒纹就像血脉一样,似乎跃动着——额头靠在自己的手背上,眉头紧锁,略沉的视线不知交集在何处。
“哟,你醒了。”
一转脸,却又大咧咧地笑起来。
“……你一晚上都站在这儿吗?”
“反正我也没地儿去,再说Servant也不需要休息。”
“不回你的Master那里吗?”
“看到他的脸我就想扁他!!”
“……”
蕾不再说什么,用仅剩的手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蕾撩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冷冷地说:“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不过再继续和我扯上关系的话,你的Master是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意,毕竟他有令咒,他可以强制你杀了我,你对我来说是一个威胁。”
“……”
Lancer回不出话。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不要再管我了,我自己能料理一切。”说着,蕾开始费劲地脱下昨晚染血的外衣“……你回去吧。”
“以后你打算怎么样?”
“好了,快走——”
然而,她纤细的胳膊却被一把攥在Lancer的掌中,拉到他的跟前。
“告诉我,你想干什么?”Lancer的那对血玉似的瞳眸直瞪着她“你难道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蕾不回答,但是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这么执着?你昨天就差一点死了!!”
“……如果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就不会来参加圣战了。”她平静,而又坚定地说“再说,多亏你,我还活得好好的,可以继续参战。不就是少了一只手嘛,没什么大不了。”
“下次就不是一只手这么简单了。你已经没有Servant了,不可能再战斗了。”
“哼,的确,都怪我,竟然想依靠别人……”蕾自嘲似的哼了一声,把自己的断臂在他面前晃了晃“——本来就不应该相信什么Servant,否则我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这次教训的学费可真够昂贵的。”
“你的手,果然是因为Servant……”
“……总算明白了,胜利只能建立在自身的意识之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去夺取圣杯。所以,你走吧。”
两人的眼神一瞬间重合了,但蕾立刻收回了视线。她已经不想再讨论下去了,但是握着她胳膊的手,并不放开。
“……告诉我理由。”
“嗯?”
“告诉我你参战的理由。”
“……现在,我们已经是敌人了,我不会再告诉你任何事。如果你不想杀我,那就快走吧。但是我不会放弃圣杯的,除非我死了。”
“……”
这一次,她胳膊上的触感消失了。蕾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废屋中,目送着他的气息远去。
之后,她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太阳已经西斜,今夜的圣战即将拉开序幕。